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缪斯的赞礼——钉子诗歌《过来》赏析

东鲁散人

　　　　　献给缪斯的赞礼——钉子诗歌《过来》赏析

　　　　　　　　　　文/马云超


　　这首诗洋溢着一股人神互动的美妙气息。作者无意或有意的构思非常奇妙，令人陶醉。如果诗歌不艺术，那还缪斯作甚？这首诗歌不光人神调情，还有深层内涵，就是关于艺术创作和审美的问题。非常巧妙的带出，不是合盘托出。雾里花水中月相互关照。
　　我中毒了，缪斯勾着小手指，说，过来，过来——我中毒了 ，四句准确利落地写出我对艺术的着迷和投入，这种不能自已的感性冲动如同中毒，是客体带来的审美愉悦和美好想象互动的结果，“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缪斯不会不知。这种感性表达是长久积累的一见钟情。更妙的是主体心里的想法反而通过客体的行为语言来达到目的，就是真话反说或迂回表达，通过缪斯诱惑这颗蓬勃痴迷的心，吐露真情。
　　我眼都花了，她们不是一个，她们是九个——眼睛都花了，表现了艺术对内心带来的强烈感受。九个女神各具风采，九个女神各擅芬芳。诗歌主体最初以为是一位确切的女神来与他的心对应，来安慰来解释，来呼应来抚慰。当我发现是九个，那种惊讶惊喜惊慌无所适从。就像我们突然看见天空出现神话的奇迹：十个太阳同时出现天空。给读者带来恍兮惚兮神秘体验。作为艺术女神，本她们凌驾于人间，与世间有一段心理和地理距离。
　　天呐，那嫩白嫩白的，竖着的九根小指头——这句告诉读者，我看到的是一而九，九而一，是分而合，合而分。显然作者不愿意提前让画面弄得清晰。烟雾继续缭绕开，读者继续小心走动和摸索。这里画外音在说：我们九个都喜欢你。我们是九的一，我们是一的九。这般浪漫绮丽，读者如我禁不住想下面怎么的戏剧情节了。
　　第二段：我不吃也不喝，我看着她们变身，我不知道我最爱的是哪一——不吃不喝，这是醉心创作，是废寝忘食，在乐谱上，在琴弦上,在宣纸上,在诗页上……把艺术作品演绎发展比喻为她们变身，正如诗书画相通这个意思，她们互相转化演变。九个美女在诗歌主体“我”面前，云里雾里的变化莫测，或长发披拂，或眉眼飞动，或裙角招摇……何其美好。这是艺术创作内力的外显，是诗人情怀的飞迸。尽管眼睛花了，目不暇接，我理性下来，经过一番比较和选择：“波吕许谟尼亚，卡利俄珀，还是墨尔波墨涅/最后，我确定，我还是爱/厄拉托更多那么一点点”波莉海妮娅（圣歌）——我对宗教兴趣不大，宗教偏重意志，我的感性和温情本能地先排除她。卡利俄珀(史诗)——我对充满了宿命的历史叙事感到厌倦，我把握自我，凝固的历史不管怎么写，都是篡改历史，我无法把握其真，这个要排除。墨尔波墨涅（悲剧）——素来悲哀的事物让人沉溺，我不要沼泽大的空间容忍自我。而是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编织我的内心，自然物的人同样有一种需求：本心如流云过天,而长天无染，这个排除。
　　“最后，我确定，我还是爱/厄拉托更多那么一点点”最后之前省掉了几位女神出局的过程,为了节约笔墨，为了心仪的女神尽快脱颖而出。通过斟酌和比较，我的决心使我目光落在厄拉托身上。就是她。哪怕就那么一点点，我内心的天平倾斜在她的白皙的手臂旁边。她（抒情诗）——这个再符合不过，作者善于写柔婉悱恻的抒情诗，情感丰富而细腻。就是她，我的心已经抓住了她白皙的手。那摇晃的九根手指，定睛细看，就是这一根手指，让我亲亲，可爱的，你的心跳是诗，你的呼吸是歌，你的举动是诗，你的表情是歌。你的的整个生命就是我在抚胸抒情。第二段至此结束。作者和读者同时一个长休止，一次深呼吸。下一步怎么走？执女神之手且被女神之手所执，迎着人间天上混纺春风，向前走去？这个“前”是担着风险的，是有迷惑的，是不可预知的。女神不过是灵犀所变现，这样神圣的对象，人间语言如何能般配她，如何写出既神性又能众生所理解的诗歌。陡然增加了心理负荷，我一阵不安和惶惑。正如我们娶了仙女回家，不知道如何面对父老和家境。不知道如何驱使内心去努力去打拼才能对应她的芳心和热爱。下一段作者会取向于此吗？拭目以待。
　　我不能一直直视着她们，她们有一种本领，能让我失明——读者如我拍案了。我没有从“我”出发，而是视角调转到女神一边，新的一幕展开，有看头了。她，我的灵犀的神格，我信任她深爱她，爱极必反，这反面随即到来了。“她能让我失明”因为我过于痴迷而失去判断力，失去大方向，正如人们过分低头行走，忘记了远方路口提前预判。“还会把我扔下水泽”因为她爱我，她有自己的判断，来束缚我抵触我反对我，她把我仍下水泽，同样是爱的表现，对我来说，可能失去生命。她是精神之存在，她要我完全抛弃肉体的枷锁，她像建议我修改一个词语或句子来修改我的肉体。注意，作者这里用的是“她们”，这是一而九的再次呈现。因为诗歌这个“一”同样蕴含了其她几位艺术女神。没有纯粹的诗歌而诗歌创作，也即常言道：功夫在诗外。作者对艺术创作很清醒，明白三昧相辅相成，交互作用。“她们知道，我是一个旱鸭子”趣味生动的女神的恶作剧，她们威胁要把我扔下水，她们读出了我的镇定，下水就下水。这是对我的创作真诚和艺术才华的试探。
　　她们是真的，我的赤裸是假的——这里“是真的”三字既可衔接上段，也可衔接第一段，高明在此。衔接第一段，意在表明女神爱的真。衔接上段意在表明它们内外真实，不加虚饰。我的赤裸为何是假的？因为不管赤裸与否，烟火气息和社会规则的施加，使诗歌主体不得不以真诚的假象，虚与委蛇，诗歌主体的自我反省，作者这层深意表达，使诗歌进入深层境界。人神的对照，对于艺术终极目标的行为如此不同。人神精神互动，女神的警示促使我反思。
　　她们顺手从那株树上摘下一颗翅果——翅果是果实的一种，一部分果皮向外伸出像翅膀，借风力把种子散布到远处，如榆钱。这幅油画上不是榆钱。总之是古希腊一种翅果，很好看，翅膀跃跃欲动。读者如我难免发问：摘翅果做什么？一种无意动作？要遮蔽使人类害羞的私处？要与我做某种交换？
　　不断的朝我喊着／过来，过来，我们要给你的后世纹身——谜底：用翅果给我的后世纹身。给后世纹身为何？怎样纹身？这是一个新谜题，给读者留下绵绵余音。用翅果给我的后世而不是后背纹身，极大拓展开时空，一字之别，迥然。作为艺术创作的我，最渴望作品得到后世的认可，比生前得到冠冕更令人迷恋和憧憬。纹身，给我的后世（我的作品的生命）以徽章，给我的作品以确认，这里纹身可理解为是加冕。有女神神力护佑，我一定会说：好吧，亲爱的，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恩赐我，只要你值得，请给我的后世纹身！
　　此诗亦真亦幻，亦画亦诗，诗歌里的浪漫气息和神话色彩让人窒息，绝妙而凄美。我以及我作品的生命多想得到女神的垂青，多想得到女神的爱慕，多想拥有女神的基因，我的作品——我生命力和创造力的孩子，拥有女神的神性和我的人性，这是多么完美的结果。我渴望，这种渴望也许穷其一生渴望而不可及，那么，我就要这种无穷大的可及吧！




附原作：

《过来》
/钉子


我中毒了，缪斯勾着小手指，说，过来，过来
我眼都花了，她们不是一个，她们是九个
天呐
那嫩白嫩白的，竖着的九根小指头


我不吃也不喝，她们变身，我不知道我最爱的是哪一个
波吕许谟尼亚，卡利俄珀，还是墨尔波墨涅
最后，我确定，我还是爱
厄拉托更多那么一点点

我不能一直直视着她们，她们有一种本领，能让我失明
还会把我扔下水泽
她们知道，我是一个旱鸭子
我不会游泳

她们是真的，我的赤裸是假的
她们顺手从那株树上摘下一颗翅果
不断的朝我喊着
过来，过来，我们要给你的后世纹身



背景资料：缪斯是希腊神话中主司艺术与科学的九位古老文艺女神的总称。她们代表了通过传统的音乐和舞蹈、即时代流传下来的诗歌所表达出来的神话传说。她们原本是守护赫利孔山泉水的水仙，属于宁芙的范畴。后来人们将奥林匹斯神系中的阿波罗设立为她们的首领。缪斯女神常常出现在众神或英雄们的聚会上，轻歌曼舞，一展风采，为聚会带来不少的愉悦与欢乐。荷马史诗中，缪斯有时一个，有时数个，均未提及个人名字，只说她们喜爱歌手，给予他们鼓励和灵感。赫西俄德在其《神谱》中说，她们是众神之王宙斯和提坦女神的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所生育的9个发束金带的女儿。

落叶无声

深情细致的赏析，让诗歌的意蕴流淌出清辉普照；透彻明了的解读，使精神再次闪现美艳光彩。首席，欣赏，问好！

空谷幽兰

呵呵，看来老师也中了“缪斯女神的毒”了。领悟力如此深刻！很贴合的充满画面感的解读！将这首诗的内在如洋葱般层层剥开，步步深入，让诗人那颗执着艺术的灵魂赤裸展现。问好大漠诗人！

月移花影

此诗亦真亦幻，亦画亦诗，诗歌里的浪漫气息和神话色彩让人窒息，绝妙而凄美。我以及我作品的生命多想得到女神的垂青，多想得到女神的爱慕，多想拥有女神的基因，我的作品——我生命力和创造力的孩子，拥有女神的神性和我的人性，这是多么完美的结果。我渴望，这种渴望也许穷其一生渴望而不可及，那么，我就要这种无穷大的可及吧！

月移花影

生动活泼地解读，游刃有余地自如叙述，让诗歌呈现不同的质地！

月移花影

佳作精华再赏！问候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