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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麦子 于 2022-5-13 11:36 编辑
槐树的“格”
文/ 王秀玲
树有“格”,令人敬畏;人有“格”,令人敬仰。
在北方,槐树是很普通的树,几乎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有一两棵。每年四月草木争春之时,登上附近的小山,漫山遍野浮荡着槐花的幽香,放眼四顾,山脚下的村庄,白色的房屋,浓绿的树,莹白如玉的槐花串串垂挂下来,房屋和树木上下错落有致,好像一幅画,往往使人身心大快。
小城的山,是名副其实的小,牛山、稷山海拔都不过百余米。两山之间连着马莲台,形成马莲台风景区,是小城人休闲娱乐的好所在。马莲台西依淄河古道,是古代山洪冲刷而成的黄土台地,沟壑纵横,槐树随处可见。
槐树大致分两种,国槐和刺槐,花形、果实不同,花期不一。我们通常说的槐花,是刺槐的花,因为刺槐的花香味更胜一筹,四月花开之时常被采摘来做成各种美食。
对于美好的事物,人们大都会心向往之,营营然趋之。舌尖上的美味,大抵更是难以抵挡的诱惑。谷雨过后,槐花一夜盛放,这时候,马莲台内芳香四溢,很多人寻味而至,又满载而归。热热闹闹过后,山林突然安静下来。更多的树枝横躺在树下杂草上,断口呈拉长撕裂状或齐整的锯面状,树枝多拇指粗,更有几指粗的,枝挂着未开的淡绿色花串子和开败的白色花串子,叶子已经萎蔫了。一阵风吹过,槐花的香更加浓郁地涌动而来,随风而来的,也许还有树与树之间的神秘对话。当然,我是听不见的,或者听见了又不能懂得。
刺槐与国槐不同之处,还有一点,刺槐枝上有刺,刺又细又尖,一不小心被刺到,疼痛尖细如丝,仿佛电流,迅速传遍全身。玫瑰带刺,是因其花美;那么,槐树有刺,定是因其花香了吧。即便有刺,也并不能使其全然免遭伤害。然而,即便年年因花而伤,受了劫难,待到明年春天,槐花依旧如期盛放,芳香浮荡山林,槐树带着旧年的疤痕向着更高的天空展开怀抱。
古人说:“草木有本心”。信然。
汪曾祺在散文《故乡的食物》中写到,他的老师沈从文对什么事物都讲“格”,有一次吃茨菰肉片时,觉得这个菜好,便说:“格比土豆高。”说得真好。槐树不惧风雨,不畏刀斧,在季节里,开自己的花,结着自己的果,向上仰望着天空,这是槐树的“格”。
活着,有谁是一帆风顺的。近日,诗人余秀华的恋情备受关注,引来热议。其实,若论活得通透,有多少人通透过她呢?她说:“我没有太多的苦难告诉你,你也不可能在我身上找到打发苦难的方法,我要活着,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能够在苦难之中保持自省,在经历苦难之后又不自恋的一个人,人言的风霜雪雨又能奈她何。
由春末槐树,无端地想及诗人余秀华,也许因为诗人的“格”,她尽管饱受争议,但是她自知又自强,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想要什么,活出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树有“格”,令人敬畏;人有“格”,令人敬仰。每年槐花飘香时节,就会再一次触动到我,刺到身体里某些麻木已久的神经。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于是,在花香疏影里,暗暗许下心愿:从今往后的日子里,要存乎“本心”,风雨不觉,努力做一个有“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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