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傍桑阴学种瓜

宋庆法

曾傍桑阴学种瓜

临淄  宋庆法

又是一年谷雨到，这个节气一页一页再翻半月，春天就掩卷而思了。培根说：“有些书只需浅尝，有些书可以狼吞，有些书要细嚼烂咽，慢慢消化。”

自小和着农村泥水长大的我，上小学时课本上的“二十四节气歌”总是背不过，至于每个节气的名称含义更是囫囵吞枣，能够把一年中的全部节气一个不漏，是到了而立之年以后，也需扳着指头一个一个掐着说下来。

用大人的话说，像我这种人，长大后一定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都说从小看苗，这事还真是言中了。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村里人家，一般都在房前屋后，哪怕是巴掌大的空闲地方，也要种上几株扁豆啦丝瓜啦，待长到丝蔓触角到处乱拱的时候，或支上架柴，或牵上细绳之类，丝蔓像长了眼睛一样，缠缠绕绕一圈一圈往上爬，有的在墙头相会，有的跳钢丝舞，还有的直接攀援去往树梢。

扁豆是开紫色和红色的花，结的豆荚有露在外边的，有藏于叶后的，有三五成群的，也有单打独斗的，有月牙形状的，也有似一柄玉剑的；丝瓜从花芯里探出小脑袋，越长越长垂在空中，一只只长短大小不一的丝瓜，倒挂组成的瓜林，也是一种独特的田园风光。

这时候，扁豆花和鲜黄的丝瓜花，一波一波接连不断的开着，白天比人还要忙碌的，是那嘤嘤嗡嗡的小蜜蜂，还有那蝶翅乱舞的各种蝴蝶们，它们心无旁骛，埋头在花海里，尽情享受着甜蜜生活。

小孩子瞅见蜜蜂和蝴蝶也不闲着，一般是不去惹那蜜蜂，蜜蜂有蛰刺，被叮蛰一下，虽不怎么很疼，感觉也是不舒服，还因为蜜蜂太小，翅膀也短，不好逮住。蝴蝶翅膀大，只要看到它两个翅膀闭成一条线，说明它专心用一，已经放松了警惕。这时也要不动声响靠近它，用食指和拇指快速捏住它的翅膀，蝴蝶就有翅难逃了。

后来我成家立业，有了自己单独的院落，正好屋后有块空闲地，也想学着种瓜点豆，想象中那扁豆丝挂爬满架，“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那情景，当是何等惬意。

便向邻家大嫂借了种子，挖了些坑，将种子埋进去，怕一颗种子不出芽，放种子时多长个心眼，一个坑里都是多放几枚，心想长等出来后，看那棵苗不顺眼薅掉就是了。

过了些天，看邻居家的扁豆丝瓜苗长得很大了，几乎同时种下的，我埋下的种子一直无动于衷，是不是种子被老鼠刨去吃了，还是地下的蛴螬作怪？拿着铲子，去翻出来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坑都不深，一铲子下去就能挖到底，却不见种子的踪影，扒拉着土翻找，那些种子被黄土裹了身，不详细找发现不了。磕去粘着土的种子，刚刚吐出一条虫子状小芽芽，看来能成活，只是发育得晚了些。复又埋上，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这件事让邻居大嫂知道后，她“噗嗤”一笑说：“忘跟你说了，种子最好先浸出芽再种。就是用清水冲泡几遍，放在碗里，盖上块湿布子，每天淋淋水，大约一个星期钻出芽来才行。”

我也没有放弃，试着经常浇浇水，看能不能成活，死马当活马医。歪打正着，那年的丝瓜扁豆成了我得意之作。说来是因为种子出芽晚，待长瓜结豆时，比人家的慢了半个节拍，别人家的已经大量上市，我种的还没爬满架柴。街坊邻居这家送点那家给点，也不用到集上买着吃。倒是他们的丝瓜扁豆结果期落潮，我种的正当好时候，打了个时间差。

平时得到邻居的接济，我也照样把结的丝瓜扁豆分送给人家。在“青黄不接”时，大家都能吃到新鲜的丝瓜扁豆，那段时光我心里得意得很。

多少年过去了，想想那一出，有点“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