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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作六首
周村/北方雪狐
夕光
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
之后，又跃到更高的林丛
那晕红的光线，涂抹油画的斑斓
砍柴的樵夫路过，我闻见了一股升腾着的
斧子的煞气，还有柴薪的新鲜
仿佛他稳稳挑着的，是满满一下午时间的尸体
在我的焦灼之后，我怅然眈望着远山
流离的夕光中，神的静寂里
幽幽地，追随樵夫的脚步
我也下山去了
山中落雪
落雪了
所有的雪，我都亲昵
所有的雪，也亲昵着我
此刻的江山，仿佛是我的
仿佛此刻的江山，又是属于雪的
山势，变得灰白，渐趋全白了。我，也快白了
落雪大得使出吃奶的气力，簌簌地暴动
我，也动用了全身的骨头，麋鹿一样觅路
铺天盖地的。每朵雪花，似炫动的星辰旋转
整座山，成了大雪的附属
包括我，也披挂上了
神的服饰
麻雀
山中遇见麻雀，是幸福的
特别是荆棘横生的冬天，老朋友似的嬉闹和翻飞
平添了登山的乐趣。我不能肋生双翅
有麻雀们替我在飞。也不至于飞得太高
摔疼了身子。俗世里，整日稻粱谋的我们，累了
才来至这山中。冰冻的溪水，呲目的松针，落拓的灌木
还有冬眠的草蛇。林间，烁耀着草窠下的美梦
哦，这是山中，盛满冬天的清冽
一些故事，一些暖，才在麻雀的喙齿间
刚刚开始滋生
元旦
元，是新的起始
旦，是一轮艳如咸蛋黄的旭日
再次从地平线上焕然攀升
元，旦。恰好的两个字，组合到了一起
比如我和你，我们和儿子，我们的家和世界
反过来，就是全世界和我们的小家
儿子和我们，你和我
无论怎样反复，未来的这一天，日，月，大地都是新而美的
元旦，怎么看都像儿子刚买的篮球
上面奔跑着飞人乔丹的影子
也圆融着我们一家人万象更新的从容
和心手相依的执着
——2015/12/30写给新年元旦
兄弟
我的兄弟，仿佛一蓬伏地的
稗草，始终苍老着我的缅怀
我的兄弟，又像一只雪地上的乌鸦
你瞧它乜斜的神情，多么无助，多么谵妄
多么孤苦伶仃。它用殷实的黑和
渺小的卑微，逼仄着洪荒的白
用枯瘦成利刃的嘶哑
一寸寸切割着，大地上
那些抱残守缺的
忧伤
我怕来不及热爱
半夜失眠，我怕来不及热爱，星辰就要流逝了
山顶远眺，我怕来不及热爱，河流就要被拦腰折断了
亲朋团聚，我怕来不及热爱，你们每个的脸会倏忽而过
静坐常思，我怕来不及热爱，这淙如流水的每个日子
有一天，我怕，我怕有一天睡去后不再醒来。那时
我热爱的人们，忘记我吧，连同我眼里翻滚的泪水
连同我遗留在尘世的，无尽的，爱与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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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30 16: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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