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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1 21:5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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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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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我正在我的小旅馆门前的柳树下看书,我几乎每天都坐在柳树下看书,在那儿,我摆了一张青石桌、几个石凳。沏一壶茶,对着面前宽阔的公路、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公路那边有绿油油的麦田,再远处是连绵的丘陵。这是一个明媚的春日,柳树的枝条上已钻出了淡绿的嫩芽,柔软的柳条垂下来拂动着我的额,一旁那棵桃树的花开的正艳,香气四溢,惹得蝶飞蜂舞。三年前,在这个北方山城的市郊,靠着公路,我盖了栋两层小楼,飞檐高啄,雕梁画栋,花光了我在南方打工的所有积蓄,娶媳妇的钱都没了,老娘恨得直唠叨。我给她说我会挣回来的,不信你看。我在我的小楼上挂了个红底蓝字的大牌子,“雅居轩”——隶书,我写的,后面跟上彩灯串成的“宾馆”两个字。下面有龙和凤盘成的小字——宾至如归。我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总喜欢倒腾点文人的事,老想把周围的环境都整成唐诗宋词里的意境。所以我在我的小旅馆门前种了一棵垂柳、一棵桃树、一棵杏树,柳树、桃树长起来了,可惜杏树没活。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我看到这儿的时候,一辆车开过来了,是辆半新不旧的宝莱,车停下来,下来一个戴眼镜的挺斯文帅气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冲我喊,你好!请问这儿住宿吗?我点点头。他又问,这儿有吃饭的地方吗?里面有餐厅。我对他说。他似乎很满意,走回去打开车门,头探进去,似乎在跟里面的人说着什么,一会儿,出来一个女人。女人戴着墨镜,一条纱巾包着头,也许是怕春天的风沙弄乱了她的头发,她穿了件长长的紫色风衣,走起路来的样子像只翩翩的紫蝴蝶。
这个小小的变故显然影响了我的心情。我再也难以在诗词的意境里继续放飞思绪了。我呆呆得看了看天上的白云,阳光透过柳树枝条射下来晃了我的眼。没有风,是个好天气。端起茶壶,拿起我的书,我回我的蜗居睡觉。
我的蜗居在小楼顶层的阁楼,我把墙的两面都做成壁橱,壁橱里堆满了书和各式各样的瓷器。还有一张小桌子、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一张舒适的床。我爬上床对着天花板闭目养神,像我这样的男人,不大不小,身边没有女人,旺盛的荷尔蒙无处释放,除了冥想我还能干些什么。手机里飞出两只蝴蝶,不用看是花,花的学名叫王鸣凤,隔壁花花发廊的理发妹。花的生意不错,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的手艺,而是她鼓鼓的胸部和翘翘的臀,凭良心说,花的手艺不错,小剪刀一边翻飞着,大片大片的黑发落下来,小嘴里一边吐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语。客人们(一般是男人)大多都嘻笑着,在她的胸前睃来睃去,有时一只手会伸到她的屁股上,花那时正集中精力对付男人的胡子,她会不动声色的用刀片在那张脸上割出个小口子。花有一个经常来找她的男人,是她订了亲的男友,花对他呼来喝去,男人颠颠得就像她忠实的奴仆。我把手机关掉。我百无聊赖的打开微机,调试装置,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吧台,一个小小的有环形水池的园囿,里面有几棵枝叶葳蕤的花木,越过一个台阶,便是阔大的平台,米色落地窗下有几个宽大舒适的皮沙发,一个玻璃茶几,原木楼梯就在身后,拐上去,进入一个回廊,长长的爬满了常青藤的回廊,地面是红色的软软的地毯,走在里面,一定像置身于阴凉的植物世界,徐徐的有凉风拂面。楼上,是房间,房间的门各个不同,有的是圆的拱门,有的是城堡式的方门,有的像洞,有的像巍峨的衙门,有的门前立着一只仙鹤,有的竖着几根青竹。房门却都是统一的原木色。每一扇门里似乎都隐藏着一个故事,引领着你去敲开探个究竟。
画面里出现的是我的领地,我的旅馆。
我是这个领地的酋长,每一个到这儿来的居民都要接受我的管束,要守我这儿的规矩,我也有义务让我的客人不受任何外来的侵袭。
我看到几对男女走上来了。有一对像快乐的小鸟,他们走进了天仙居,那是为新婚的男女准备的房间。有一对老年夫妇,白发的相互搀扶,脸上洋溢着温暖慈祥的笑,似乎是来小城观光的游客,他们走进了梧桐苑。还有一对就是我刚刚看到的那对男女,女人仍然带着她的墨镜和丝巾,镜头放大她的脸,是一张瓷玉般无任何瑕疵的脸,笔挺的鼻子,小小的嘴,她不时地把头低下去。男人提着一只女士大提包,镜头里他的脸是平静的,两人都默无表情的、匆匆的走到长廊尽头,进了西厢园。
如果说我有最渴望的女性,就是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如果我想女人了,就把自己关进西厢园,对着屏风上张生夜探西厢的仕女图沉思很久,我是个喜欢幻想的男人,却从不把这种幻想带入现实,因为我有洁癖。我幻想着雪肌花容的绝色佳人缓缓的脱落她的衣服,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呻吟迷乱,我就在这种幻想中发泄欲望,它让我几度虚脱并陷入疯狂。
西厢园被我布置得极其典雅华贵。入门一张书案古香古色,案上有笔筒、一本摊开的《西厢记》。书案的一旁是一张筝案,案上有一张古筝。男人的手指拨上去尚且铮铮琮琮,何况是美人的纤纤细指。墙上挂着几幅价格不菲的山水画。绕过一道仕女屏风,是一副精致的竹制桌椅,桌上有景德镇的茶壶茶杯。最后是一面高挂的水一样的珠帘,帘后红帐鸾钗束起。当然这间房的价格非常昂贵,所以很少有客人问津。三年内它只接待了两对客人。一对是来小城观光的外国夫妇。一对是一个开大奔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妖冶女郎。
我无意窥视客人的隐私。但是我不得不时时提防房间里的器物被偷走。西厢园里我按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镜头忽转,女人终于卸下了她的武装,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的腰就被一双手揽过去。女人摸索着把墨镜和丝巾塞进口袋,头埋在男人的胸前。男人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他的胸有力的起伏着,手和嘴一起用力,温柔的抚摸变成疯狂的掠取。风衣被丢落在地上,女人月白色的毛衣被掀开,露出如雪的肌肤和高耸的乳房。他迫不及待的吻上去,手伸入她的裙内。墨绿长裙下的风光毕露,粉色的底裤,大段的如藕的玉腿。她开始抵抗起来,唔,不要,她的抵抗显然是无力的,只会激发对方更强烈的欲望,男人扯开自己的腰带,把女人紧紧地揽在身下,把她压倒在地板上。当他强烈的进入了她,她才停止了挣扎。他们在地毯上缠绕、索取着。我突然发觉房间里所有精美的摆设在他们眼里竟然是空无一物时,我感到了深深的失落。对于一对爱着的人来说,空旷的田野里和精美的房间也许是一样的。激情过后,他们就躺在地板上温情的对视。我知道他们一定不是夫妇,也许是一对错过了的情侣,是来找回那失落的爱情的。
不知道他们在地板上呆了多久,总之后来,他终于不舍的从女人身上爬下来。女人的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滚落,他温柔的为她擦去,黯然的呆坐在一旁。
她拉过他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挲着,望着他、一双明眸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她坐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把失落的鞋子,她的和他的,放到墙壁上的暗橱里,风衣、外套也一样一样的挂起来。最后她走进屏风后的卫生间。衣服被一件一件地从里面丢出来,接着是冲水的声音,十分钟后,用白色浴巾裹着私处的她走了出来。男人已经在红帐里了,男人脱得精光,躲在白色的被子里,女人的裸肩如凝脂般可爱,白色浴巾裹不住一对香乳跳动,她像个天使般缓缓的走过去,我想到了我的崔莺莺。他们在白色被子下欢乐的融为一体的时候,我也感到了激情澎湃。一次又一次潮起潮落,紧紧地相拥、索取、给予,我仿佛听见了摄人心魄的呻吟与喘息。快乐和幸福似乎无处不在。
我已经按耐不住,我疯狂的脱掉自己的衣服,却只能跟着他们的情节去深入、去感触,感触那样的一个尤物在我身下是什么样子的。我大喊着,跟着他的大喊而大喊,跟着他的快乐而快乐着。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温柔的抚摸我的裸体,那一对男女依然在红帐中相拥。我觉得饥肠辘辘,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饥渴的像狼。我夹着尾巴恹恹的走出去,出去搜寻能够充饥的猎物。我的眼睛不安分的在那些年轻女人身上转来转去,我想找到我的崔莺莺。花在我的餐厅里吃饭,她晃动着硕大的屁股走到我跟前,用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看我,对我说,强哥,俺那对象散了。那张涂了厚厚唇膏的红嘴唇蠕动着我怎么看怎么想起唐老鸭,她的黄发散散的披在脑后像我家那只黄狗。哦,我漠然地擦擦嘴巴,摇晃着站起来离开。模糊中我感到一双泪眼绝望的追随着我的背影。
窗外一辆宝莱正徐徐驶动,顷刻间便绝尘而去。
当天的客房记录里有这样一行记载:林枫,身份证号:xxxxxxxxxx,,西厢园,一天。
对于我来说,故事并没有结束,属于我的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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