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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在上
博山 李常萍
新购梁衡先生《人格在上》一书,初读就兴致盎然,仿若读小说一般津津有味,读罢一遍,情不自禁地重读,在清晨,在午后,在黄昏,沉醉在那大气磅礴、厚重沉实的行文里,繁忙琐屑之苦便如烟云散尽。
梁先生认为“人在社会立身有三项资本,或曰三种魅力。一是外貌,包括体格、姿色,这主要来源于先天。二是知识技能和思想,这是靠后天的修炼。三是人格,这完全是一种独立于貌与能之外关于思想和世界观的修炼。你可以貌相不惊,才智平平,无功可炫,无能可呈,但在人格上却可以卓然而立,楷模万众。精神之力,盖超乎外貌之美和才智之强,别是一种震撼,一种导引与向往”。容颜易老,思想难修,要想达到人格之境,需要一生修行。
他笔下所涉人物,无论是流芳千古之人,如:周恩来、辛弃疾、李清照、玛丽居里、林则徐,还是声名皆鲜有人知的搡氏老人,都是人格在上之人。无论是以文字传世,还是留树木于人间,还是了无一物,都是后人所敬仰的,“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而他们中多数人精神是不朽的。
梁先生提倡写大事、大情、大理,气文字厚重沉实,朴质芳醇,亦不乏细致柔美,读来如置身大漠孤烟,林海高原雪山,亦如溪行桃花源。读腻了风花雪月梦呓般的文字,再读这样的文字,恍若置身雾霾天气已久之人,忽闻山林清新之气,心中浊气随文字吐纳,消释于清明天地。本散文自选集共四辑:觅渡、晋祠、人格在上和走西口。写人记事记游状物都大开大合,又落到细处,融入了他独特的思考。
写《大无大有周恩来》,总理的惊人之无有六:死不留灰,生而无后,官而不显,党而不私,劳而无怨和死不留言,说到底是一个无私,总理在甩脱自我,真正实现“大无”的同时,却得到了别人没有的“大有”:大智、大勇、大才和大貌——那种倾国倾城、倾倒联合国的风貌,特别是他的大爱大德。多少人心念总理之人格,可谁可以这样简洁而隽永地评价若此!如此之人,连一方墓碑不存,魂兮何在,情思何寄?唯有仰望星辰,脚踏实地了。当人格的力量达到一定强度时,他就会迅如光速而追附万物,穹庐空间而护佑生灵。在梁先生的笔下,周总理是一生风云霁月,净如一方晴空,蔼若一棵老树,皎若中秋之月。
写《乱世中的美神》,在李清照欢快甜美的生活之后,说“但上天早就发现了李清照更博大的艺术才华,如果只让她写一点闺怨闲愁,中国历史、文学史将会从她的身边白白走过。于是,宇宙爆炸,时空激荡,新的人格考验,新的命题创作一起推到了李清照的面前”,她在失家之后,开始了她一生的三大磨难:再婚又离婚,遭遇感情生活的痛苦;身心颠沛流离,四处逃亡;超越时空的孤独。梁先生仿若站在历史的高处,看词人一生的乐苦,一切都了然于心,有旁观者之清,又有懂得的纯粹,“她一生的故事和心底的怨愁转化为凄清的悲剧之美,她和她的词永远地高悬在历史的星空”。
写泰山的文字读过不少,雨中的乐趣,日出的大美也无多大吸引力,可读到《泰山:人向天的倾诉》,便滋生再去一次泰山的愿望,去看看泰山的经石峪,山树横逸,流水潺潺处,有一方一亩地大的石平,曾抄写过一部完整的《金刚经》,大约成于北齐年间,经岁月风蚀现存一千零六十七个字,每字半米见方,入石三分,字体古朴苍劲。恍若看到梁先生慢慢跪下轻轻抚摸一点一画,又舒展地躺在这页大书上,仰天沉思。造物者造了这样一座雄伟秀丽的山,又特意在草木流水间布了许多青石,人们就在这山石填刻自己的思想,一代又一代,传到现在,人与自然就这样完成了一件杰作。多少人游泰山,但如此亲近者有几?如此赤子之心者有几?今人抄写《金刚经》者颇多,若置身山水草木之间,该又是怎样清心洗尘?素来喜欢碑帖,也曾经在心绪难宁之时抄写过《金刚经》,却无法想象经石峪的文字会有怎样风定尘消的功用。
文字是一个人胸怀素养胸襟的体现,尤其是散文,作者的生活经历种种际遇都会随文字中呈现,无可逃遁。披文以入情,披文以入心,当你阅读时,就是在聆听作者的心声,读书之得,观人之美,赏景之乐,听曲之悲伤愉悦,无声诉说。无须千里远途,不必惋惜生不相逢,只要拥有一颗安静的心,你总会在翻开一本书,读上十几行之后就确认这是你喜欢的文字,阅读是一种灵魂的故遇。心有戚戚然也好,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也好,都是极美的事情。
梁先生文字之大美,深美处处可见。来一本吧,慢慢捧读,随他一起与渊明饮酒竹篱,看稼轩栏杆拍遍,去长岛读海,到天星桥那边那个美丽的地方,迈索尔土王邦里寻旧,晋祠、苏州园林中一游,在九华山悟佛,雨中明月山上喝着驱寒暖胃,慢慢入心的野茶,一直等到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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