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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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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 20:38: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水边二月 于 2015-3-3 21:10 编辑

  
                                                         稍迁

        又听见蝉叫了,今年的蝉叫来得好象稍晚了一些,以至于前一段时间突然想到,蝉们都去哪儿了?潜意识中老有一种企盼。不像往年,不经意间,蝉已经叫成一片了。听到蝉叫,往往就想起了与蝉有关的那些陈年往事。小时候并不知道骆宾王、虞世南,不知道“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也不知道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不知道蝉可以是人格高洁的象征物。蝉在我蒙化未开时,带给我和小伙伴们的只是那些简单却真实的快乐。

        我们当地人把蝉称作“稍迁”,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俩字是怎么写的,后来看了《聊斋志异》才恍然大悟。《聊斋志异·鸟语》里说,一对曾遭降职使用的父子要去参加岁试,希望可以重新被重用。出门的时候恰巧一只蝉落在了父亲的衣服上,父亲就喜滋滋地说:“是稍迁,吉兆。”一僮子走过来一看说:“什么稍迁,一只‘都了’罢了。”父子听了“不悦”。
        其实“稍迁”、“都了”在这里恐怕也只是取它的谐音,“稍迁”取“官位升迁”之意。“稍迁”落在衣服上,自然被认为是“吉兆”。“都了”是另一种蝉,通身绿色。“都了”在这里念作“du,liao”,但这两个字又都是多音字,也可以念成“dou, liao”有“全部了结”、“一切落空”的意思,所以父子俩听了会不高兴。
        在我们那一代人童年的生活中,稍迁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我想如果没有稍迁,我们的童年生活不知要逊色多少。
        其实说起来稍迁远不只这两种,在我的印象中至少有四种。初夏的一种个头较小、呈灰黑色,长得最丑,给人一种灰不溜秋的感觉,叫声又尖又细,我们都叫它“小稍迁”,因为正好是麦子收割的时候它叫了,所以又叫“麦稍迁”。虽然长得丑,但它最先引发了孩子们对河边那些大树的兴趣。孩子们开始频繁地爬树。悄没声息地爬上去,对准了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猛地用手一扑。运气好的时候,你听那活物扑扑楞楞挣扎几下子,声音时断时续地在那孩子的手心里没命地叫,很像小猪被逮住了的声音。那就是捕获成功了。如果那稍迁早已有所觉察,它往往不早不晚,就在你下手的那一瞬间,“嗖”地一下,“吱”一声便从你的手指缝间飞走了。 那小东西长得虽小,却机灵得很,所以结果往往是后一种情况居多。
        其实孩子们用得更多的法子是用面筋粘稍迁。从家里偷一把麦子(那年代粮食金贵得很,如果被大人看见了是要打屁股的),使劲在嘴里嚼,一直嚼到嚼不动了,有劲了,便成了面筋。面筋拿在手里捏捏,捏到粘手的时候,就可以用来粘稍迁了。预先准备好一根长长的竹竿或木杆,顶端绑上一节铁丝或细细的枯树枝,把面筋缠在铁丝或枯树枝上,就能下手了。用这个办法,那些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往往十有八九会成功的。
        麦季很快过去,“麦稍迁”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影无踪了。不过,孩子们的兴致却更高了,因为让孩子们觉得更有油水的“老稍迁”在河两岸的树丛里开始比赛似地歌唱了。“老稍迁”叫声高亢响亮,但声音有点刺耳,像是个音质并不怎么地的男高音。但对孩子们来说,这是最美妙的声音了。“老稍迁”与“麦稍迁”相比,个头要大得多,通身油黑发亮,又肥又壮,特别是靠近头部那黑黑的大盖下的一坨肉,更令人馋涎欲滴。在那一年到头吃不到肉的年代里,能吃到那般美味,无疑让孩子们有一种过年的感觉。
        白天用手扑、用面筋粘已不能让他们过瘾,收获最大的还是天黑以后的这段时间。在朦胧的月光下,你只要看到似乎有一个黑乎乎、肉乎乎的东西在树上缓慢地爬行,一摸,十有八九准是一个肥嘟嘟的“老稍猴”(蝉的幼虫),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长出翅膀的笨家伙,只要被孩子们发现了,就百分百没有逃脱的可能了。运气好的时候,一晚上能摸到几十个。大人们也喜欢到河边的树林里摸“老稍猴”,但他们要等到放了工,吃完晚饭,才能急急忙忙往河边赶。那时候孩子们往往已是忙活得钵满盆满了,而大人们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因为天完全黑下来之后,那些看似爬行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家伙,有的早已成了孩子们的囊中之物,而那些漏网者这时恐怕也早已栖上高高的树梢,到达安全地带了。
        这些肥嘟嘟的“老稍猴”在那些馋虫上来的孩子或大人们手里,大多是过不了夜的。“老稍猴”被拿回家,用开水一烫,放上盐一煮,只须几分钟,就能吃到名符其实的美味了。还有的直接把“老稍猴”填进炭火里,不到一分钟,那诱人的肉香味半条街都飘满了。每到这时,女人们一边美滋润滋地分享着那诱人的美味,一边嗔骂他们是“五更那泡尿,臌不到天明”。  
        也有那特别好玩的孩子,忍着肚里的馋虫,把那些“老稍猴”一个个放到蚊帐里。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孩子们还在睡梦中,满蚊帐里已扑扑楞楞到处飞满了那夜间蜕变出来的“老稍迁”。孩子们对这一过程虽然也充满了好奇,但每到这时却忍不住有些厌烦,因为不管多么好玩的东西,吵醒了他们的美梦也是顶令人讨厌的。而金蝉脱壳之后的那些蝉蜕,却牢牢地咬在了蚊帐上,需要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抓牢了的小爪子拿开,才不至于把蚊帐钩坏。
        不过,捉“老稍猴”也不总是那么有趣,有时候也是有危险的。那时候没有几户人家能买得起手电筒,即使家里有手电筒,那么金贵的东西,大人们也绝对不会让给孩子们拿去捉“老稍猴”的,因为这毕竟是“不务正业”。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小伙伴们只能围着树瞎摸了。经常会有人伸手一摸,冰冰凉、软乎乎的一团,那肯定就是摸到蛇了。如果是女孩子,少不得一通尖叫,然后是一哄而散,有的好几天都不敢再去河边的树林里了;如果是男孩子,他们往往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听说谁被蛇咬过。
        因为不断有新的收获,孩子们便越发痴迷于这不断得到奖励的游戏,很晚了他们还想不起回家。天晚了偶尔也会遇到狼。狼嗥嗥地叫着,“扑哧扑哧”从河的上游淌着水走来,月光下,水花四溅。起初你以为它是一只普通的狗,可是听那叫声越来越不对,是传说中狼那“嗥嗥”的叫声。那还沉迷其中的孩子猛然顿悟,“嗖”地飞跑而去。可是那狼似乎也无动于衷,还是自顾自“扑哧扑哧”在水里走着,并没有追过来。也许它压根就没想过与谁为敌。第二天孩子把昨晚的经历讲给小伙伴们听,他们往往不信。因为在他们看来,遇到狼还能活着回来是不可思议的。
        另有一种蝉,个头在“麦稍迁”和“老稍迁”之间,浑身呈铜锈绿色,很漂亮,老辈人叫它“呜呦妈”。秋天庄稼快要成熟的时候,“呜呦妈”开始叫了,民谣有“呜呦呜呦--妈,庄稼熟了---罢。”庄稼快要熟而又没熟的时候,家里孩子多、挣工分又少的人家往往就断顿了。它的叫声有些哀婉凄凉,也许正应了那时人们渴望庄稼快点成熟、渴望吃饱饭、但又无可奈何的心情吧?
        还有一种蝉叫 “都了”,长相、个头跟“呜呦妈”差不多,只是它的叫声非常响脆,好听。《聊斋志异》里的僮子看到的应该就是这种“都了”了。乡人们给它取名字也是揣摸它的叫声而定。“都了”开始叫的时候,正是秋天收庄稼的时节,民谣有“都了,都了,庄稼熟了”。你听,它的声音真的比“呜呦妈”欢快多了。

发表于 2015-3-26 14:0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我们这儿也是这个叫法:少老千。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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