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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北方雪狐 于 2015-8-3 16:46 编辑
有灯盏的夜晚连思念也是明亮的（七首）
周村/王建新
雨，一直下了一夜
倾情的雨水，一直下了一夜
它不分青红皂白地砸下来
这倒很像平原上其它的事物
任谁阻止也无济于事，该来的
无论昼夜，迟早都会照面
疯狂的它，敲打着幽暗，毫无顾忌
在原野，在坡地，在树林子，在屋顶，落下来
那些噼噼啪啪的声响，证明着雄性的力度
其实，雨水淋漓着落下，已无须供词
大地将一切的尘霾，腌臜，弃物
包括屈辱的泪水，都顺势承接
尘世，仿佛从来都是公正的
雨水之上是厚的云层，云层之上是寥廓的星空
比整个雨夜和寰宇更为焦灼的，是
平原上饥渴的植物和牲畜，它们随着雨水的
节奏，整个晚上都躁动不安地喘息
连我那颗危若卵石的心脏，也享受着
雨水连续的冲洗，快乐地发出了
小鸟般，沾满晨光的啁啾
有灯盏的夜晚连思念也是明亮的
恍若一枚钉子，楔进黑黢黢的夜
幽蓝的灯盏硬是挤出了一丝
缝隙，发出黯淡
却温暖的光，那是
乡村电影夜场后的归来
虫鸣，蛙唱，苦菜花的清幽
弯弯曲曲的泥土小路，一些心情
洋溢在抬头的天幕，另外一些
哼成了沁凉的夜风
凝神的地方，母亲皴裂的
心，捧一盏弱小的灯火
在背风地，为我照彻了
足够思念一生的
疆场
顺着月亮转动的方向跑去
幸福有时候就是家的方向
许多细微的颗粒，铺衬脚底
一条充满弹性的小路
由视觉出发，在心底抵达
踩着自己制造的心疼，无数次徘徊
五月的槐花嫁人了，我在暗地里伤心
六月的栀子花开口说话
我抚摸胸口哽咽无语
腊月里的雪花飘满了窗棂。我捂着
碎了满地的月光，潜回内心
无数次，顺着月亮转动的方向
惊悸地追赶，又无数次跌倒在梦里
每每醒来，怀中溢满的
都是乡愁的痛苦里
展枝阔叶的幸福
稗草在夜里想些什么
乡村的夜晚静谧祥和
只剩下零星的狗吠和
食草动物的反刍
连月光也蹑手蹑脚，轻提着裙裾
露珠晶亮，一滴滴融入了泥土
每一叶植物，仿佛都居住着灵魂的影子
万物，在神的庇护下休养生息
我不知道，阒寂的夜里
卑贱的稗草除了成长，还会想些什么
而地仓鼠一直不停地搬运粮草
蚯蚓反复无止地拱身修行
其实，稗草也不懂我的忧伤
我只知道，等到秋风一俟吹拂
所有愁悲的往事
都和稗草一样，会枯萎，会泛黄
爬满青藤的木屋
想象中，爬满青藤的木屋
有终日生动的气息
有蚂蚁蟑螂攀爬过的痕迹
它野草茂密的后院
狐狸来过，野獾野猪也来过
虞美人罂粟花就一直站在那里
门前一排栅栏，兜住那么多的雏雏仔仔
七月青碧的雨水落下来
优雅的女主角挥一挥手
悬在房檐上的风铃
便叮叮当当地
回响个不停
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的雨水稠密不堪
落到心事里，全是经不起推敲的泥淖
绕过闪电雷鸣，绕过池塘荷花
我在彻夜的蛙鸣里垂钓
垂钓整个雨季的叹息和惆怅
然而，那年夏天，那条决堤的小河
一直流到今天，却再也没有了
你咬钩的消息
风中的口琴声
无人来嗅
只有风，像一个落魄的行者归来
那朵少年的白云，空耗了
这多深厚的蔚蓝，十几年的光阴已戛然远去
折杨柳，听箜篌，再也不习惯
一个人制造的空洞丝竹，那些
在风里消失的人，又怀揣着落寞归来
他们长着风尘仆仆的面庞，和我有着
相同的基因，直到熟悉的
口琴声再次隔空响起
我又看到了
风中酴釄的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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