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5-3-27 07:44 编辑
走过柳泉 博山 李常萍 每次独自回去,总是坐23路车至蒲松龄,然后步行近半个小时才到研磨人居住的村庄。只是因为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柳泉情节。 下车后从弧形石门走进蒲家庄,一条石板路一直通向蒲松龄故居。未入门前的各种商铺药店艺术等门面整洁。这条曾经比较宁静的小街一排喧嚣。文化气息与商业气息一同弥漫于空间,似乎连那古色古香的建筑也渲染楚时代的不甘寂寞。只有故居大门前的两棵古槐伸展着枝叶,透出几分不在意俗世繁华的潇洒,叶生叶落,鸟鸣上下,四季轮回,从容淡泊,不知它们从前是否是陪伴了先生的晨昏朝夕?或许,枝叶它们才能解读先生的人格与性情。灿烂至极归于平淡,轰轰烈烈这么些日子,歌舞升平游人如织这么多尽兴的时刻,不知先生是否厌倦?先生一定是躲开富贵浮华之乡,又去从前那简陋的柳泉小亭或斗室之间做那悠然恬然怡然的穷书生了吧!此番却是真正的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了。参悟了人生的落魄失意辉煌大红大紫之后的返璞归真,此种境界,方是人生的大智慧,精神苦闷的永久解脱。
每次走过故居,我总是放慢脚步,深恐惊扰了先生的神思或灵感。但鞋跟落在石板上,总会发出清越的足音,是任何器乐也无法完成的乐章。先生,这种声音里蕴涵了一种深深的敬意不忍和怜惜。 路边的小摊店面许多捎带着买各种狐狸的工艺品,纯白的、浅灰的、毛茸茸的,瓷的,大小质地形态各异,却皆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这聪敏充满灵气的小生灵,因了先生的生花妙笔,更为人们所喜爱。买一只轻捧与手心,与那脉脉的眼神对视,恍惚间,一美丽的少女亭亭玉立眼前,巧笑嫣然,顾盼生辉,浑然间,说不出是真还是幻?是娇娜,婴宁,青凤,还是阿娇?还是我其实就是那白衣飘飞的女子?栖落红尘,只因一段未了的尘缘。几百年前的情缘早成云烟,而聊斋中的故事爱情和痴迷却永远鲜活如初,那些美丽的女子也永远保存了东方人的温婉古典和善良,书负于了她们永恒的生命。多少年以后,当一代代人化为尘埃之时,她们依然年轻绰约,风华绝代。
人生有涯,而书无涯,《聊斋志异》便是先生生命的载体,代代人都会读出新意。因为这个世界,只要有人在,就永远不会消隐人之孤愤寂寞和怀才不遇,然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人既能及先生之出神入化,化无形为有形,状难言于目前,含蓄蕴藉,似隔靴搔痒,实则一语中的,入木三分,击中某些人思想中最脆弱的角落。
走过故居,上了缓坡,再出那弧形的石门,便看见壮观的聊斋宫门。门外空旷宽敞,干净清新,空气中反反复复地响着电视剧《聊斋》的主题曲《说聊斋》。那曾经令我感觉毛骨悚然哀婉久绝的前奏,现在听来到听出几分悲怆而荒诞你的况味,转而进入柔美婉转,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境界中。“笑中也有泪,乐中也有哀,几分庄严,几分诙谐,几分玩笑,几分真,此种滋味,谁能解得开?”先生生前落魄而寂寞,孤院,孤灯,一书,一笔,一卷,一人,借鬼狐花怪寄寓自己平生无限爱与恨,“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聊斋宫曾经和研磨人去过一次。印象中极深刻的有几处。一是柳泉。泉边又沈雁冰所题字的石碑,柳泉乃一小小清泉,水满则溢,又称满井。那时小亭有些残破,想必当年先生定是一袭布衣,于清茶袅袅中显示出雅致和大气的。聊斋宫内,那些经了电脑摄影等高科技设计合成的书中的人物和情境,让人们不觉间进入了先生笔下的那个世界。我似乎看到先生正飘然于云端之上,对每一个人拈花微笑。轻轻走过牡丹园,因是初春,牡丹尚未开发,深味遗憾。因心中惦念着想去看看真实的白狐,去狐园。狐狸那秀逸的面容,流转的眼眸,雪般净白的毛羽,恍然间又想起那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的善良女子。
斋宫东南处乃是先生的古墓,墓碑上刻着先生的生平简历,因四围砌亦石墙,览者只能远远地观望。拜祭了先生以后,研磨人拉我去南边的张老祖墓前,说那是蒲家的祖上。我心中困惑,蒲墓地之中,何来张氏之姓?原来,元末时,蒲氏一门遭到灭顶之灾,唯有一男孩因在姥姥家长期居住,自小随姥爷改姓张而幸存于世。元灭,明洪武年间,张子才又恢复原来的姓氏蒲。 于是,忆及先生坎坷清苦漂泊的一生。 其实,先生一生都是热衷功名的。十几岁中童生,在县府道中总是第一,可是一直考得七十几岁才中一小小贡生。他想在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可谓一辈子追逐仕途,却未曾踏入仕途之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只是因为如此才成就了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茫茫人海中袭来的孤独最难躲避,都市繁华中真正的隐者最难寻觅。大隐隐于市的洒脱该属于先生了吧?寂寞生前事,千秋万岁名。先生对后世的恩泽将会无限的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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