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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淡如菊
高青 潘若鸿
车往南走，穿过繁华。
绕过几道弯后，走进一处乍看平淡无奇的院落。此行相约，皆为金丝皇菊。
去岁在黄山脚下，也曾于茶庄邂逅金丝皇菊。彼时，她静静地躺在一个透明小包装里，谓之一元一朵。店主曰：不止好喝，舒展开来也煞是好看。如今，在张店南郊浮山驿村的一个庄园再次邂逅，不觉亲近感陡增。
文朋诗友把盏品茗，相谈甚欢。我则忙里偷闲，溜出来在院子里闲逛。院落不大，主人却很用心，分割成大小不等的田畦，各色菜蔬在此安家。虽是初冬，几个拱棚内依旧生机盎然。大片的金丝皇菊已被驿站主人采收，花盛之时想必一席灿然了。
忽地就念起几个爱菊的人来。
若论爱菊，陶潜第一当仁不让。陶潜嗜酒，然“家贫不能恒得”，酒瘾只有靠亲朋延请。江州刺史王弘想结交他而不得，就托他的故交做引荐人，方才攀上了关系。一次重阳节，陶渊明大约想饮酒家里却没有，就带着些小郁闷跑到门口的菊花从中发呆。恰巧王弘来了，还带了酒。陶渊明非常高兴，就地打开坛子痛饮一番。每念及此，我猜当时的下酒菜会不会就是身旁的菊花？若真如此，那朵被大快朵颐的菊有福了。
其次，白玉婷算一个。电视剧《大宅门》反复看了不下十几遍，白玉婷之爱菊是著名的段落。她因戏痴迷名伶万筱菊，求嫁不得，甚至委身做妾都不行。就算在天子脚下，白家也有些名望，不然怎么敢跟詹王府斗法。就是这样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惊世骇俗地嫁给了万筱菊的相片。万老板避难来到白玉婷府上，看到满屋的菊花震惊不已。世人之爱菊，大都是仰慕陶渊明的风骨和文采，爱屋及乌，甚至有些附庸风雅。白大小姐之爱菊，则是出自对万筱菊名伶形象的痴爱。只因一个“菊”字，白玉婷的人生就有了夺目的光彩。
陶渊明种菊，我的猜测之一是好打理。在众多花卉中，菊花不娇气、不挑剔，且定力十足，耐得住百花喧闹，受得了众人噪聒，一门心思为秋日之绽放积蓄力量，出手必是满堂彩。白玉婷爱菊，除了笃定心爱之人外，也应感召于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的坚韧与孤傲。相较起来，今天在这座“开心驿站”，“80后”育菊之人耿鹏，专门辟地栽种金丝皇菊，也可以菊为媒，做陶翁与白玉婷的当世知音。尤其是驿站主人开创性地把皇菊引入餐饮，在视觉赏菊之外附加了味蕾上的享受，算是打通了菊花做为文人寄托情思的“任督二脉”。
一听到吃喝，或许有人以为是拉低了金丝皇菊的段位，其实是自己落于窠臼，不识饮食文化的真意罢了。几百年前也有一个性情中人，像陶渊明一样甘于归隐，置随园、著诗文、作《食单》，好不逍遥，他就是随园主人袁枚。一个人热爱生活，大都能在物质爱好层面有所投射，不然会了无生趣。今天，驿站主人爱菊，进而把金丝皇菊作为一个产业去经营，把皇菊之香融进大众美食——包子中去，或许正是他热爱生活、有所嗜好的反应吧。
不觉已过午时。午宴上，驿站主人待以特色美食“金丝皇菊大蒸包”。蒸包本是北方普遍的饮食，早餐摊上热腾腾的是它，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手中提的是它，乡间大灶的锅里蒸腾的也是它。平淡的餐饭与心气平淡的菊花撞个满怀，除了让食客们大快朵颐之外，是不是也品出了些难以言说的“真意”呢？
在驿站的短暂时光，心归于平淡。闹中取静的庄园是人人向往的，世间纷扰乱人耳目，都想像陶渊明、袁枚那样有一方天地可以自洽。然而理想再丰满，也抵不过现实这把“剔骨刀”，让人深觉痛感却奈之若何。更多的人是随波逐流，浪里沉浮，身不由己，哪能像这菊花一样，撇开世俗的期许，兀自开自己的花。即算有时候如烟花般轰轰烈烈了一次，其实是妆点了他人庆典的夜空。
归去，一路向北，穿过繁华。
一直在想：人若淡如菊，再看这个世界，会不会美上三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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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4 08:4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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