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树木一起洗礼——张婧诗歌《桉树林的早晨》赏析

东鲁散人

与树木一起洗礼——张婧诗歌《桉树林的早晨》赏析
/马云超


　　这首小诗清新而朦胧。清新如铜牙铁板上的小桥流水，朦胧如烟雾内部的石块和铁蒺藜，稠密而锐利，触手触心。作者张婧，是一位贵州大山深处的诗人，对丘壑纵横的山区生活体验深刻，从生活中来的草本气息氤氲弥漫。有时候我自问： 诗是什么 ？为何我们对她如此迷恋，仿佛水往低处无以阻挡的流淌。为何穿过层层冰雪春天要来到我们心里，仔细地散叶开花结果。为何满地庄稼春天重来一次，年年如此。为何我们内心温暖的东西和世界做比对做印证，不能一证百证又有什么可以悔吝的。这个下午读她的几首作品，我想很多，而且她还发了几张照片，我觉到了她不俗蕴含的质朴，质朴就是山水僬侥的诗歌纹理，就是哀而不伤的生命纹理，借助河流分开土地，分开我们的内心，成为静静寻找整体和本原的水和土。一种年年回来而又每有不同的诗意的圆环，我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一环？为何要把两片树叶用目光连缀起来？为何用体温把树枝连成一束？为何把时间以生命的姿态化成岁月？

　　清晨，我是第一个出现在桉树林的人

　　清新的早晨，我是第一个出现在桉树林的人，这样一天的开始，一种内心流淌犹如摇曳在树林中的晨曦是一种驻足和追随，桉树林的树木与我共同度过了昨夜，昨夜那些甜蜜的星辰，带有秘密的暗示，我”出现“而不是“走进”，这个词用得好。我本是一棵树，是桉树林的成员，我发现了自己内心里伸展的枝干，伸进天空和大地；我发现我是清晨清幽甘冽的一份子一部分，是清晨凝然的翅膀一样的花草以及浑然泥土的影子。 我审视自己透过一片穿越夜晚的桉树林，我不能做为别的，别的也不该做为我。这里诗意逶迤蜿蜒之妙不可穷尽。总之有一种全新的我遮蔽了陈旧的我，正如这个早晨遮蔽了上一个早晨。  

　　薄雾还在林中迂回/细小的露珠/把桉树的叶子数完一遍再数一遍

　　薄雾是晨昏共有的，还在迂回。仿佛星系倾轧过的薄雾整个夜晚经过洗礼和淬炼，成为早晨独有的事物在林中迂回，“迂回”得好，迂回是世界正如寂静是世界的本性，迂回带来动静，带来星辰和地球的自转和公转，在宇宙中，在我们内心迂回又是脏腑所经历。作者显然没有着色于人于心。而是以超然的心态，让薄雾自我实现。细小的露珠是薄雾内部的结晶，正如珍珠是贝壳内部的创伤。细而小，这里既承了上文的薄雾又接了下文的树叶。妙句灵光显现：把桉树的叶子数完一遍再数一遍。作者三昧真心于此显现，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且静收敛涵纳了动。这里的“数”是露珠在各自的叶子上，各自的心算和天算，所以说这里有三昧有真心，但不是无为更不是真空，而是带有宇宙交付的必然完成的万有呈现，在诗人看来这是表达这是象征这是有话要说。

　　有虫鸣和鸟啾/迫不及待/顺着耿直而干净的树干爬上爬下

　　什么是寂静？什么是寂和静？我写过几句：世界由寂和静组成/我心眼痴呆  一只盯着寂 一只盯着静 /世界不动 /我就不动。寂静是声音打破的事物，是需要佛陀直指的空性，虫鸣和鸟啾犹如偈子，有比这样声音更能触动更能令人觉悟吗？有比清幽叠加着无量早晨和黑夜的这个早晨更令人感动和不可思议的吗？这声音犹如蛋壳内部的啄击声，笃笃，嚓嚓，要破开要讴歌要打开要飞翔。“迫不及待”这个词正呼应了水往低处流动的本性，这个词也是诗人内心的天人合一，甚至自己不知的要与世界做交接做交流做分有的本性。但诗人的心收到了， 时间分有了你，同时你也分有了时间。声音"顺着耿直而干净的树杆爬上爬下"，"耿直"和"干净"，前者是人性的世俗的，后者是天性的出世的，二者结合的树干正是这个早晨映入按树的“自我”。这是一条津梁一个鱼筌，一艘渡船 一座莲花，一念而十方俱在 ，一转而万念皆空。

　　我穿及地的长裙/学着桉树笔直的样子/并排站立/等待，阳光从上而下/从东往西/清洗完一遍再清洗一遍/

　　这里的"及地"微妙而深意，我之悬浮常与浮云等同，紫陌红尘让人不知道有一个干净的所在，让人不知道身在何处以及何处是去路和归途，更侈谈心之所在。这是现代社会的通病，因为有通病就有各种药方纷纷呈现，诗人开的药方就这么简单有效：穿及地长裙，学桉树笔直站立，变身一棵桉树，让枝叶和风云，从我心再次出发 。诗歌主体小而低的要求就是站立成一棵树，容纳风的来去和云的舒卷。虫鸣鸟啾之后，作者会心发现 ：阳光到来，上下东西清洗，而且一遍一遍。读者如我禁不住问：为何清洗？是不经意蒙了粗尘细垢？是感官触摸和知见横加？是我之站成树木的心血来潮?亦或是发心到真心到空心的一个宗教过程——洗礼？诗歌尾句值得玩味，留下一连串清洗的动作,也留下了一个连续追问的余音。

　　这首小诗在我心里走动着，披带着它的时间和作者一颗顺应自然的心。顺应什么就会接近什么，所谓不能三昧也可轻安，人间一切不加辞色不加矫饰的就是。作者能够与草木推心置腹，打开了境界，打开了诗意。同时越是明心见性其蕴涵的内容就越丰富，若你发掘，你就会觉得一切之后又回到了诗句的本来面目——它们要求自然天成，要求妙手偶得 。小诗发出哲思的色彩，晃昱迷离，妙而美，令人欢喜，如空山坎坎伐檀，放下的斧柯转眼萌芽发叶，俨然一棵自适的小树。

附原作：
桉树林的早晨
文，张婧

清晨，我是第一个出现在桉树林的人
薄雾还在林中迂回
细小的露珠
把桉树的叶子数完一遍再数一遍
有虫鸣和鸟啾
迫不及待
顺着耿直而干净的树干爬上爬下
我穿及地的长裙
学着桉树笔直的样子
并排站立
等待，阳光从上而下
从东往西
清洗完一遍再清洗一遍

空谷幽兰

诗是什么 ？为何我们对她如此迷恋，仿佛水往低处无以阻挡的流淌。为何穿过层层冰雪春天要来到我们心里，仔细地散叶开花结果。为何满地庄稼春天重来一次，年年如此。为何我们内心温暖的东西和世界做比对做印证
问好老师！你的评论中有对于诗的内涵的许多深刻的思索。学习了！很喜欢你推荐的这首清新而又耐人寻味的好诗，

月移花影

清新如铜牙铁板上的小桥流水，朦胧如烟雾内部的石块和铁蒺藜，稠密而锐利，触手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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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颖的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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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年年回来而又每有不同的诗意的圆环，我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一环？为何要把两片树叶用目光连缀起来？为何用体温把树枝连成一束？为何把时间以生命的姿态化成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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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小诗在我心里走动着，披带着它的时间和作者一颗顺应自然的心。顺应什么就会接近什么，所谓不能三昧也可轻安，人间一切不加辞色不加矫饰的就是。作者能够与草木推心置腹，打开了境界，打开了诗意。同时越是明心见性其蕴涵的内容就越丰富，若你发掘，你就会觉得一切之后又回到了诗句的本来面目——它们要求自然天成，要求妙手偶得 。小诗发出哲思的色彩，晃昱迷离，妙而美，令人欢喜，如空山坎坎伐檀，放下的斧柯转眼萌芽发叶，俨然一棵自适的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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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思的火花，跳跃着、点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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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精华再赏！问候老师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