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梨园剧场”

宋庆法

楼下的“梨园剧场”

临淄  宋庆法

从博物院出来，路过花卉市场，想到阳春时节，家里的盆栽也该换换，在花丛里转，最终瞄上长寿花，据说这种花卉耐实，不怎么贵，好养，旱点涝点都无所谓，说白了就是给懒人伺候的。

搬上车往回走，遇上一个急事需处理，便嘱咐司机说：“你把花送家去吧，我还不知忙到啥时候呢。”

隔日，司机见到我撂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在家里准不躁得慌，听着很热闹。”

他含着半截没直接说明白，我听了却知道，话里的意思是怎么回事，说：“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听不到那个动静，反而觉得生活中少了调味品。”

说起来，楼下住户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会拉，女的能唱，配成绝佳组合。平日里两口子在家，闲下来的时候，就琴瑟和鸣来上一段吊吊嗓子。有相同爱好的票友们时不时聚来，锣鼓胡琴调好音，叮铃咣当敲上通家伙，生旦净末丑轮番亮相，不大的客厅，成了一个小小舞台。地板上打打杀杀，房间里挥枪跑马。足不出户就能听到“老生三杰”、“四大名旦”的那些经典剧目，邻居们也都跟着沾了光。

有一点，他们晚上不开戏，只是在白天，趁大部分人上班人去楼空的时候，三三两两的票友也如上班族一样，一个个不用打卡刷脸，也不用换行头化妆，鼓点一敲进入自己扮演的角色。这些票友年纪最小的也在60岁上下，痴迷戏曲的人，绝少见到年青一代。

偶尔出入见到大哥大嫂，他们会问上一句：“你家就在楼上住，我们唱戏的时候动静不小，嫌烦吗？”

为了不伤邻里和气，也是为了这些业余戏曲爱好者，我总是这样回答：“各有各的爱好，你们爱唱戏，我爱听戏，不让我买票就不错了，哪来嫌烦的理由。”

其实，我是个戏曲盲，看古典戏要有字幕台词，还能凑合着知道人家唱的啥，离开字幕就成了睁眼瞎。样板戏时代，现代京剧看得多了也能哼哼两声，现在的小孩子们都不喜欢听，有演出，看戏的不如唱戏得多。唱戏的为爱而疯狂，疯狂到忘我的地步，也因了那句“唱戏的疯子，看戏的傻子”。

京剧被誉为国粹，数不清的地方戏种源远流长。多少了解也知道咱们的五音剧团曾晋京汇报演出过，还出了个较为有名的“鲜樱桃”；鹧鸪子戏，距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是全国惟一一个由村完整保护下来的民间稀有剧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鹧鸪戏”榜上有名。小年轻们宁愿带着耳机当“低头族”，抱着手机睡觉，能看下来整场戏的不多。

那日与一位老新闻谈起纸媒起落，他板着指头说，现在看报的人是那些呢？新闻人、写新闻的人和被写的人，就这三种人，其他人不看报。我不便对他的话回应，现实状况明摆着。融媒体的出现，是因时因势。看来江河日下，日薄西山，旧有的模式要改变，是相当有难度。试想，戏曲从诞生那天起，尽管传承有序，不顺应观众的需求而改变，戏剧市场裹足，恐怕是早晚的事。

现代京剧的唱腔台词，之所以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唱念做打做到了通俗化。“泥腿子”从庄稼地里出来，也知道李奶奶、阿庆嫂是好人；南霸天、刁德一是反面人物。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好比天上星、水中月，归根结底是与平民化的大众相距甚远。

有人说戏剧源于“梁时大云之乐，作一老翁演述西域神仙变化之事，优伶实始于此；戏曲者，导源于古代乐舞者也，则固与后世戏曲相近者也。” 中国戏曲的起源可以上溯到原始时代的歌舞。《书经▪舜典》上说：“予击石附石，百兽率舞。”既然是模仿劳动的动作，这也就可以说是最原始的表演了。

历经几千年而不衰沿袭下来的戏剧，倏忽一下，到如今遇上滑铁卢，实在令人扼腕叹息。不过尚有许多老戏骨、老戏迷，对传统舞台坚守、坚持，也正是有老戏骨、老戏迷，传统文化才得以延续。

闻一多在《什么是九歌》中认为：“严格的讲，二千年前《楚辞》时代的人们对《九歌》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差别，同是欣赏艺术，所差的是，他们是在祭坛前观一种雏形的歌舞剧。我们则只能从纸上欣赏剧中的歌辞罢了。”

不只是咱们，外国同样遇到过这样的困局。法国戏剧理论家F.萨赛断言：不管是什么样的戏剧作品，都是为了给观众看的。没有观众，就没有戏剧，因而，戏剧的一切元素都必须与观众的欣赏相适应。往死胡同里走，能够坐井观天就不错了。

爱琴海边的古希腊，为了鼓励人们看戏，政府甚至会给观众发放“戏剧津贴”。“戏剧津贴”，这听起来很有意思，当前戏剧的前途，要想生存下去，洋为中用，是否也值得借鉴呢？

一般都把戏曲练歌的地方称之为“梨园”。唐代就有个“梨园子弟”演习歌舞戏曲的梨园，唐明皇自己担任梨园校长还为梨园搞过创作，当时翰林学士们以及贺知章、李白等都曾为梨园编写过节目。这样想来，楼下又是一处平民化的“梨园剧场”了。

但愿我楼下的“梨园剧场”，能持续一场一场演下去，喜欢的观众越来越多。

辽阔之海

问好宋老师，美文连连，春安

宋庆法

辽阔之海 发表于 2019-3-29 15:04
问好宋老师，美文连连，春安

胡写八写呗，我又没有你的文采，混一篇算一篇。问好。远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