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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个初夏,演绎着离离别别,离别又怎样?不舍又怎样?一茬一茬麦子倒下去,一茬一茬青苗长起来。
依旧喜欢台阶边上水泥地缝隙里,钻出来的蒲公英,小小的蒲公英摇摆着擎着碎碎的浅黄花朵,总是浅浅的笑,浓绿的叶子黝黝,老气横秋一直绿着,我和那些蒲公英结伴,开始祈雨,期望滋润干涸的灵魂。
一遍一遍仰望天空,天空默不做声,不答应,也没拒绝,我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心不诚?蒲公英的一片痴心我是看到的呀,千万倾黄土地红土地需要湿润的细雨静静的冲洗,我不能停下笔来,就让墨汁停留在纸上吧,斟满两三行诗意,字都放在祈雨的酒里,饱蘸了醉意。那家的婆婆香烟一缕,与青天相依,灰化成泥土。竖起耳朵,倾听,寂寞的岁月,空洞的声音震荡着耳膜,忧伤和焦灼在乡民的脸上捕捉。
二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门框上,出门一望麦儿黄。”
端午过了,只是吃粽子,但于粽子的记忆少之又少,麦黄时节的忙碌总是真切的记忆,祖母颠着小脚,在青砖碧瓦的农家小院里,来来回回的走动,一把一把的麦穗捆紧了,有的放进了冒着火苗的灶膛,停火后,就在手心里拱着,翻转着揉搓,吹去烧成黑灰的麦芒,只剩下白胖的麦粒放在我的小手心里,成了我欢喜的食物,也是不许淘气的理由。更多的放在簸箕里,放在院子里一株大大的石榴树旁,找来小凳坐稳,用她布满皱纹的手探出掌心使劲的揉搓,在风里吹掉黄黄的麦芒以及飘落进簸箕里榴花残瓣,半青半黄的麦粒会在晚上的饭碗里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记忆中祖母总是参与乡亲的祈雨行动,我们这里祈雨,祖传念叨的是泰安奶奶,也就是泰山碧霞寺里供奉的碧霞君,传说碧霞君的娘家是我们这里,在碧霞君还是姑娘时,玉皇大帝出巡来到我们这里,正逢麦收以后夏播之际,看到土地干旱的不成样子,壮劳力抗旱都累晒的不成样子,大批大批的妇幼儿童老弱残疾度日如年,都加入到祈雨的行列,玉皇大帝看到后汗颜,责令管雨的天神快快撒雨,雨后,玉皇大帝潜入集市游玩,看到一农家小院里走出以一位俏的姑娘,大惊,不小心踩入泥坑湿了鞋子,尴尬无比,正巧碰到的是碧霞君,挎着花篮出门,篮子里是刚做好的新鞋,正要拿到集市上卖掉换粮食糊口,玉皇大帝立时眼前一亮,快步向前红着脸搭讪,碧霞君看着英俊倜傥的玉帝,也倍生爱意,就送了一双给玉帝,他看到文静优雅美丽大方能干的碧霞君顿生慕意,三来二往,最后喜结连理。
这一段爱情佳话是祖母讲给我听得,总也不信神信不信佛的我,却一直记得这个神话故事,每每在祈雨的时候,小小的我不听话,缠着祖母随行时,祖母就讲给我听,一遍一遍叮嘱我要学碧霞君的样子,总是说,那时的碧霞君不只如榴花一样开的火红,而是更多抱紧日子的酸苦,为民谋生……
三
又是一年麦儿黄,又是旱的土地冒烟的时节,开始期待一场雨的到来。
初夏的风带满热流,一路征战而来,很多的时候我是沉默的,简单的行囊,寥落的心,总以为自己把自己都忘记了,一路走,一路寻找,也一路丢失,回头看时,眼里总有潮湿,青春如花,残红飞舞,像漫天的繁星,发撒着独特的美,奇怪的是,面对这些美,我却总是失语,习惯于沉默,那些亲人在远山的那一边,每一次炊烟升起时,我总是眺望,期盼一双翅膀的飞翔,即使缺失羽毛的温暖。
四
往数岁月,初夏的这些个日子的记忆如榴花飘落,一地的残花如凝冻的血液,祖母,母亲,我看见我的眼泪溢满你的双眼,是不是我的疼让你们心颤?轻声的呼唤,就看见你们的爱匆匆赶来,装满你们的温暖,我听得见,你们虔诚的祈祷,因为我们都生死相牵。
不论走多远,不论扮什么样的角色,身后总有那些清澈如泉,平静如莲,宽容如山的眼神,我走不出那些视线,伸出手,一朵一朵的鲜红如血的花瓣,就在手心里融化成片片往事,用花瓣写成的诗除了真情还是一片没有云彩的天空,思念的河流在眼眶里激荡,顺着脸的方向流向梦的远方,我的行囊里装不下太多的往事,我的眼眶里装着得故乡的河流,怎么也拿不出来灌溉这初夏干涸的土地,还是让我学着祖母的样子祈雨吧!
五
只是,只是,初夏的雨点落得很敷衍。
不喜欢自己的这个样子,邻居家的小妞,大汗淋淋地跑来,喊我去吃西瓜,见我没有动,又一次来喊我,她哪里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说,她不会知道我在祈雨,我在用键盘上跳动的字符,做成一片一片花瓣雨,在每一个字上藏了暗香,寄回过去的时光,透明的风在树梢上游荡,阳光不曾旧过,风都是新的,榴花开成茫茫一片红云,那些缺席的人渐行渐远,我端坐于树荫下,听岁月的杯盏相碰低吟浅唱……
2011-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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