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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马云丹
这个季节有一场热恋,属于麦子。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又到麦子忙人时了。
在这不大不小的山城,以前也是有地可种的。半山腰上的麦子,是靠雨水浇灌,靠天生长的麦子,都要看自己造化了,年景好长势好,年景差自然长势就差。麦子只管在那里,痴恋这个季节。风来雨去只是过客,与麦子相伴的除了麻雀和稻草人,就是山下等着与麦子热恋的人们了。
爱情是疼的,那是丘比特射出的箭,总要疼一下,心才更狂热,更坦诚。割麦子也是这样,丰收都是喜悦的,满心欢喜地将麦子收来,也是要疼一下,才更懂得珍惜。
挂在墙上的镰刀,竟然一觉睡得生了锈。先要拿来试试镰头可否牢固,然后清洗一下,等月亮爬上来,人也有闲空了,搬出磨石借着月光,“噌噌噌…”地磨亮镰刀,那磨镰刀的人多像神秘的剑客,只等好时机去收获那些金黄的喜悦。
草绳堆积在一角,也等着好好洗个澡,精神一些,好有力地拥抱麦子。在水缸里,浸过的草绳柔韧了,不再那么毛毛躁躁地乱作一团。草绳被扁担挑在一头,另一头绑上几个篮子,是孩子们拾麦穗用的。
清早,趁着风清凉,大人孩子都赶往麦地里割麦子。都说热恋美好也辛苦,正是这样的。割麦子是辛苦,收获是美好。割麦子要迅速,麦子茬才整齐。弓腰,左手搂过麦子,右手快速挥镰,麦子就入了怀。太阳也勤快的很,早早出来趁忙。不说直晒的太阳,光是弯着腰,就很磨练耐力。练耐性的是拾麦穗的孩子们,看谁捡得多,看谁耐得住烈日的晒和拾麦穗的枯燥。
麦子割倒,用草绳捆起来,担到麦场上,排队等着打麦子。那是最轰烈的一段时间。偌大的一个麦场,全是麦堆,好是壮观,好是欢喜。欢喜的是可以在这里捉迷藏了,这么多的麦子要打完,可还早着呢,有些日子可以疯在这里。麦场的晚上比白天更热闹。晚上已有许多麦秸秆堆成小山,那是孩子们的游乐场,上窜下跳怎么玩都疯狂。
自家打麦子时,很大人样地自告奋勇地去撑麻袋,麦皮,尘土一股脑地乱飞,撑不到一袋麦子,就逃了。太激烈了,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
打完麦子,扛回家,晴好天里晒麦子,把麦子倒在干净宽敞的水泥地上,用推板推开,再用竹耙子耙匀,让骄阳晒。太阳总会打瞌睡,一阵风雨来,赶紧地抢收麦子,往往是还没收完,太阳又笑了。
还要借风溜麦子,将麦皮和尘土吹走。不过风也是调皮的,时有时无,有时端了一簸箕等老半天,风也不肯来,这边刚放下,风又起了,赶紧趁风溜上一簸箕。
最缠绵是,在麦子要入缸储藏起来时,总是要先捡一下麦子。将面板横放在菠萝上,留一扎的距离,将麦子倒在面板上,像愚公移山一样,一点点地将麦子摊开在眼前,捡出小小的石子儿,把麦子滑到面板下的菠萝里,这恋情比较绵长,也最见真心。
热恋许久,终于收得麦心了。将麦子收入大缸里,封好储备起来,就可高枕无忧了。回想,与麦子的这一场热恋,还真是不简单呢。总之,最后是圆满了,每颗心,每粒麦子都是丰满,甜蜜的。
很早以前听说过麦客,很是辛苦,那是背井离乡的苦恋。机械化以后,麦客几乎没有了。小时候还能在这不是粮产区的小城里,与麦子热恋一季。如今也只剩回忆了。可如今多少人连回忆都没有,就像没经过热恋的婚姻,真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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