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信仰

山水依情

                             看得见的信仰

                               河北  赵树江

爱文字，爱山水，爱行走。

每每走出都市的繁华，路过那些小山村，走过那些崎岖路，来到静谧山水间，一种对大自然的渴望探奇与崇拜瞬间会充盈心海。此时此刻，与巍峨的大山对话，与蜿蜒的溪流道白，与茂密的丛林交流，那么多的知与不知迎面走来，那么多的虚幻迷茫摆在面前，那么多的追根寻源挑逗心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百般不解的悬疑需要虔心去叩问。

这是一条南北贯穿燕赵大地的省道，它在最北端小心地跨过燕山一角，几乎都是在太行山的腹地里穿行。随心而过，一切都会在眼前默默地走过渐渐的消失。如果哪一天留心了就会发现，十里不同俗十里不同天，一座山梁分县界，同村口音差异大，东边下雨西边晴，山巅长草山下花。一路走来的村庄都蕴含着迷人的魅力，如果说，叫果园、桑园的村庄彰显着田园风光，吕家弯、范家坡、杨家坪标注着着地势特征，那么，叫八卦、虸蚄口、塔寺、观音殿的小村肯定有它自己的故事。

虸蚄口，一个生僻拗口的村名。虸蚄是一种昆虫，俗名叫粘虫，是一种庄稼害虫。既然是害虫，难道这里曾发生过虫害不成。有传说，虸蚄虫每到季节为害庄稼，被祸及的百姓怒而告到天庭，玉帝降罪严惩虸蚄虫，改邪归正后的虸蚄虫将功抵过专与害虫为敌，颇具生物除害功能。百姓感恩奏其功绩，玉帝大悦封其为虫神专司灭害虫之职。这也算浪子回头修成正果，所以有的地方建有虸蚄庙以求得上苍保佑。如按这个思路考究，此村名倒也有受其害为其正名的纪念意义。如今人们都这样叫着，极少去追根村名的来历，存在就是道理。

村名怪异本就耐人寻味，高高矗立在村里的天主教堂更增添了神秘的气氛。小山村地势偏僻坐落在一条峡谷的沙河边上，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竟然出现了外国教堂真得很耐人寻味。据村民讲，这个教堂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是比利时人建造的，毁于文革，本世纪初重建，如今的虸蚄口村有一半人信天主教。想起离此几十公里的山外有一个叫双树的村庄，那里也有一个教堂，建于清乾隆年间，比这里的规模大，属北京教会管辖。直线距离看，虸蚄口教堂层峦叠嶂的东部百多公里就是北京的门头沟，离京城比双树村还近些。从虸蚄口东望有座山峰直插云霄，这便是北京最高峰灵山，说虸蚄口在灵山脚下也无妨。

可以想见，百多年前一位西方的传教士，为躲避义和团焚烧教会的厄运翻越岭山来到这里传教。上帝是他的精神支柱，十字架是他的精神支撑，夜行晓宿披荆斩棘沿途考察。他会带一个翻译或许会说简单的中文，在他的游说下，有着华夏传统美德的虸蚄口乡民接受了他的说教。于是在这里建起了教堂，上帝在这里安了家，大半村民成了他的信徒。

山沟里都有上帝，心里不禁为华夏信仰的流失鸣不平。踌躇间，道路东侧的一块指路牌出现在眼前---塔寺村，牌上的字体看上去粗狂桀骜，环顾群山视线扫描至西部半山，一座青绿色闪着琉璃光泽的建筑坐落在那里。高山仰止看来攀爬颇费工夫，于是走到田间向正在劳作的乡民打听，原来这是一座新建的蚩尤祠。

顺着崎岖的山道来到塔寺村，刚到村头只觉一种肃然正气扑面而来。依村傍山的千年古松造型奇特冠盖森森，走到近前更觉仙风道骨飒飒生风。小村原始石路土屋，悬坡建房错落造屋，村里最醒目的建筑是一座道观。黑白分明的太极图，闻香缥缈的袅袅香烟，村西山坡上的一座石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村民说，塔叫‘蚩尤塔’塔寺村因塔而得名，村民都是历代守墓人的后代。古松下一块不大的石碑上‘蚩尤坟’三个阴刻描红大字更让人瞠目结舌，却原来华夏鼎鼎有名的战神长眠在这里。

战神蚩尤的墓地在何处有着诸多的传说，但塔寺村山外的涿鹿盆地，史料确凿的证明，这里正是炎黄帝与蚩尤大战的古战场。远古时期，桑干河、洋河汇流之处的涿鹿盆地水草丰美，无疑这是部族生存繁衍值得争抢的宝地。炎帝黄帝的阪泉之战以炎帝战败告终，树立了黄帝的绝对地位。蚩尤族也看中了这方地方，与合并后的炎黄帝部族展开激战，据传，那个叫八卦的小村，就是蚩尤布下的战阵。附近还有蚩尤寨，司马迁《史记》中“建都于涿鹿之阿”的华夏第一座都城遗址。

传说蚩尤战败回到南方，蚩尤坟是士兵假扮蚩尤战死的坟冢，但塔寺村的乡民更相信祖先就埋在了这个地方。村名是一个标志的象征，更是一个远古传说的延续，征战沙场就地掩埋似乎更符合情理，村民的代代承袭口口相传似乎更是一个佐证。

前行也就三五里，出现了一个叫柳树庄的小村。远瞧近瞅并未发现太多的柳树，倒是村中一座高大的建筑在摇曳的枝叶间忽隐忽现。走得近了，只见‘弥勒殿’三个大字高悬殿宇门楣，小小的村庄竟然供奉着佛祖的庙堂。在佛教典义里弥勒佛是未来佛，在中国民间则是能给人们带来祥和、福气、好运的福佛。“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那袒胸露腹的慈祥法相，那笑口常开的大度模样深受信众喜爱。可能是其他佛祖菩萨法相太严肃，百姓才供奉这平易近人的弥勒佛。

再前行五六里，一个不起眼的蓝底白字路标出现在道路右侧，挨得近了，‘观音殿’三个字映入眼帘。刚才还在心中想着，有了弥勒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怎得未见，真得是心中所想观音菩萨闻讯而来，原来菩萨的殿堂在这里。看上去小村不大，坐落在山坡上的民居屈指可数，羊粪蛋儿顺着山坡洒了一地，村头的一株大柳树长得却是道貌岸然。大山巍峨山体如屏，四周环山峰尖峭立，真是大隐修行之所。

沿途的其他村庄，或村中或山坡上，一座座玲珑的小庙不时映入视线。猜想，可能是土地庙龙王庙居多。

从虸蚄口到观音殿，距离也就是二十公里左右，不禁感悟，信仰不仅可以藏在心中，也可以标志性的矗立在这里。这里属太行小五台山系，小五台与大五台相连，供奉的都是文殊菩萨。据说文殊菩萨的道场先在小五台落户后迁到大五台安家，从佛教的历史看，白马寺是佛教进入华夏建起的第一座寺院，五台山不仅同代更以其宏大的建筑被称为佛国，居四大佛教名山之首。地理上的连接使这块地方近水楼台先得月，真得不可小觑了这些殿堂的来历，说不定都有着悠长的历史。

可以讲，人口稠密的地方信奉佛道儒乃至西方教义的不新鲜，但是一个个隐在深山峡谷的小山村，独自建起殿宇庙堂供奉表达自己信仰的不太多。信仰不分国界，但也有它的区域性，西来的释迦教，西方的耶稣教，能够在这里的小山村落户一定有他的缘由，一定有着传经布道的曲折。

信仰是一种精神支柱，不论这种信仰来自何方，向善、感恩、和谐、和平都是最基本的内涵。这些小山村所表述的正是信仰的融合与区别，也涵括着信奉的张扬。

这里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彰显国家公祭的形式，同样大气磅礴的耸立在这块土地上。雄伟壮丽的合符广场，五十六个民族的图腾柱，庄严肃穆的三祖堂，宣示着华夏民族从这里走来，从这里出发。这些看得见的信仰，讲述着心中的理想，是信众的自由，是历史的回味，是一个民族自信的标志。

万花筒

信仰不分国界，但也有它的区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