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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 李玉军
三年前，女儿考上高中以后，我曾经想租房陪读。但问过学区房租价格之后，我打了退堂鼓。每年两万，三年就是六万，对于我们这种工薪家庭来说，确实让人望而却步。
女儿倒也懂事，笑着说，不用陪读，在你们眼皮底下学习，我压力很大，周末来学校看看我，就很满足了。
但作为家长，看到有那么多父母不惜重金，租房陪读，给予孩子最好的照顾，我内心总觉亏欠女儿。女儿两周回家一次，每月休息一天。于是，我和妻子总在中间的周末买上吃的用的到校探望，以补偿孩子，平复内心之亏欠。
女儿读高三，一直到年前腊月二十七下午才放假。学校规定，正月初七正式开学。毕竟离高考还有一百二十七天，应该紧张起来。
大年初一，大家还照常拜年。我在网上看到新冠肺炎的疫情，出门时特意戴了口罩，但在很多村民眼里成了另类，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有不屑，也有怪异。十七年前干乡医，经历过抗击非典，我不管别人怎样，我叮嘱孩子:尽量不出门，出门一定戴囗罩！
大年初二，疫情严峻，空气骤然凝重起来。城市社区，乡镇村庄，都在出入囗设置劝返点，党员干部带头义务值班。人们感觉到，似乎一夜之间，远在江城武汉的疫情已近在咫尺。于是，各种走亲访友的计划搁置起来，关上门，宅起来。在家休息就是为国家作贡献，不给政府添麻烦，成了大字标语。
女儿是个很自律的孩子，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早读，严格独立地完成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到年初五，各科作业已经完成。正计划着开学后如何复习，却接到了学校班主任的通知:原定正月初七开学取消，初步设定正月十七开学。女儿放假回家时只带了寒假作业，这样，在家的这段时间会无书可读。
大年初六，我和女儿商定:到学校取书。事前想象到疫情当前，保安认真负责，可能不让进校门。以成年人的思维，我特意带了两瓶好酒，准备当作糖衣炮弹，打开进校取书之路。
中午十二点，我和女儿戴好囗罩，捂得严严实实，各骑一辆电动车向学校进发。到校门口，与保安大哥说明情况，看来学校有指示，保安测温登记，进门一路绿灯，只是说:尽量快点，不要逗留时间太长！那两瓶酒执意不要，我只好作罢，囗里连声称谢。
三三两两到学校取书的学生也不少。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女儿和另一个女孩抬着一化肥袋书籍出来，我赶忙上前接过来，用早准备好的布条扎紧囗，放到电动车踏板上。女儿又赶回教室，拿了满满一布兜书出来。女儿喘着粗气说:"我就是这些家当了！″那个女孩和我们挥手道别，口里喊着:“你可够狠的！一本也不剩！″
后来随着疫情发展，才知道，女儿当时的狠劲，可以说是一种智慧和果断。
正月初七，学校开始网上授课，设置空中课堂。按照学校的课程表，严格按在校时间上课。孩子们开始了紧张有序地学习。
在家学习遇到一个难题:每天各科需要打印作业。因为高三，刷题是常态。作业数量庞大，靠手抄谈何容易！我通过朋友关系，联系到镇上开广告店的小刘，加了他的QQ，把作业传过去，打印出来再去取。
村子到镇上大约八里路。第一次还好，劝返点值班的没问，我顺利到镇上。小刘也不敢开门，戴红袖章的城管公安时刻巡逻，开门就要罚款。他从门缝里递出打好的作业，我站在门外给他发个红包。他在门里戴着口罩，点点头，两只眼睛示意我快走，我在门外点点头，拱手表达谢意。这真象战争年代的地下工作者用暗号接头。
第二次出去打印，被劝返点的负责人截住了。我陪上笑脸，说尽好话，甚至连网上吐嘈的一些段子也搬出来:这一届高三太难了，生于非典肆虐，考于新冠肺炎，取消自主招生……村支书考虑到高考是人生大事，高三学生不能耽误，特事特办，开绿灯放行，并嘱咐所有值班人员，以后我出入不要拦截。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奔波在去镇上打印作业的路上。
有一天，天降大雪，路面结冰，天冷路滑。为了不耽误孩子做题，我骑着电动车上路了。我放慢速度，在结冰特别厚的地方就两脚着地，慢慢向前滑行。尽管在我出门时女儿说，路不好就别去了，但当我拿回带着墨香的资料时，她还是喜不自禁:爸爸辛苦了！爸爸万岁！
后来，我感觉自己做得很值！因为女儿没有让我失望。女儿每天把做完的作业拍照发给老师，我看到了老师们富有文彩鼓舞斗志的批语。
葛老师的批语:怎一个"棒″字了得？！
你的努力终将成就更优秀的你！
张敏老师的批语:可以作为范本，让同学们见贤思齐！
正月十七到了，学校按上级要求，再次延迟开学。
三月二号开学的热切愿望，被二月二十七号山东省教育厅的延迟开学通知熄灭了。
女儿说，已经习惯了宅家学习。女儿的自律让我这个中年人折服。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除了课间和吃饭，都安排的满满的。
山东省教育厅已经声明，3月15号之前不开学，开学日期视疫情发展而定。学生在家网上学习将是近期常态。考虑到家中电脑老化，怕影响学习效果，再者上大学也要买，晚买不如早买。微信咨询了懂电脑的朋友，给女儿买了华为笔记本，三两天就可以收到了。
陪读继续。
疫情过去，一年之后，或者多年之后，回忆起2020年宅家陪读的日子，一定会印象深刻，感慨良多。
有人说，这一届高三，是英雄的一届。他们经历过各种严峻考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但我要说，这一届孩子是不是英雄的一届，要靠他们自己去书写自己的历史，而他们宅家读书的时候，他们见证了英雄的存在，他们知道有钟南山爷爷，有无数驰援武汉的白衣战士，有无数人慷慨捐献。我相信，在他们心灵深处，已经有一个高大的可以称得上民族脊梁的形象悄然站立。也许，高考之后，填报志愿，他们会有更多的人选择医学。
宅家陪读的同时，我也会被白衣天使们的事迹感动，眼含热泪写下歌颂他(她)们的诗歌，当看到电视台主持人倾情朗诵，看到登上报纸，我又会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宅家陪读的日子，不平凡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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