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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爱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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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8 14:29: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晴儿麦田晴朗 于 2019-2-6 20:32 编辑

至爱双亲
张店 钟耕发

1934—2012,79岁,这是母亲的一生。
1930—2017,88岁,这是父亲的一生。

1963—今,年过半百,这是我的大半生。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此生只剩归途。”至爱双亲相继去世后,我对此有了切身体会,心境大为不同,情绪长期低落,恨无回天力,长共父母生。时常想起父母,更多的想起父母的苦难和病痛,心,时时沉痛,泪,常常盈眶。

                                                                                         我不记事的那些年

小时候不记事儿,那时的事儿都是后来听说的,多是听父亲母亲说,有时也听姐姐说。六七岁前算不记事儿的话,那么父母那时是三十多岁。

父亲去内蒙古运牛。生我的那一年。1963年。农历六月二十七出发,八月初七回来,前后四十天。当时,是县里的民用公司要去内蒙古用火车运一批牛。村里两个名额,村支书选中了我的父亲:主要是父亲勤劳能干,又是老实人。能去当然好,有补贴呢,每天县里补贴一块五,村里再补贴一块钱。这在当时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差事儿。可是,母亲怀着我已有六个多月了。邻居六大娘关切地问:“安康哎,他娘这个样儿,你还去?”父母商量好了要去。父亲毅然地出发了!那是父亲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火车很慢,腾腾,腾腾,经过十多天,终于到达目的地----内蒙古赤峰市。在那里一边收牛,一边把收来的牛每天赶到山上放牧,等待返程。返回时中途在天津一带遭遇大水洪涝,火车开得更是小心谨慎,慢慢腾腾。从出发算起,经过四十天的颠簸,终于回家了。

吃糠咽菜。我出生前后几年,正赶上大饥荒。村里人(当然包括我家)没的吃,便被迫吃树叶、树皮、谷糠、野菜。树叶树皮中,最好吃的是榆树,其次是杨树、柳树,最难吃的是槐树----吃了以后肿嘴,甚至全身浮肿。而村里榆树最少。人们不得不吃别的树。我家里有一棵较大的榆树(我记事时已有合抱粗),很高,足有二十多米。矮小的树叶树皮吃光以后,这棵高大的榆树给了父母一些生活的希望,尽管树叶大都着了虫子。父亲爬到顶上摘榆叶,浑身上下被那种叫作“扫毛价子”的东西蛰得生疼,火辣辣的!一两天消减不了!最难下咽的是谷糠做的饭团。这饭团是用很少的地瓜面或者别的有点儿粘性的什么面,勉强把谷糠粘在一块儿,上锅蒸熟,主体是糠,十分粗糙,又嚼不烂,所以难以下咽,常常把人噎着。即使吃下了,过后又难以排泄。日子苦得难以想象,可父母硬是挺了过来!还带着大姐、二姐、大哥、我等四五个孩子,没有饿死一个。

我在地里睡着。天不亮,父母就要下地干活儿,常常带着还年幼的大哥和我。有次拔麦茬,到了地里,放下我哥俩,母亲便干开了。开始还能听到我哥俩的动静,后来只看到哥哥跟在后边,没了我的动静,返回去找,发现我已经躺在地里睡着了!

母亲大出血。母亲37岁时生了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总是生病。一次父亲去卖几根椽棒子,换钱给母亲治病,还没回到家,母亲突发了大出血!是母亲吃多了药导致的流血。那天是阳历年,已有十二三岁的二姐记得清楚,当时直接吓坏了!没有垫的东西,也没有擦的布或纸!后来去六大爷家要的报纸。哎!血块有小拳头那么大!血淌了有两小半脸盆!在场帮忙的人架母亲起来时,母亲都站不住了!邻居大哥推着母亲赶往县医院,半路遇到了卖椽棒子回来的父亲。父亲见状很是害怕,接过车子以最快速度赶往医院。医生说,再晚来五分钟这人就完了!浑身的血剩得很少了,非常危险!
(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8 14:2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记事但不太懂事的那些年

虽然开始记事儿了,但年少无知,不知愁滋味。长大后才知道,是父母带着我们为生存而不知疲倦,是父母为了全家的生计含辛茹苦。

推磨。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小时候隔三差五地推磨!而且都是天不亮就起来推!小孩子觉多,总是睡不够,被母亲叫醒后,睡眼惺忪地去推磨,常常一边推磨一边迷糊。后来知道,天亮了大人要下地干活,孩子要上学,就没有时间推磨了。那时全家七八口人的主食之一是煎饼,摊一次煎饼,即使很高的一摞,也仅够全家吃三四天。所以,每次推磨,总要磨出两三大盆糊糊。磨的多是玉米,有时掺一点儿小麦或者黄豆。磨好后,我们再去睡,而母亲则早在饭棚里摊开了煎饼,一直到天亮才能摊完。直到后来姐姐长大了,才可以替换一下母亲。

卸烟炉。为了挣工分,我家把生产队里卸烟炉的活儿包了下来。黄烟差不多两天烤一炉。这样我们便三天两头地要早起去卸烟炉----把一杆一杆的黄烟平铺到场院里,借用清晨的露水,好把烟叶打湿打软,以便解烟、打捆。因此,这个卸烟炉,往往比推磨需要起得更早。常常是我们到了,烟炉还需要保温好一阵子以保证黄烟的成色。这时,母亲便与看炉的二爷爷拉呱,我们孩子则一边听拉呱,一边看天上的星星。嗯,那时天上的星星真多啊!卸一炉烟,我家五六个人,加上看炉的二爷爷,一般需要干上两三个小时。卸完炉,母亲会让我们孩子回家再睡上一会儿。等天亮了,还要早早回来解烟。唉!睡不够啊!又要推磨,又要卸烟炉,这样三天两头地要早起!记得总是睡梦中被母亲叫醒,有时叫几遍还不起,便被母亲轻则训斥、重则打屁股了!父母也是迫于生计啊!我家人口多,而劳力少,挣工分少,即便父母带着我们这般劳作,到年底差不多还是年年倒找----就是劳作一年,我家还欠着生产队里呢!而多数人家,年底会分些粮食回家。现在想来,父亲愁苦的样子如在眼前。

打茬子头、穿树叶。那些年,不但吃不饱、穿不暖,连烧火的柴草也不够。于是,树叶、茬子头、墩草,都要弄来烧。秋天落叶的时候,母亲便给我们孩子们每人一根带竹签的长长的细绳,让去穿树叶。那时只觉得好玩儿,穿上树叶后,长长的一串,有四五米长,吐噜吐噜地拖回家,很有成就感。撸下来后,再去穿。我家离学校很近,最常去的也是树叶最多的地方就是学校了。到了冬天,树叶落光了,母亲便让我们到田埂上去打茬子头----收玉米时遗留的玉米秸的根部。秋种整地的时候,这些茬子头被搂到了田埂上。茬子头也不多啊!满地里找上半天,也就能装一筐子,有二三十个吧。

捯地瓜。生产队里的地瓜,被社员们刨了收了以后,地里会遗留一些地瓜头子(碎地瓜)、地瓜根和埋藏较深的地瓜,也有很少的“漏网之鱼”大地瓜。人们会抢在第一时间到这样的地里去“捯地瓜”,就是用镢头刨地、翻找那些残余的地瓜(其实是地瓜碎)。我干过好多年、无数次,多是跟着父母,有时跟着姐姐哥哥。刚收了的地还好,一早晨能捯出一筐子地瓜碎,其中会有几块大地瓜,捯出时令人兴奋,就像找到了黄金一样。一块地瓜地,往往会被捯多次,两三次是常态,从秋天直到冬天。越往后,希望越渺茫,捯出的地瓜碎越来越少越碎,几乎都是些地瓜根,偶尔有几块已经冻了的很小的地瓜。根也好,冻了的也好,都很难得,捡回家后,人能吃的人吃,人不能吃的就用来喂猪。

拔草沤绿肥。那时化肥用得很少,生产队多是用农家肥,有几年队里还常常沤绿肥----以青草为主,和上人粪尿和土,培成一大堆,沤烂了作肥料。为了挣工分,母亲便让我等孩子们去拔草。有时用小推车推上满满一车,有时背上一大捆,送到生产队里,按照称重计算工分。

父亲的皮鞭。父亲是个庄户好把式,样样农活拿得起放得下,侍弄牲口还是把好手呢!队里的牲口,无论牛马骡子,别人驾驭不了的,父亲都会使唤。早些年队里翻耕土地时,没有机械化,只有靠人和牲口。人来扶犁,牲口来拉。父亲扶犁耕地最多----是为了多挣工分啊!耕地时,父亲肩上扛一支长长的、粗粗的皮鞭,从头到尾渐细,粗的一头直径有五公分左右。父亲口中喊着“喔”“驾”“靠里”“吁”等“牲口语言”,间或把皮鞭一甩,凌空“啪”地一声炸响----父亲爱惜牲口,一般不舍得对牲口抽鞭子,多是用炸响来驱赶牲口。父亲宏亮的喊声,长鞭的炸响,在原野上扩散,小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小时候,父亲在地头休息的时候,我会要求扛一扛皮鞭,感到很好玩儿,也觉得父亲和皮鞭很厉害。

偷麦茬。生产队里的麦茬不让拔,要翻到地里作肥料。家里没的烧,只好去偷麦茬。本村的麦子,收割时尽量贴地割,为的是把麦秸整得长一点,这样留的麦茬就很矮,拔起来费劲儿。乡政府所在地的那个村,因为水肥多,麦子长得好,割麦子时留的麦茬也高一点。这便成了我们偷的目标。我背着一个小的席篓包,母亲背着一个很大的席篓包,半夜三更悄悄地来到地里,趁着微弱的月色,像逮着什么宝贝似的,动作麻利地开始拔麦茬。人家队里有看坡的,我们尽量把动静压低、再压低,但还是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看坡的听见了,便一边喊一边撵我们。如果被撵上,除了被认出来、随后可能丢“名声”,更要紧的是,席篓包会被没收!那可是家里的生活工具啊!于是背起席篓包撒腿便跑,没命地跑。跑出一里多地,还不踏实,惊魂不定。母亲老年时会偶发癫痫,想来就是当年被吓的。这惊吓,不是一次两次,是好多年无数次啊!为了全家吃饭,为了烧火做饭。

养猪、除圈。小时候,家里年年养猪。一是养到年底养肥了卖给生产队里顶工分,二是指望猪圈出肥料。一般是养一两头猪,小猪可能养三五头,长大了都养就喂不起了。夏秋季节,我等孩子天天去打猪草;秋冬季节,则去地里捡拾一些烂菜帮菜叶、刨一些地瓜碎萝卜碎等,煮了喂猪。冬春季节,常常用地瓜干、高粱面掺上一点玉米面或者麦麸,煮了来喂猪。猪往往早就饿得拱栏门了。打开猪栏门,那猪小跑着赶到猪食槽子那里,“哈达”“哈达”地海吃起来。那年代,人吃不饱,猪也很难吃饱啊!倒是几乎没有什么吃的会被浪费掉。猪喂到年底,膘肥体壮,一般在300斤以上,记得有一年喂的一头大肥猪,500斤重呢!像头小牛似的!那时的猪,以肥为美,队里杀猪分肉,家家户户都争着要肥肉----回家炼了作食用油。除圈----把猪圈里的肥料清除出来,是个力气活儿。为要圈肥,先要把土从村头儿的土坑推回家、垫在猪圈里,然后让猪连粪带尿带水地踹上若干天,算得上肥料了,才能除圈。除完圈,紧接着再垫圈。为了多出圈肥,夏秋季节每隔十天八天就要垫圈、除圈一次。清除出来的圈肥要晾晒、捣碎、堆成堆、遮盖好,上地时再一车一车地推到田里。现在想起来,眼前就浮现出父亲垫圈、除圈、推粪的身影。

父母吵架。晚年的父母,相濡以沫,感情很好。但我小时候,父母经常吵架。现在想来,都是被苦难日子逼仄的。一家九口人,要吃,要穿,要挣工分,小的要上学,大的要成家……可是家里只有父母两个整劳力!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算下来还要倒找!父母哪能有好心情!每天睁开眼,就要考虑一家老小的吃穿啊!因为经常看到听到父母吵架,夜里睡觉时便常常做噩梦,有一种梦境出现最多:茫茫沙漠里,父亲和母亲像风一样你来我往,那沙漠像幻灯片一样闪来闪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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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8 14:3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长大后的那些年

长大后,深知父母的艰难和辛劳,可主要时间在上学,给家里帮不了多少忙,能做的,一是课余、周末帮家里干农活儿,再就是发奋读书了。对于父母来说,虽然孩子们大了,能帮着干活了,但同时也增添了新的负担----有的要婚嫁,有的要考大学,处处需要钱。人到中年的父母就像拉车的牛,不知疲倦地负重前行。

推秫秸。为了挣钱养家,父亲用手推车去北乡收购秫秸,然后推到南部的集市上去卖,赚取微薄的差价。尽管利钱很薄,但毕竟是个收入,父亲便不惜力气,放开腿脚,一推就是好几年。收,要一天时间;卖,也要一天时间,还要等赶集的日子。收购时,一般要出去一二十里路,有时甚至三四十里。别说收上秫秸来一车要有三五百斤重,就是空车走上几十里路,也会累得够戗啊!父亲收秫秸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回来很晚,天都大黑了。母亲常常让我和哥哥姐姐去接父亲。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便顺着那条南北大路往北迎着走,有时接出去五六里路(再远就怕跟父亲错过路了)。看不到父亲的时候,天越来越暗,很是揪心。直到远远地看到一团黑影(父亲其实被满车的秫秸遮挡在后面了),远远地喊一声,父亲远远地答应着,心里才终于踏实下来。小跑着迎上去,把拉绳拴在车子的前头,拉起来,父亲便顿时感到一些轻松了。因为我们力气小,推车技术也不行,那满满一车秫秸,我们是推不了的,只好帮着拉车。遇到上坡的地方,更是使劲地拉,尽量让父亲省一点力气。收秫秸不易,卖秫秸也难。等到集市日,父亲早早地推了去,找一个相对好些的位置,待价而沽。人家给的价钱,一般比收购价也就高出一两分钱,父亲盘算着,一般到中午前后能卖就卖了。有时买家出价低,只好继续等靠,希望后面能有高一点的价钱。但往往是越往后越没有市场。等到下午,赶集的人越来越少,连问价的也不多了,想买的出价又太低----低到没有利钱甚至亏本儿。父亲无奈,只好把秫秸重新推回家来(等到下一集再卖)。这是最令人沮丧的。白忙活一天啊!

小卖部。为了生计,父母想尽了办法,尝尽了艰辛。母亲手巧,又能吃苦,曾在家里盘起炉灶烙过烧饼,做过豆腐,炸过油条。乡邻多是拿了粮食来换,这样母亲就能凭勤劳挣下点粮食贴补家用。而经营较为长久的就数小卖部了。最早是在前院的小南屋里,后来是在后院的老房子里。老房子的东间垒砌了货架,安放了一张小床,一张三抽桌,房子东山墙上开一个大窗户,这便是小卖部了。母亲不识字,小卖部主要是父亲打理。经营的无非是乡亲们生活的日用品,且以小件零星用品为主,都是低值易耗品,譬如酱油醋、白酒啤酒汽水、洗涤用品、花生瓜子、儿童零食、针头线脑、灯泡电池等。每隔几天,父亲便用大金鹿自行车去十多里外的县城进货。本小利薄,一天的营业额一般就几十块钱。每天晚上,父亲都很认真地清点进项,一张张地数着那些毛票(角币)和成块的(一元两元五元十元的)。十块的钱都不多。偶尔有张五十的,父亲会藏压在抽屉最里面。有几个乡亲总爱赊账(其实也多是家里实在困难),父亲很无奈。到了年底得逐个催收,有的去两三次也收不回来。惨淡经营十多年后,人们的生活好了,交通便利了,光顾小卖部的就少了,中间村里又冒出好几家小卖部,因此父亲的小卖部生意日渐寥落。后期又遭遇了好几次假钱,尤其是百元钞的假钱,不只令人气愤,更令人心疼。于是我们便劝说父母干脆歇业不干了。

责任田。父母种了很多年责任田,直到七十多岁时,才在子女劝说下不种了。种责任田是力气活儿,无论刨地头、平整地、调脊子、搂地、种地、浇地、锄草、间苗、打药,还是收割、运输、打场,没有哪一样是轻松的。就说浇地吧,因为水井有限,好几块地都用一眼机井一台抽水机,各家各户要排号,排到夜里也要赶紧去。其实没等排到,母亲早就去候着了,唯恐被别人抢了先。所以,披星戴月是常事儿。秋后浇冻水时,天就比较冷了,夜里浇地都是穿棉袄。而湿了鞋子、湿了裤腿是难免的,腿脚冰凉只好忍着。再说种地,包产到户以后,没有机械化,只好回到原始的劳作方式----人拉耧。播种时,父亲扶耧,我们来拉,弓起身子,卯足了劲儿地拉。为了减轻我们拉的负担,父亲都是一边扶耧,一边使劲儿地往前拱。一块地干下来,拉耧的,手和肩膀勒得生疼;父亲更是气喘吁吁,但父亲从不叫苦,只是默默地坐在地头歇息。

母亲弯弯的腰。母亲心灵手巧、勤劳能干、吃苦耐劳,无论地里的活儿还是家里的活儿,都是一把好手。操劳的母亲善于打谱儿,盘算着日子怎么过;父亲则是士兵一样听命于母亲。五十岁前后的母亲,被一大家子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腰痛得整天直不起腰来!应该是比较严重的椎间盘突出吧。那些年,背驮肩扛是家常便饭,而且经常超负荷,就为了多背(扛)一些。一次背(扛)不起来,再试第二次、第三次,最后总是硬生生地背(扛)起来!背不动、坐腚瓜子、被重担压趴下,都是常有的事儿。这样的劳作,腰不出毛病才怪!有那么几年,母亲总是弯着腰干这干那,就像驼背了一样,驼得还挺厉害。干一阵子,母亲腰痛得厉害,便稍稍直一直身子,或者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那些年,母亲浑身是病:腰痛、腿疼、头晕、眼胀、耳鸣、心慌。但是母亲没有停下劳作,也不能停下劳作啊!直到后来农活少了,不种地了,生活好了,母亲的身体才有所好转,腰才又慢慢直了起来,但腰痛还是常犯。

父亲上坟的哭。每年除夕,父亲会带了我或者哥哥弟弟去上坟。父亲的父母葬在东坡里,早没了坟头。到了地里,父亲往南看看三队那个仓库,往西看看那棵高高的大杨树,坐标似的,就找到了祖坟的地儿。然后摆好贡样,开始上香。父亲手持着香,虔诚地鞠躬相拜,口里一边说着:“爹啊,娘啊,过年了,给你们送钱粮来了,过来领着花吧。”不等说完,父亲已经哽咽,甚至泣不成声了!听娘说,父亲少年时便没了娘,爹也走得早;父亲兄弟三人,父亲行三;大哥被抓了壮丁,济南战役后不知下落;二哥青年时双目失明,一直跟随我家生活;而家里人口多劳力少,生活异常艰难。到了年关,父亲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心酸吧,坟前落泪自是难免。看到父亲的哭泣,我的心里也酸酸的、沉沉的。是啊,父亲太不容易了!

父亲初发心脏病。1998年春节前的除夕深夜,万籁俱寂,等待凌晨的爆竹声。我在父母隔壁房间里睡。下半夜三点许,爆竹声还没有,母亲克制中透出急促的呼叫声却把我惊醒了!原来是父亲心口窝疼得厉害!但凡忍得住,父亲是不会吭声的,更不会让母亲在年五更去叫醒我。母亲去叫了村里赤脚医生来。一看,断定是心脏病----心绞痛发作,应急处置后,让赶紧送县医院救治。就这样,年五更去了县医院,一去就让住院了,一住就是十五天!父亲住院之前,其实已经发作了好多次,心口窝疼,一阵一阵地疼。开始几天,父亲自己忍着,谁也没说。后来疼得频繁了厉害了,才对母亲说起。当时也不知道是可能要命的心脏病,又快过年了,便还是忍着痛、没有就医。直到年五更发作。想来真是后怕!心绞痛发作起来,稍有不慎,真可能要命啊!好在父亲命大。住院康复后,遵医嘱,平时用药预防,身体并无大碍。但自此以后近二十年,直到父亲离世,预防和治疗心脏病成了父亲和全家的一项重要任务。

我苦难的父母啊!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生大半度日艰。终于小康可安乐,鬓毛已衰到晚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2012年,79岁的母亲突发心梗猝然而去。2017年,88岁的父亲溘然长逝。此生,我再无爹娘可喊了!呜呼!
操劳一生的父母啊,安息吧!安息吧!安息吧!


                                 2018年11月17日初稿
                                 2018年12月8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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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8 15:39:04 | 显示全部楼层
高堂驾鹤双双去,从今有谁问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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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30 18: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玉静心明 发表于 2018-12-28 15:39
高堂驾鹤双双去,从今有谁问冷暖?

五十余载为人子,一朝影只复形单!
多谢玉静心明垂顾!精彩诗句更是令人难忘!深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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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0 20:18:1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父母,年龄再大也是孩子;没了父母,自己就老了。每一个家庭中都有很多的故事,值得我们去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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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 16:51:56 | 显示全部楼层
心语留芳 发表于 2018-12-30 20:18
有父母,年龄再大也是孩子;没了父母,自己就老了。每一个家庭中都有很多的故事,值得我们去回忆

谢谢心语留芳的慰藉。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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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 18: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口气读完,眼中含着泪水,读此文,使我更加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感恩父母,因为这事关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怎么坚强的活在这个世界,并且今天越过越幸福了。读此文,使我更加懂得了为什么要感恩这个时代报恩这个社会,因为这事关我们怎么做的问题,至爱双亲一生的辛劳为我们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树立了榜样,如今我们已经年过五旬了,要把有限的精力和时间好好的规划一下,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比如保养好身体,比如关爱好孩子,比如回报这个社会,比如多看看书,多写出写文字来,分享自己的成长、成熟的过程,也是提醒年轻人少走弯路、珍惜时光、热爱工作、敬业乐业、少而有为。钟老师兄台的这个文字极其用心,极其虔诚,读后令我受益良多,辛苦了!祝钟老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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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3 09: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深山樵夫 发表于 2019-1-1 18:36
一口气读完,眼中含着泪水,读此文,使我更加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感恩父母,因为这事关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 ...

李老师贤弟,感谢你这般知心!或许是年龄相仿的农家孩子出身,我们对父母、对社会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尽管小时候很苦很累,但“苦难是一笔财富”,磨砺了我们的意志,强壮了我们的筋骨。我们从哪里来?来自父母。我们到哪里去?父母从小给我们志向和鼓励。小孝为父母,大孝为社会为国家,就像李老师说的,我们要感恩、回报社会,努力放大自己的人生价值。做好人,做有用之人。
再谢李老师高评和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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