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一位老人 昨天在老家里,忽然看见一个趔趔趄趄的身影,在家里废弃的一个旧猪圈里一闪不见了。 母亲着急地拄杖要去查看,我也带着一份警惕紧依在母亲身边。 母亲蹒跚的脚步没行几步,那个身影忽然又出现了。并且径直向我们走过来。 原来,她是村里的一位老人,如今也是78岁的人了。在我们热忱挽留下,她同意留下来,并且坐在了母亲身边。她说,她原本要是去还一个豆腐帐,吃了邻居大哥家的豆腐有一段时间了,这次是特意来还这个四元钱的账的。 她有三个子女,但生活得并不幸福。现在与她的小儿子在一处生活。小儿子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生活的人,而是一个有一个子要花两个子的主儿,如今超级大龄了也没有找上对象。老伴多年前就离世了。兄妹不谐,赡养问题不谐,她无奈就和单身落魄的小儿子一起生活,而两人间经常爆发冲突,有人说,她也挨过小儿子的打。这似乎是村里一点也不陌生的新闻。可以说,生活十分艰辛。 她坐在母亲身边,谈到了她的病情。她说,我的身体不好。有肺气肿,还得过血栓,头上钻过一个眼。我一听,心里沉沉的。何止是血栓,估计是脑溢血吧。 她瘦骨嶙峋,简直就是一把骨头。与我早年记忆里那一位能上树爬墙的泼辣妇女相差千里万里。她行起路来,分明意念是指挥着她端端正正地向前走的。但身子却不当家地斜着行,头部还要努力向前扭,拄着手杖的手还外摆着。她行走来,特别吃力,一扭一拧的,看着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惊讶于母亲的好听力。我想她一定也有更让她更惊讶的地方,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母亲身边时时还有儿女相陪,而她的儿女们则徒有其名,无法让她享到儿女们的福气。 她和母亲没说几句话,又要起身,她说,刚才在外边没有敲开门,账还没有理清呢。我还再去看看。我把她从小马扎上搀起来,身子骨瘦如柴,处处硌人。她不让我再送。她走出去了。 我和母亲各怀着一份心事,怔怔在坐在温煦的阳光下,一言不发。 一会儿,外面大哥的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这次大哥出门了。听了他们模糊不清的几句交流。感觉是大哥说,不急,你先吃着吧。她说,我担心自己今天有明天无的,万一不行了。欠着你的钱,我心里说不过去。她的话,像是钢丝一下一下地戳着我的心。 不久,我就又听到她的手杖戳在地上时发出一种特殊的声响。那声音,渐行渐远,慢慢地被温煦的阳光融化了。但她留在我心里的形象,却非常非常深,凉凉的,特殊不舒服,这是一幅生活在乡村里虽特殊但其实并不鲜见的老人形象。他们人人心里渴望有一份晚年的安宁生活,但又极不容易得到。 祝老人安好。 2015年3月16日星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