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系列长篇小说• 残 生 日 记

王茂堂

                                                           一九八0年六月九日  天气  晴

       今天一早黄新宽打来电话，杨副，这件事还真的让你说着了。那个被侯敬贤撞倒的中学生，昨天晚上在家中即恶心又呕吐，家长连忙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初步诊断为脑震荡。我立即在电话里叮嘱黄新宽，要让那个孩子赶快去住院治疗。

       黄新宽继续在电话里向我介绍情况，孩子已经住进了医院，可是邱光海的小舅子侯敬贤，就是不朝我黄新宽的面，我打过三次电话通知他了，每一次他都问，是不是要还他驾驶执照，否则免谈。我告诉侯敬贤说，你撞倒的那个孩子因为脑震荡已经住进医院，你必须要到医院里去看一看那个孩子。你猜这个王八蛋说什么？说，那家人家可能是穷疯了，自己劙破了腚眼子，想赖人。杨副，你说，在这件事上我们该怎么办？

       我非常气愤，侯敬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然这样嚣张？黄新宽说，他也只是长胜公司总经理，前几年仗着他姐夫手中的权力，在物价双轨制的时候，对紧俏的生产物资倒买倒卖，从而发了家。我不由就笑了，黄新宽，你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让我来和他谈一谈。

       很快，我在办公室里拨通了侯敬贤的电话，是一位小姐的声音，您好，丞州长胜经贸公司。您找谁？我说，侯敬贤。啊，找侯经理呀？请问您贵姓？我是市交警支队的杨耀松。侯敬贤这才接起了我的电话。

       谢谢杨副，要驾照的事让你操心了。谈不上什么操心，更谈不上谢谢。不过，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我想和你在电话上谈一谈。他说，我知道我姐夫打电话找过你，要是这件事不好办，也就算了。我姐夫已经对说过了，实在不行，他找上个人就按挂失，再重新给我办上理一个驾照。我无不为这一对姐夫和舅子，这种卑鄙无耻行为而感到震怒。但是我还要耐着性子，候敬贤，今天我打电话可不是和你单独谈驾照的事，我是以一个交通执法者的身份告诉你，你撞倒的那个中学生，由于脑震荡已经住进了医院，希望你今天下午到西城区交警大队协商着，把问题解决掉。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说完这些之后，我气愤地扔下了电话。

       下班之前，我又打电话问黄新宽，侯敬贤过去没有?黄新宽说，还没有呢。我不由问，那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先按照规程一步步来，明天我就开始给他下达交通事故处理的通知书，他要是下达三次不来，那我们就有权力让学生家长到法院去起诉侯敬贤。

       这天晚上，我有点睡不着觉了。总觉得，这一次我要是不想办法扳倒这个侯敬贤，还那个受伤孩子的一个公正结果，今后我杨耀松在交警支队的工作，将会很难做。我苦苦地思索了一宿，天亮之前，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办法。

                                                          一九八0年六月十日  天气  晴

       最近，由我主持起草的《丞州市交警支队内部自律管理条例》，经过市公安局批准，在我们市交警行业中正式实施。另外，在上半年市委组织的精神文明大检查当中，我们市交警支队的综合分数名列了全市企事业单位的第一名。我们不仅第一次获得了“精神文明单位”，还在市委和市政府倡导下的“端正行业作风”的工作中，综合评分数最高。

       今天早上我刚想到张书记那去坐一坐，可是我又不得不去市委去找邱光海副书记。目前事情已经在明摆着，要想让侯敬贤主动地前去交警中队，把肇事撞人事故处理掉，就必须先攻下邱光海这个坚强的堡垒。

       我考虑过，是不是准备和邱光海先电话预约一下。但是转念一想，我如果打电话与邱光海预约，他如果一口回绝，不肯见我，那样我就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还不如我直接到市委去闯。邱光海他要是在，他要想见我，更好。假若不想见我，那我就坐在那里等。相信为了面子，他一定会接见我的。

       没想到，邱光海那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果然把我挡在了门外。当我把我的姓名和单位告诉她。她板着脸问，你预约了没有？我说，没有。请稍等。说着，她摸起了电话，把我想见邱书记的想法呈报了上去。一会我得到的答复却是，邱书记今天非常忙，最好让我隔天再来。

       这是早我就料到的，所以我没有生气，邱书记办公室是不是有其它人？秘书小姐没有吱声，也只是轻轻地冲我摇了摇头。你能不能再去转告邱书记一声，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汇报。对不起，邱书记已经回绝了你，我已经无法再向他通报。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闯吧。秘书一听吓坏了，请稍等，我这就再一次向邱书记通报。就这样，三番五次了之后，我终于踏进了邱光海的办公室。

       杨副，你今天非要见我不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邱光海傲慢地看了我一眼，动也没有动。我是有事向你汇报，此事可以轻，也可以重。可现在的问题是你小舅子侯敬贤撞的那个中学生，已经出现了脑震荡……

       据我所知，正常情况之下，这件事还轮不到你前来向我汇报吧？邱光海用明亮的两眼咄咄逼人地望着我。见我一时间语塞，邱光海随即冷冷地笑了几声说，杨副，如果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就请你离开吧。我的手头上还有一大推的工作，需要去做！

       我一听，气坏了，真想大喊大叫上几声。但我还是有效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明说吧邱市长，今天我主动前来找你，是为了你好！你的小舅子侯敬贤开着车撞人的事，事实俱在，不仅十字路口有摄像机，把他撞人这一过程详细地记录下来，那个被撞的孩子的几个同学也都是亲眼所见，这也就意味着你小舅子侯敬贤在任何时候，都抵赖不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邱书记，那个被你小舅子撞倒的孩子已经出现了脑震荡，目前正在医院里进行治疗。如果侯敬贤要是继续百般抵赖，三天之后，这个孩子的家长就会有权力诉诸于法庭。

       见我讲的有条有理，邱光海笑着站起来，啊，原来是那个被撞孩子出现了意外？杨副，你要是还有什么话，咱们就坐下来就慢慢地说。不要大吵大闹，这样影响多不好。邱市长，影响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如果你小舅子在肇事处理上继续这样地蛮横不讲理，到时候倒霉的，恐怕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说完这些之后，我转身刚要离开。谁知邱光海大声地把我喊住了，杨耀松，你给我回来！我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邱光海紧紧地盯着我说，请你把最后一句话给我再重复一遍！还用得着再重复吗？全丞州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你小舅子的公司是靠谁发展起来的！他要是一旦出现了意外，还能跑了你邱光海！说完，我高昂起头来，便扬长而去。

                                              ·122·

王茂堂

                                  三二、意外的礼物——一包点心的背后

                                                           一九八0年六月十二日  天气晴

       自从在市委我和邱光海吵上了那一通之后，我的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一种隐形的灾难，正在悄悄地逼向自己。

       这一次我算是彻彻底底地得罪了邱光海。他在市党委又恰恰负责主管我们这个部门的工作。我很想把这些情况和肖支队长好好地啦一啦，最好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可是我转念一想，这又何必呢？谁让自己老是就认死理来。接下来邱光海他想对我怎么来实施报复，那就随他的便吗。最多不就免掉我这个副支队长的职务！其实仔细地想一想，也挺有意思的的，卓雅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托人求关系的，好不容易这才给我谋来了这个副支队长位子。想不到才刚刚过了有四五个月，就要让我给踢腾没了。

       当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全部都想通之后，我反而倒感到浑身轻松。没有料到，今天下午我接到了黄新宽的一个电话，却让我大吃了一惊，好长时间也没返过神来。黄新宽在电话里告诉我说，他妈的怪了，杨副。长胜经贸公司的总经理侯敬贤，昨天不仅主动去医院看望了被他撞倒的那个中学生，而且还买去了礼品，带去了赔偿的钱。晚上，他还主动去学生家长的家里赔了情道了歉。双方商量着今天早上就要把这个事故圆满处理掉。

       这简直是太意外了！前几天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侯敬贤连动也不动。没想到今天突然这么主动。是不是侯敬贤突然之间有了良心的发现？我在电话里笑着说，也许吧。放下电话后，我也感到有一点奇怪。想了好半天，我总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那些当官的平时都听惯了顺耳的话，你如果要在占理的情况之下，偶尔地去骂上他几句，或者是大声地吵上几句，甚至去和他骂娘日祖宗。等他慢慢地回过味来后，他很自然也会言听计从。

       下午五点，石楼区和市中心区交界附近的地方出现了一起交通肇事车辆逃匿事故。我驱车来到了现场看了看，与那里的交警开了个事故分析会。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石鼓区交警大队的大队长闽浩说什么他也不让我走，是嚷着吵着要去和我吃全羊。盛情难却，我也只好入乡随俗。

       当我吃完了全羊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卓雅正躺在床上在听收音机，见我一进门，她就嚷叫着说，小松，咱们快去买台电视机吧！文化馆的刘科长刚刚买了一台九寸的日本电视机，能收一个台。我说，目前在市面上还没有见到这玩艺，你们馆的刘科长的电视机是不是有人送的？一说起送东西，卓雅忽然之间就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小松，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头一回！也有人给你送礼来了！

       我一听烦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管什么人，也不管他们送来的是什么东西，你必须让他立即带走吗？卓雅说，那个人的身子又高又大，我的肚子里面又怀着孩子，我根本就争执不过他。再说，也就是一盒点心，值不了什么钱。他硬放在了桌子上面，转身就走了。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有一盒用纸绳子扎着的高级点心，正放在家里的桌子上。妈那个巴的，这到底是谁干的呢？我不由问卓雅，你也没问一问那人，他是哪个单位的？卓雅说，那个人说了，你只要是一见到这里面的东西，就会知道。

       我提起那盒点心，嗅了嗅，晃悠着放到耳朵上听了听。卓雅笑了，你是不是怀疑里面，有定时炸弹？我也笑了出来，我只是感到这件事太蹊跷。妈的，竟然还有人给我送东西？我把那盒点心请到了桌子的下面，卓雅，明天一上班我就要把它按非法所得，交给我们支队的张书记。不就是一盒点心嘛，值得你大惊小怪地下那么大的功夫？卓雅说着，关死收音机，躺了下来。

       要做到防微杜渐吗，由我制订出来的丞州市交警支队内部管理条例已经实行了，里面有拒绝接收礼品这一项，拒绝不了，要上交党委。这是我杨耀松亲自主持制订的，我要是不以身作则，这哪能行？实际上人的贪婪和堕落，往往都是在一些小事上开始，然后才由小变大，由微变巨。

       你要是不嫌寒碜得慌，那你就往上面去交吧。卓雅在床上侧过身去，再也不理我了。

                                                                                   ·123·

王茂堂

                                                               一九八0年六十三日  天气   阴有风

       今天一早我就把那盒点心提到了四楼上，推开张书记办公室房门。一见我手里提着东西，正在打扫卫生的张书记大吃一惊，转过身来说，嗬，一大清早就有人给我送礼物来了，看起来我要交好运了！我不由地笑了出来，张书记，昨天也不知是谁给我送去了一盒点心，按照支队内部管理规定，我把它交上。张书记有些不屑一顾地说，杨副，我这里要是连这个也收，那我这里岂不成了小卖部？

       但是，说归说，做归做，张书记还是拿出了拒收礼品登记的小本子，在上面认真地填着，杨耀松同志，退回一盒高级点心。然后，就让我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非常坦然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名字。这才发现，我们的内部管理条例实施之后，我还是第一个退回了礼品。

      我不由地开始反思，也是不就是一盒点心嘛，值得这样大惊小怪？但是我反过来一想，自己并没有做错，千里长堤，往往要溃于蚁穴！我要是不从这一点一滴的小事上，来严格地要求自己，哪能行？接下来，经过我和石楼区交警大队的一天忙碌，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和发现或者找到那辆肇事逃匿的车辆。很快，我就把这盒点心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快要下班时，我刚刚回到支队的办公室，有就人告诉我说，市委邱副书记打电话找了你有好几次了。我一惊，就问，他没有说具体什么事吗？那个人摇了摇头，没说。恰在这时，我办公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我接起来一听，是邱光海。我立即客气地说，邱书记，你刚才打电话找过我？对呀，我已经到处找了你一天了。我感到有些奇怪，就问，邱书记，你找我有什么具体的指示？没有什么指示，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对你表示一下感谢！

       你说什么，对我表示一下感谢？你感谢我什么？虽然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点什么，但不是那么明确。感谢你那天你对我的那一顿臭骂呀！那天，你要是不那样骂我，也骂不出我一颗清醒的头脑！杨耀松同志，可以说那天你那些催人警醒的话，我会永远地铭记在心中。为了能证明自己在这件事上的诚心可在，我让侯敬贤特意地去向你表示一下感谢，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我这才明白，昨天晚上给我送点心的竟是侯敬贤派去的人。我连忙笑着说，侯敬贤已经派人去了。但是昨天晚上我不在家。邱光海立即笑着说，你在家里不在家，那倒无所谓，只要他派人过去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邱光海就在那边把电话挂断了。

       我愣怔着，还没回过神来，我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我接起来一听是张书记，他乐哈哈地对我说，杨副，我看你开着车回来就打电话找你，没有想到，你的办公室的电话老是占线，你这是在和谁通话呀？我连忙说，市委的邱副书记打电话来找我。他不由的一愣，杨副，你赶快上来一趟吧，肖支队长也在。我好生纳闷，不由心想，张书记叫我上去干什么？而且肖支队长还在？

       我很快来到四楼，推开门，只见那盒点心已经被人打开了，除了里面的点心之外，再就是在一个塑料袋的里面，装有着十沓崭新的十元人民币。张书记有一些自责地说，杨副，今天早上你提着这盒点心上来的时候，我还笑话你，没想到你把一万元的礼钱送来了！要不是刚才好几个人要扒拉开想吃里面的点心，我们还真不知道这盒点心里面还有钱。

       一边的肖支队长有些不瞒看着我说，杨副，你应该当时就要跟张书记把事情讲清楚，幸亏这里面的钱没有丢失。否则，要是把这盒点心随意地丢在这里，时间一长了，很难说是怎么一回事。我连忙解释说，我昨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很晚了，这盒点心，我也没有打开过！

       这盒点心到底是谁送给你的？张书记又问。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卓雅收下的。我赶紧推辞。肖支队长又追问我，你没有给谁办过什么事？除了我打了个电话，劝了劝侯敬贤让他按照规定处理撞人事故，我没有做别的。侯敬贤有他姐夫这棵大树撑着腰，他绝对不会给你送礼的。张书记说得非常肯定。既然不是候敬贤，那又谁呢？肖支队长又大惑不解了。管它这么多干什么，趁还没有下班，我还是先把这些钱交到会计上那里去，再说吧！张书记又拿出登记本来，把礼品改成了人民币一万元整，让我重新签上了名字。

       当我回到家里，把这一戏剧性的情况告诉了卓雅之后，她是直呼后悔，并连连地说到，早知道要是这样，我们就应该从里面抽出他十张八张的，花一花！我说，抽出一张和全都留下，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还不如干脆全部把那些钱都留下来，那样咱们岂不就成了万元户？卓雅也挺有意思，说，要是我们把那些钱全都留下了来，接下来不管我生出来的是男孩，还是生女孩，我们都会给他取名字叫杨一万。我和卓雅同时爆发出了，一场开怀大笑。

                                                         一九八0年十月三日  天气   晴

       今天是卓雅的临产期，一大早我就用车把她送进了丞州妇幼保健医院。前几天我已经把母亲从老家接了过来，准备让她过来伺候卓雅坐月子。

      随着改革开放，我们杨庄在生活上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卓雅的大姐耀光嫂子给我们送来了一篮鸡蛋，十斤小米，五斤红糖，还有一只大公鸡。我开车回家接娘来的时候，大哥、二哥还有姐姐等，也给卓雅买上了鸡蛋和小米，说要给卓雅好好地滋补一下身子。把轿车的后背箱装得满满的。

       最近，爹的身体一直不好，老是喊胃疼。娘走了之后，爹就暂时地吃住在大哥的家里了。红霞姐很贤惠，娘放心，我更放心。我现在有一点缺憾，就没有带上父亲 一块来丞州。卓雅住进医院，母亲陪伴在那里，我两头跑，天天都要到支队里上班。肖支队长和张书记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杨副，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星期天也没有节假日地拼命工作，卓雅就要生了，你还是休息上几天，到医院去好好地陪一陪她。我说，卓雅从农村出来的，没那么娇气。我抓得那几项工作，别人不太熟悉，我必须要亲自靠上去。

       下午三点四十三分，我刚从支队赶到医院，一阵剧烈疼痛就使卓雅没命地叫了出来，头上立即滚下一连串豆大汗珠。娘对我说，我看差不多了，你赶快去把找大夫来。我马上把大夫喊了过来，一会她们就跑过来，迅速地看看说，想不到这么快泼水了！快，赶快进产房。

       人们七手八脚就把卓雅推进了产房。我也跟了进去。一个年轻助产士要赶我出来，妇产科主任说，不，让他留下，这样对产妇会有好处。我静静地站在了产床的前面，也说不出是激动呢还是高兴，紧张中透有着一种兴奋。卓雅脸扭曲着身子，非常的痛苦，我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但这并没有减轻她多少痛苦，临产之前的剧烈痛疼，还是让她拼命地嚎叫了起来，头发湿渌渌像刚刚洗过，我用手帕不住地给她擦着头上的汗。

       这时妇产科主任不断地摸一摸卓雅的肚子，还把一个纸筒放在卓雅的肚子上听，她告诉卓雅说，你再坚持二十分钟。你放心，你的胎位很正，一切正常。到时候我让你使劲，你就开始使劲。你的个子高，骨盆大，一定非常顺利。也就在这时。卓雅命地惨叫一声，歪过头来一下子咬住我的胳膊。妇产科主任看着卓雅的下面裂得越来越大，就大声喊道，你现在开始用力，再用力！对！就这样。

       卓雅的下面的血流得越来越少了，口子却裂得越来越大。中间黑乎乎的，那是什么呀？啊，原来是孩子的头发！我热血沸腾，再也感受不到胳膊上有什么疼痛了。接着，孩子的头眼看着越来越真切，终于渐渐地露了出来。我感到了时间的停滞，不由为卓雅而担心！让我没有想到是，瞬息间一个赤红色的孩子，哧溜一下子就让卓雅生了出来。很快，那个小小的暗红色的带有神圣生命的肉躯之身，就落在了助产士的手中。

       一声震人心寰的孩子啼哭声，让我浑身颤抖了起来。在孩子的啼哭声中只听妇产科主任大声地冲我喊道，太好了，是个男孩！

                                             ·124·

王茂堂

                                     三三、神秘童车——天使般馈赠

                                                        一九八0年十月四日  天气   晴

       今天早上，当我把交警支队三楼的走廊和楼梯擦完之后，这才陆续地有人来上班。人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杨副，你老婆生了吗？我说，生了。是男孩子，还是女孩？男的。太好了！祝贺你，不仅能当上了爸爸，还能当上公公。管他当什么，反正从现在开始，我当上爹了。打扫完卫生，我在每个科室里放上了两包香烟，一大包糖。

       母亲喜得不行。因为大哥和红霞姐生了三个女儿，二嫂也生下了两个小女孩，现在城里计划生育执行的这样严格，这一次卓雅要是再生上个女儿，那样母亲就会彻底绝望。

       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起，我接起来一听是侯敬贤。自从上一次为了他撞人的事我给他打过电话，我再也没有和他有过任何往来。杨副，听说你生上了一个大公子，是不是给你好好地贺一贺？我立即在电话里揶揄他说，你的消息这不是也挺灵通。我侯敬贤是个干什么的，这件事还能瞒得过我？我给你孩子买上了一份保险，保单晚上我打发人给你送过去。我说，你可别，你上一次让人送给我的那盒点心，已经让我交到了交警的支队党委。为了顾及你的面了，我一直没说是你送的。这一次你要是再送保险，那我就要把保单也交到支队党委。

       他一听，吱唔着犹豫了起来。我赶紧在电话里说，候敬贤，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请你直接说就是，只要合理合法，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其实我早就看出，你这个人很讲义气。是这样，杨副，我买了一辆进口车，想去你们支队上牌。我立即明白过来，这肯定不是从正路上来的，忙说，实在是对不起侯经理，我的权限也只负责交通肇事，至于上汽车上牌照的事，你还是去找别人吧？也不管对方说什么，我赶紧地说了一声再见，就如释重责地放下了电话。他妈的，侯敬贤他为什么要紧紧地盯住我杨耀松不放呢？幸亏是我把那一万元钱交给了党组织，不然，他非要把我拖下水不可。

                                                            一九八0年十月十日  天气  晴

昨天卓雅和儿子被我用车接回了家，今天卓雅的姑妈和表姐们来了，她们提来了很多东西，还带来了生猪蹄和活鲤鱼。说，这些东西最下奶了。其实卓雅的奶水昨天顺利地来了，非常多。小家伙爬在卓雅那鼓鼓的奶子上没命吮吸，眼也不睁一下。

更令我意想不到的，中午耀光嫂子带着女儿月月也来了，她代表卓雅的娘家来给卓雅送米。月月一见儿子喜欢得不行，就像我小时候见到琼妮一个样，不停地摸一摸他的小腮，牵牵他的小手，一刻也不离开。昨天我把卓雅接回家之后，我是打地铺在家里凑付了一宿。今天既然耀光嫂子来了，今天再打地铺。也只能睡耀光嫂子的母女俩了。

没有办法，我也只好来到支队办公室的连椅上睡觉。或许这几天太累了，加之卓雅给我生了个大儿子，心里踏实。我躺在办公室那长长连椅上睡的非常香，一觉醒来，已经是早晨的六点半了。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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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0年十月十五日   天气  晴

       耀光嫂子早就想走，可是我和我娘却不同意，因为她们娘俩来上一趟丞州不容易，想留她多住人几天。可是耀光嫂子非走不可，因为月月就要开学了。今天一早我打扫完卫生，把的工作安排了安排，刚想出去给月月买上身衣服，肖支队长打电话把我叫了上去。

       我还以为他要找我商量事情呢，没料到肖支队长脸上有一些不高兴，杨副，昨天晚上我来支队里拿了点东西，这才发现你的办公室亮着灯。我一打听，这才知道是杨副你，住在办公室里，已经有好几天了。

       我连忙向肖队长解释说，我的家很小，母亲来给卓雅伺候月子，就已经够挤得了。没料到卓雅的娘家又来人。没有办法，我也只好在办公室里凑付几宿。请你放心吧，肖支队长，卓雅的娘家人今天一走，我就再也不会来支队的办公室里住了。

       看来杨副，你领会错我的意思了。我今天找你谈，并不是责怪你住在办公室里。而是作为支队上的领导，我对你在生活上的照顾和关心不够。今天一上班我和张书记就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我们支队目前闲置着的那两套小房子分给你住。我让后勤部门给你们粉刷油漆一下，等到卓雅满月了之后，你们全家就搬过来住吧。

       我连忙说，我们这样做合适吗？因为按照国家政策，只有女方的单位才能分配住房？肖支队长笑了笑说，这只不过是各单位口头上的一种约定俗成，而在实际的操作上，并没有这种条文。杨副，这就是那两套小房子上的钥匙，估计三四天之后，就会收拾好的。

       我把钥匙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心里感激不尽。不用谢，这是你这个级别的领导应该享受到的待遇，按理讲，你应该享受到一套大房，但是目前我们支队还没有。所以，你就先在那两套小房子里凑付着住吧，等要是到有了大的之后，我们再想法给你调换一下。我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要走。肖支队长又把我叫住了，对了，我们交警支队级干部准备每个人上发上一套石油液化炉具，如果你没有空，你就让刘昆到后勤部门帮你领出来吧。

       我没有去找刘昆，而是找到负责后勤的老商，便领出了那套液化气炉具和气罐，放进了汽轿车的后备箱内。

                                                              一九八0年十一月三日   天气  晴

       今天是儿子的满月，又是我们全家人，这包括我的母亲，以及我回家接来的父亲，一起搬到支队宿舍里的第三天！支队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是嚷着吵着要我为儿子的满月请客。为了答谢同志们在搬家时的帮忙，和支队领导们在住房上对我的关心，我就准备在小范围之内请一请客。

       儿子满月之后，长得两眼虎虎有神，白白胖胖，一截就笑，简直是好玩极了。我回到家第一件事情，那就是逗着儿子玩。儿子只要是一见到我，就挥胳膊蹬着腿地使劲的笑。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就颤动起来，一种别样的幸福，贯穿于全身。由于儿子长得又胖又壮，我和卓雅就商量着给他起了一个小名，柱子。

       另外，我还收到了一份意外的礼物，一辆从北京大栅栏商场托运过来的儿童小竹车。这辆全用竹子做的童车，简单美观非常实用，就是我一直想要买的那一种。托运单上写着童车的价格17·20元，托运费2·03元。这一定是支队上那几个喊着让我请客的朋友给柱子买的！我开上车就去火车站上把它提了出来，中午就用车将其带回了家中。

       一见小竹车，卓雅喜孜孜地说，你这不挺会当爹的？我说，这可不是我买的，是支队同事们合伙送给咱们柱子。娘说，你们同事还挺会送东西的，这辆小竹车在柱子小时能当摇篮，大了可以推着他到处去玩。也不知爹从哪找来了一些花花绿绿塑料皮，在一边耐心地缠起了小竹车。

       晚上我到饭店请客，想不到同事和肖支队长又给孩子买来了东西。我感到大惑不解说，你们不是送了我儿子一辆小竹车吗，怎么又要给孩子买东西？众人连忙摇着头说，没有呀。这就怪了，那这辆小竹车到底是谁寄过来的呢？肖支队长说，你管他是谁送来的干什么？反正这是送给孩子的东西，在价格上也不是很贵，不算是收贿受贿！来来来，我们喝我们的酒。在肖支队长的建议下，我们十一个人全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当我把小竹车到底是谁送的，还没有弄明白的事，告诉了卓雅之后，她也感到有点奇怪，也琢磨不出这个送小车的人到底是谁。突然，我想起，这是不是郑叔和凌阿姨送给的呢？你说的对，一定是他们俩！卓雅也嚷着叫了起来。我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决定明天从办公室打个电话，也好向郑叔和凌阿姨表示了一下感谢。

                                                                              ·126·

王茂堂

                                                 一九八0年十一月四日     天气    晴

       今天一早，我在办公室里往北京打电话。是凌阿姨接的，当她听到我有了孩子之后，高兴的不行，小松，你要是早说，我也好给孩子买点东西寄过去。我连忙说，你不是给孩子从北京买上了一辆竹子做的儿童车？而且还邮寄了过来？瞎说。我不知道你有了孩子，怎么会给你的孩子，去买小车？我一听，立即惊呆在了那里，更加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这是不是部队上的战友们，托运过来呢？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有了孩子呀。前几年蒋政委来看我时，他曾经说，我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给他们打上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我并没有给他们打电话。再说，这样的竹童车福建有的是，他们没有必要从北京给我托运？

       我实在是想像不出送车人到底是谁，顺手就拿起了一张昨天的《中原日报》看了起来，报上一条令人震惊的新闻使我不由地产生了联想。“燕尾市政府市公安局和当地武警官员集体走私落入法网”。新闻的副标题是，“走私进来的一千五百多辆韩国轿车，目前正追查之中”。

       很快，我联想起了二十多天之前侯敬贤托我给他的进口车上牌照的事，心里不由地一哆嗦。妈的，这辆小竹童车是不是他送给我的呢？于是我就拨通了886688。是侯敬贤接起了电话，他一听是我，立即不满地说，杨副，你请满月酒时，为什么不告诉叫我一声？我说，你的应酬那样多，还缺我这场酒。再说，你送给孩子的东西，你连气也不吭一声，你让我怎么请你？侯敬贤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我做什么，也瞒不过你这双火眼真睛。我是担心，你会把童车交到交警支队党委，所以我没敢吱声。

       我说，送给孩子的东西，至于嘛？这就对了，说真的，杨副，这件事也是巧赶巧的事情，前几天出差，我到北京正巧在大栅栏看到有这样的童车，因为别人也要托我买这种儿童车，所以我就顺便给你也带上了一辆，用火车托运回来。我说，那我就先代表我的儿子谢谢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不是你还想让我给你进口车上牌照？不，那两辆车的牌照已经上好了。我和你实话实说吧，我是看着你杨耀松办事既仁义双仗义，很像一条汉子，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什么？我象条汉子？难道就是因为我去市委和你姐夫拍了桌子，骂了娘？你说得对，我姐夫也挺佩服你的勇气和胆量。他还说，将来你一定是个干大事的材料。所以我这才动了与你交朋友的意念。我们俩交个朋友，可以！我们老祖宗早在两千多年之前，就已经教导我们说，小人之交常戚戚，君子之交坦荡荡。我们俩虽然还算不上君子，但既然要交朋友，心里就应该坦坦荡荡。侯敬贤一听，我的话不对味了，就连忙说，杨副，以后我再打电话找你聊。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过来和我洽谈一笔生意，咱们暂时先谈到这里？

       晚上，当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卓雅之后，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侯敬贤他想和你交朋友，他还不是看到了你的名声和实力。他也许是估摸着你肯定是前途无量。卓雅说得一点不错，侯敬贤也仅仅是看到了我前途无量。但是，他却没有看清楚我这个人是一直刚正不阿，从不谀上。

                                                                               ·127·

王茂堂

                                            三四、猛然醒悟——迷失的羔羊

                                                                一九八0年十二月九日 天气 阴 （一）

      柱子两个来月了，身子虽然稚嫩软弱，但胖胖的像是一个大孩。我只要一回到家，总是要用手地戳一戳他的小肚子，或者挠一挠他的小脚丫子逗着他玩。爸和妈更是喜欢得不行，几乎天天放在小车里推着他，慢慢地惯出了他许多的小毛病。卓雅抗议说，再这么惯柱子可不行，不摇晃不睡觉，得让他改一改了。卓雅的改革引起了柱子极大不满，又哭又闹睡不好觉，夜里还发起了高烧。一家人极为不安，卓雅的改革只好不了了之。

       下午我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就接到一个通知，让我到四楼的会议室开会。我来到时，除了肖支队长和张书记外，还有市公安局的局长申长渊和他手下的一个人，再就是新近成立的丞州市海关关长包世存和他的一个随从。没有料到，市委副书记邱光海也在这里。

       公安局局长申长渊是第一个发的言的，大家知道，燕尾市汽车走私大案，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经过省海关和省公安厅的联合调查，这批走私车辆曾分四次流入到我们丞州市五百多辆。这些车辆以什么样形式，通过什么渠道经过谁流入我市，又通过什么方法拿到合法的汽车牌照呢？还有待我们几个单位齐心合力地把这些问题查清楚，并且严格法办。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要共同讨论一下，将如何想办法，从源头上堵住走私车流入到我市。海关、公安、交警三方要共同努力，把流入我市的这五百多辆车的下落和去向，搞他个清清楚楚，并把有关涉案人员一个不漏地挖出来，预以惩处。

       接着，邱光海做了补充发言，他说，根据内部消息，燕尾市这次汽车走私案波及到的人员很多，其中还有省级干部。这是在改革开放新形势下，出现的新问题，应引起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的高度警惕。对于利用走私，破坏改革开放的这些害群之马，一定要坚决地打击，绝不能手下留情。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我市还没有人直接参与到这起走私案件当中，流入到我们市里的这五百多辆进口汽车，是长期的零星的，或者是慢慢地流入进来的。市委希望不要人为地扩大化，也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养奸。

       肖支队长也在会上也发了言，经支队内部这几天初查，在我们市挂牌的五百多辆进口车中，已经发现一百多辆没有报关单或者是使用假报关单，挂上的牌照。如果仔细查下去，恐怕不止这些。我承认，这是我们交警支队的严重失职，更是我们支队领导的严重失误。在这件事上，我要负有主要责任，请求上级领导给我严厉处分。

       市公安局局长申长渊说，肖支队长，在这件事你是应该负有一定领导责任，但不应该负有主要责任。对这件事负有主要责任，应该是你们交警支队副支队长蔡兆礼同志，因为他具体负责车辆管理工作。我刚才已经和邱副书记商量好了，决定先免除蔡兆礼同志的职务，他的那摊工作暂时由杨耀松同志来抓。至于怎么对蔡兆礼进行处理，还是等到问题彻底调查清楚了之后，再视情况加以处置？只见不远的蔡兆礼脸色蜡黄，头上出满了汗。

       肖支队长接着申长渊的话说，根据省委批示，市委和市政府已经做出了决定，针对走私车进入我市一案，要成立一个联合调查小组。这个调查小组由市委副书记邱光海同志任组长，共由七个人组成，市公安局两个人，市海关两个人，市交警支队两个人。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除了交警支队的张书记之外，我还是这个联合调查小组的成员之一。

       我的心里很明白，虽然申局长和邱副书记还没有解除肖队长的职务，但他在我们交警支队已经失去了大势。反观张书记却是满面红光，只见他悄悄地与邱副书记商量了几句什么，就宣布今天的会议先开到这里。并且他还大声地宣布，联合调查小组的成员请留一下！

       市委邱副书记主持了下面的会议，他环视着我们每一个人说，我们这个联合调查小组是松散型的，是在干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前提之下，来展开调查工作。各自回到单位上之后，要先进行自查，然后汇总。他在会上还最后强调，家丑不可外扬，希望大家在自查的情况之下，一定要保护好我们本市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和已经取得的经济利益，在查清案件的同时，决对不能让发展壮大起来的我市个体工商户们，受到任何形式的经济损失。

       散会之后，邱光海单独叫住了我，杨耀松同志，你对这件事有何感想？我知道他这是在套我的话，就说，我坚决响应市委有关精神。我认为，应该让我们的肖支队，参加到这个联合调查小组中。邱光海笑了笑，杨耀松同志，你这种谦虚谨慎的精神，令人佩服，市委这样做是有目的，我现在就和你透一点。市委对你的工作能力和最近的影响力，已经注意到了，准备把你列入到市里第二梯队干部的重点培养对象。你一定要努力工作，不要辜负市党委对你的殷切希望。我一听懵了，有一些飘飘然。接下来，我也不知道我和邱光海是怎么分的手，更上不知道，我怎么回到的办公室。

                                                                                ·128·

王茂堂

                                              一九八0年十二月九日 天气  阴（二）

      回到家后，我心神不定的逗了逗儿子，就吃开了晚饭。由于我对会上情绪低沉的肖支队长有一些不放心不下，晚饭之后，我就起身来到了他的家中。肖支队长的妻子给我开了门。我问，肖队长在吗？在。她闪了闪身子，把我让进去。啊，原来是杨副，来来来，赶快来陪我喝上几盅。肖支队长从小饭桌前站起来，拖出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了下来。饭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碟油煎刀鱼，一边的碗里还有两个剥开的松花蛋。肖支队长给我倒上了一杯白酒，然后就吩咐老婆，你再去剥上几个松花蛋来。

      肖队长，我总觉得今天支队开的这个会的目的性不是很明确？肖队长长地叹了一声，这件事布置下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也许是省里催的有点急，市里也不得不做上点样子，这才匆匆忙忙开了这样一个会。既然这样，我没有理由不端起面前的酒杯。肖队长，我觉得，这个联合调查小组应该让你参加，才合适。我是个新手，他们为什么要拉我来趟这次浑水？

       把你提拔上去，那这还不是早晚的事情？肖支队长又喝了一杯酒。我又说，我总觉得他们这样做，是在明查暗保。肖支队长让我的话吓得连忙起身，掀开窗帘来就往外看了看，然后他严肃地对我说，杨耀松，你目前所在的职位可不允许你在外面胡说一些什么？

       我这不是在胡说，丞州市很多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咱们市里所进来的走私进口车，百分之九十五都是邱光海的小舅子侯敬贤鼓捣进来的。今天这个会开得不痛不痒，连几条基本措施都没拿出来！这难道不是在保他小舅子？肖支队长立即拉下了脸，杨耀松，你说我们市的走私车，百分之九十是侯敬贤鼓捣进来，你手里有证据嘛？

       我当然有证据，侯敬贤托我给他的进口车上牌照，被我拒绝了。虽然你拒绝了，但是有人却在给他上。你性格耿直，眼里揉不进沙子，这是件好事。然而官场上的险恶，现在我们这个社会，又一直在提倡一切向钱看，你要是继续与邱光海和侯敬贤他们对着干，就很可能葬送掉你的大好前途。

       说真的肖队长，在邱光海和侯敬贤的那套鬼八戏面前，前途对我来讲已经无所谓。我今天来，就向你来请教一下，既然我已经接下了车辆管理这摊工作，我应该怎么去做，才能查出那些上过牌照的进口车是合法进口的，哪一些车辆又是非法的？肖支队长看了我好长时间，其实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只要是针对海关同时的进口的轿车报关单，一一地核实我们所有上过牌照的进口车档案，所有的走私车，一辆也逃不过我们火眼真睛。但这是一件既费时又费力，很不讨好的工作。我劝你最好还是彻底放弃掉这个念头。

       我又问，如果一辆车一辆车寻根求源找下去，我们能不能找到它的原始供货商？这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关键是我们愿意找不愿意一辆车一辆车地去查找。肖支队又独自地喝下了一杯酒。杨副，就目前的形势看，你最好还是明哲保身为最好。胳膊终归拧不过大腿。你要是站出来和邱光海侯敬贤他们对着干，损失的不仅是你个人的利益，还有你的前途。

       也是，我要一一地查下去，必然要牵扯到邱光海和侯敬贤两个人的利益。要是把他们给逼急了，很有可能要在我的背后下黑手。最明智的，还是按照肖队长意思明哲保身，先管好了自己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再说。对于追查车辆上牌当中的违规犯罪问题，在邱光海的领导下，我估计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129·

王茂堂

                                                             一九八二年七月九日   天气   晴

      自从八0年底，我参加了由邱光海为组长的各方联合调查组，我在市交警支队的身价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成为肖支队长之下第一副支队长。燕尾市汽车走私案已经彻底结案，由于牵扯得人都是高层，各地对销出去走私轿车的追查，也没有很大兴趣。我们丞州市更是流于行式，仅仅开了两三次会议，写出了几份汇总报告，接着就不了了之了。

       幸亏我听了肖支队长的话，没和侯敬贤邱长海去过分地叫真，否则自己落上个王八蛋不说，很难说我不会遭受到邱光海的打击和迫害。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侯敬贤在经济领域的违法的犯罪，不仅没有得到应有追查，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资产过亿的大老板，并且摇身一变，还成了丞州市的政协委员。邱光海是更牛，在新一届中共丞州市的党代会上被推先为了市委书记。我真是有点弄不明白，我们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如果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下去，那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社会，还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下吗？我越想越不服气，越想越无限悲哀。交警支队的副支队长蔡兆礼自从上一次被停了职之后，他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的行政处分，而且还官复了原职，他在丞州市关系颇多，如鱼得水，各种各样好处全部都占尽。甚至还传出来，丞州市交警支队长的第二梯队，不是我杨耀松的了，而是蔡兆礼。我感到灰心丧气，心中的悲哀和绝望达到了极点。我不是在为我自己，而是感到这整个社会太不公正！

       难道是我杨耀松真的做错了？不管在思想上，和意识中，我都赶不上越来越开放的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莫非我在观念上已经彻底的落伍了！

       自从肇事调解和车辆管理全都由我负责之后，我在支队的工作更加繁忙，所接触的人也慢慢地多了起来，简直是各行各业。我这才渐渐地明白过来，这个社会是如此的复杂，我慢慢也学会了社会上的诸多应酬，自然而然在接人待物上也渐渐地圆滑了起来。

       自从蔡兆礼再一次担任起副支队长，我就以工作太忙为由，主动地把车辆管理的部分工作权限，又交给了蔡兆礼。张书记和和肖队长也没有表示肯定或否定，蔡兆礼却一直感恩不尽，一个劲地说他没想到我杨耀松会有这样大的胸怀，他一定会报答我。

       卓雅运势比较顺，由于工作突出，加之社会上又在提高妇女社会地位的呼声越来越高，她很快提拔成为了市文化馆的副馆长。她所画的七副宣传精神文明系列的水粉画，被市委宣传部印制成了张贴画，全省全市张贴，因而她还得到了三千多元钱的稿费。应该承认，她的好友，市委组织部的部长姜闻泽，在这里面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

       最近，有一件事令我惴惴不安。侯敬贤前几天找到我，要我帮他一下忙，给他几辆进口车上牌照。他说，本来他想直接去找蔡兆礼，可是这小子却说，没有你杨副的点头，他说什么也不敢再这样干了。

       我一听，就开始琢磨起了这件事。见我还没有为此所动，侯敬贤又说，杨副，这个忙也不是让你们白帮，这件事要是成了，你们可以随时按比例提成。我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告诉他说，侯经理，这可是件关系到各方利益的大事，请你容我好好地考虑上几天？

       事实已经在充分证明，自己的那套诚实、守信，从不谀上，也永不贪利的做法，已经与这个时代的大潮流隔隔不入了。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不断深入开展，社会上请客送礼已经成为了一种时髦的风气，当官的谁不在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自己在搞实惠，捞好处？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杨耀松要是不答应侯敬贤这个要求，那我无疑就错过了一个增加收入的绝好机会。然而，我要是答应了让蔡兆礼给侯敬贤的走私车挂牌，那样我就要彻底丧失掉自己多年来一直坚持的做人基本原则。

       对于这件事我考虑来考虑去，始终也拿不定主意。没有办法，这天晚上我就这件事与卓雅商量了起来。谁知卓雅比我清醒，她告诉我说，杨耀松，你这是不是在故意套我的话？我笑了笑说，就算是套你的话，你也要把你对这件事的真实感受说出来。应该承认，这确实是你们支队一个捞钱的大好机会。可是小松，人的贪婪指数往往是在物质不断地满足的同时，也在成倍地迅速膨胀，要是做小了你将会感到不过瘾，如果真要是做大了，那可能就会掉脑袋。所以我劝你，还是不做为好！

       虽然卓雅已经给我敲响了警钟。然而，在我的心里我还是抱有着侥幸，依旧有所留恋。因为上一次有关开展追查给走私车行动上牌照的事，最后竟然不了了之，让蔡兆礼和他手下赚了一个缶满钵流，结果没有一个人得到惩罚！接下来，在交警支队具体来办这件事的同样还是蔡兆礼，我不过只是点了一下头罢了。这样一来，既送了侯敬贤的一个人情，又让我们支队的小金库有所创收，何乐而不为呢？

       今天侯敬贤又打电话来催促，他有点不而烦地说，杨副，我和你商量的那件事到底怎么样了，行与不行，你赶快通通快快地给我回上一句话！我给你们开出的条件非常的优越，真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急什么？你不是说想要长期与合作嘛，既然长期合作就要有一个长远的规划。侯敬贤缓了缓口气说，现在的问题是，我的货已经到手了，来买车的人怕上不上牌照一辆也出不去。要不这样，我每一辆车再给你增加一千元钱，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我认真想了想，行，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侯敬贤一听，非常高兴，杨副，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你就赶快说。我想了想说，凡你介绍来支队挂牌的进口车，我不是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每一辆车必须要有一个海关报关单。否则，我们将不给予办理！侯敬贤苦苦地笑了出来，你也有点太不讲理了，杨副，这样一来又要再次增加我的成本。我说，这是我最后的一个条件，你要答应，咱们就合作，不然就拉倒。行，那我今天下午就派人先过去办理上几辆？听后我不由地愣怔了一下，这不行，这件事我们内部还没开会研究。那要等多长时间，才能行？我想了想说，等明天一早你听我的电话吧。

       因为这毕竟是一件违心的事，我有些不安了起来。晚上卓雅问我，你有什么心事，怎么老是唉声叹气？我没吱声，就来到了肖支队长家。肖支队长正在院子外面乘凉，我走了过去，说，我的心里有点事想不开，想和你出去聊一聊。肖支队长会意地点了点头，回去穿上件背心，拿上了把蒲扇，就和我一块慢慢地走了出去。

       路上，我就把侯敬贤找我的事，详细地向肖队长说了说，我也把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全部都告诉了他。肖队长听着听着，就凝了起眉头。我怕他对我产生了误会，立即就向对他解释说，我打谱把这每一辆三千元钱的经费，让我们支队会计设立上一个专门的资金账户头，也就是小金库，将全部的收入作为支队共有经费，用以改善我们支队职工福利和待遇！再说，我们支队交警的住房太紧张了，如果我们要是用这些钱，盖上几座宿舍楼，那不就彻底地解决掉，我们支队住房一直紧张的这一难题？

       肖队长用他冷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肖队长，难道说我讲得不对！说真的，杨副，咱们先别谈论你提得这件事到底对不对！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当年那个为了五块钱的乱罚款，而疾恶如仇慷慨陈言的杨耀松现在到了哪里去了！肖队长的这些话，终于让我明白了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我忙说，我明白了肖队长，你不同意我这样去做！

       这并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而这是一个原则性非常强的问题！你应该知道，杨副，现在一辆进口汽车的关税是多少？其本是本身价格的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五十还要多！如果我们要是为这些走私分子开了这个口子，我们国家要流失掉多少关锐？你要是真的这样的去做了，虽然从名义上你杨耀松不是为自己在中饱私囊，但你这无疑也是一种赤裸裸的犯罪！更是在和侯敬贤之流同流合污！侯敬贤在生意场上是个老油子，他们那得陇望蜀的欲望特别强烈，你今天如果答应下了他的这个要求，他还有一个更大难题在等待着你，到时候你杨耀松是给他去办呢，还是不办？你要是给他们办了，那样你就会和他们一起，在走向更大的犯罪深渊！你要是不给他办，你已经有把柄攥在了他们的手里。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步步紧逼，一环扣一环地把你牢牢地捆绑在他们这辆犯罪的战车上。

       我不由从心里不由地打出了一个寒战！也是，我杨耀松从小学毛选，学雷锋，又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锻炼了十二年，怎么在巨额利益的驱使之下，竟然连事情的好与歹也分不清了呢？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已经知道自己该去怎么做了。

       谢谢你，肖支队长，谢谢他给予我的猛醒！离开肖队长之后，我不由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我杨耀不仅要继续地坚持住自己那奉公廉洁的底线，我还要利用国家和人民赋予我的权力，勇敢而坚定地要与侯敬贤之流的犯罪行动，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也只有这样了，我杨耀松才不会辜负这些年来国家和人民对我的精心培养！

                                                                           ·130·

王茂堂

                                    三五、身陷“彻夜香”——迷茫中的清白

                                                              一九八二年七月十日   天气  晴

       今天早上一到交警支队，我就往886688打了一个电话。是侯敬贤秘书接的电话，说，侯经理还没来。我说，等一会你让他给我来个电话。

       我如释重责出了口气，因为我终于艰难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拒绝和侯敬贤合作，继续坚持自己做人的原则。一会电话铃声很快响起，接起一听是侯敬贤。怎么样了，杨副，我是不是现在就派人过去办理挂牌手续？这个星期先办它五十辆？十五万现金支票，我今天晚上就派人悄悄地送到你的家中。我连忙说，不行不行，在这件事上我已经改变了主意，不想和你进行合作了。为什么？他大吃一惊。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上几年。不想事发之后，和你一块被绑赴到刑场。杨耀松，请你不要说得这么血腥，好不好？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把你说出来？事实总归是事实，这并不是你说不说出来的问题。说真的侯敬贤，我希望你也能金盆洗手，立地成佛。侯敬贤停顿了一下，要不这样，是不是找上一个地方，你和我再一次好好地谈一谈？我可以和你谈，但是希望你在这件事上，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中午十二点，我如约和侯敬贤来到了乐陶陶小饭店。推门进去，侯敬贤已经要好了酒菜，正在一间小单间里等着我。这个小间里很热，头顶上有一台大风扇在不停地旋转。桌子上摆的菜肴，是几样时令小凉菜，喝的则是泡在凉水里的啤酒。

       杨副，你到底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这里没有人，你就直说吧！我说，我想来想去，我这样做不值得！侯敬贤用两只亮亮的眼睛直直望着我，要不先这样杨副，我先一次性在银行给你存上三十万。这是每辆车三千元以外的小意思！绝对不行，你就是一次性地在银行里给我存上三千万，甚至是三个亿，我也不会和你干这种事！我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和你见面，主要想过来奉劝你几句。世界上万事万物，都要有一个度，差之则无成，过之则不及。因为人活在个世界上非常简单，如果要是说白了，也就是一口气，一顿饭和一张床！要是过余得太多了，在生理上也许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说完，在侯敬贤那幽幽不解的目光之下，我向他道了一声别，站起来，就毅然地离开了乐陶陶小饭店。

                                                一九八三年元月三日  天气  小雪（一）

       自从我在乐陶陶小酒店和侯敬贤分手了之后，很长时间以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一直绷紧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时刻提防着每时每刻来自市委或市政府的调动和报复。由于我态度非常强硬地不与侯敬贤在这件事上合作，蔡兆礼也不敢独章独为地为给他办，听说他手里的走私车有二百多辆一直还没有出手。可是一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奇怪的是，来自上面的打击和报复在我身上却始终也没有发生。

       今年元旦，我开着车，带着母亲父亲还有卓雅和柱子一块回了趟老家。大哥，二哥，还有姐姐，一见到我们非常高兴。邻居们闻迅之后，也都纷纷赶了过来，有的亲戚们知道了，也跑过来看柱子，家中就像过年一样热闹。我总觉得在这种热闹之中缺少了点什么什么色彩，仔细地体味一下这才明白，缺少了岳叔岳婶一家，更缺少了满院疯跑的琼妮。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岳叔和岳婶怎么也不来上一封信呢？我突然蹦出的这句话，就像滚锅里面浇上一瓢凉水一样，使本来热闹高兴的场面，一下就静了下来。娘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声说，这么些年了，还真的挺想他们的。爹说，现在才琢磨出来，那小两口子确实是好人。晚饭之后，我惆怅失落地站在了院子，琼妮小时到处跑动的身影，一直不断在我的眼前晃动。

       今年柱子已经三岁了，又蹦又跳，又顽皮，活泼可爱。爹和娘，在什么事上都要依着他。元旦过后，卓雅就要把他送托儿所里，说，说什么也不能从小惯上他一些坏毛病。我希望爹娘能在我家长期住下去，可是柱子要是送了托儿所，他们两个老人就没有住下去的任何理由了。

       柱子终于要被卓雅送到了托儿所里去了，他哭着闹着不想去。卓雅的心肠很硬，根本不理他，仍旧不紧不慢地给柱子穿着衣服。当我开着车把他们娘俩送到离卓雅工作单位最近的那个机关第三托儿所时，柱子依旧哭声不断，我感到非常非常难受，眼里自然而然地落下了几滴凉凉的泪水。

       元旦之前，我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一个通知，要我到市党校去学习，为期三个月，全部脱产。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理论基础知识，和政治经济学。说真的，这些理论知识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都已经系统地学到过，不想再去学了。可是张书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杨副，你以前学习过归你以前学过，这可是丞州市一个培养各行各业领导人梯队的学习班，你要是擅自不去了，对你的前途将非常不利。肖支队长也说，现在凡是提拔新干部，大概都要走上这么一个过程。所以说这次党校学习，你必须要去。我不由就暗自庆幸起来，这不我得罪了侯敬贤，不仅是一点事也没有，市委还照样把我当成了第二梯队来正式培养！看起来，前段时间我想得有一点多了。

       市党校早上九点开课，所以我每天早晨还是先来交警支队，下午党校学习完了后，我还要再回到支队继续工作，这样我就可以把手头上的工作多干上一点。人们虽然知道我到市党校学习，但交警支队所有的人，对于我继续来打扫卫生都已经习以为常。今天一早打扫完了卫生，我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想不到是侯敬贤打来的。

       侯敬贤在电话那边笑着问，杨副，接到我的电话你是不是感到有点奇怪？我连忙说，我还以为这一辈子也你不会理我了呢？侯敬贤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是挺恨你的。我现在明白了，经过了一次大的挫折，我准备要金盆洗手了，再也不去做那些不合法的买卖。我立即在电话里地蹭着他说，难道说你真的想放下屠刀，要立地成佛？你说得很对！我见你一次，我的思想境界就提高上一次，杨副，今天我们是不是再次见上一面？

       你小子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笑着说，前几次与你交手，我都败下阵来，我对你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歪主意了。杨副，是这样，杨副，我想拿出一百万来为我们丞州人民来做上点善事实事，不知道往要那里投好，想请指点一下。我一听非常高兴，既然这样，你就说上一个地方，我准去。太好了，杨副，晚上你六点你到“彻夜香”吧，我在那里等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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