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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东鲁散人 于 2015-2-7 23:46 编辑
花和花样年华——邵伟诗歌《与一朵花对视》赏析
文/马云超
这首诗歌的诗题充满诗意，我想做怎样美好的表达都不为过。这诗题也很出奇，题目下的文章古今有很多人做过的，就是“对花”的意思。怎样从美妙的题目引申出更加美妙的诗句是需要智慧和技巧的。现代诗歌着意在意象上深挖细耕，在意境上能够做到既不拘泥也不蹈空，是颇显功力的，邵伟这首小诗就是这样功力毕现的作品。
“与花对视”与“对花”又稍有差别，是对视和面对的微小差别。面对可以有所忽视，可以冥神，可以屏息，甚至可以心游万仞，而对视就是眉目交接了，即是彼此在感受、在触摸、在深入、在浸润、在融合。这么多含义对作者就有了更高的要求，作者怎样展现她的才华和思考，怎样运她的生花妙笔，就有看头了——
你看得我羞赧了/我接来雨水擦拭窗子和门
作者以含情脉脉的诗句开头：“你看得我羞赧了”。古代形容美女之娇美，有闭月羞花之说，此句妙在是花朵注视使“我”害羞了。在人使花害羞这层传统意识之上，逆向描写，一波两折，带出新奇的体验和丰富的情感。这情意是人花之间的，这情感是相互促生的。这个拟人句奠定了人花俱美的霏微氛围，从人羞花到花羞人，罕见新奇，也因此，入眼就抓住了读者的心神。 “我接来雨水擦拭窗子”，这句点出天气情况。借着雨水擦拭窗子，这是对花的回避，雨水和天气、窗子和擦拭都是回避的道具，也使诗歌更加生活化，人物举止栩栩如在目前。
我等他牵马回来/他的足音和蹄印混纺在一起
“我等他牵马回来”这里出场了一个人物：他。他隐隐而来，他缓缓而来。读者隐隐觉得这是情感的另一寄托，这是剧情的另一角色。他的不俗之处是牵着马回来。以一种古典的公子或者侠客的形象缓缓进入画面和舞台。他很是神秘，未露面就给人一种逍遥豪放的理想主义气息。他隐隐走来，马蹄踏踏伴奏，由远而近，读者忍不住猜测：他从波光诡谲的战场上回来？从天光云翳的田猎地回来？是从朝廷风沙奔腾的演兵场回来？……
我准备好的草秣/他也尝尝吧
“我”给马准备了草料，一个“好”字透露出是在与花朵对视前的行为，是铺垫好的情节。那青草瑟瑟摇曳，那米粒灿灿滚落，读者自然想象到这样的情节，高棚马厩，马槽里微风和草秣满满的在等待，在等待“沙沙”的咀嚼和吞咽。“他也尝尝吧”这句戏谑有趣，也许是玩笑话准备说给他听，也许是准备草秣时的自言自语，也许是以前说过的戏言，种种可能透露出和谐美好的家庭生活。非深厚内功无法做到。另外“草秣”、“尝尝”有一丝性的暗示，隐晦而含蓄，有极高的审美情趣。
我心里升起了桃花/你说我脸颊绯红/因为你的注视
与花对视，爱人隐隐足音，小小的走神，片刻的走心。你——花，点破了我的心思，使我害羞，脸颊绯红。“因为你的注视”显然是花的反语，或者是促狭逗趣的话，暗指近他情更切，心跳急促，仿佛心里升起桃花，脸颊绯红。短短三句情感丝丝缕缕，微妙复杂。读者定有如是想法：“我”掩饰不住表情，借口“因为你的注视”。人花之间可爱的捉迷藏一样的心理游戏，值得揣摩和品味，“我”的可爱可人跃然纸上。
你看得我沉醉了/我转身去厨房做饭
“你看得我沉醉了”表面赞美花，“看”字强调了“对视”，“沉醉”加深了“对视”。联系上面三句，这句仍是半真半假、半嗔半痴，是继续借口回避花朵的目光。既已被花看透了心思，索性撂下一句好话，转身错开，依依脉脉，妙不可言。“我转身去厨房做饭”与前文“我接来雨水擦拭窗子和门”异曲同工，妙在动作跨行跨段落的衔接，做得天衣无缝、珠联璧合。转身做饭是再次对花朵的回避，也是几分焦急几分寂寞，几分担忧几分温暖地等待“他”。我花他的三者关系节奏起伏，前呼后应，绵绵不绝，精彩。
耳朵像蝴蝶贴在门上等他轻叩/他牵马回来了/他立在雨水刚刚收住的屋檐下
耳朵像蝴蝶也就罢了，耳朵贴在门上也就罢了，作者高超处在于耳朵像蝴蝶贴在门上，等待“他”前来叩动，可谓人在厨房心在门。蝴蝶耳朵门之间的连线仿佛风筝线，牵动着“我”的怦怦和忐忑。蝴蝶又巧妙地与刚才对视的花朵款曲暗通。这门和先前擦拭的门又有了照应，门外雨和门里人和心理变化构成多元多面多角度的立体结构。“他牵马回来了”，蝴蝶震动了翅膀，跃跃欲飞，“我”接受了信号。马蹄踩踏软泥，渐渐清晰，不会错，他真的回来了。“他立在雨水刚刚收住的屋檐下”，他在做什么？他在透过窗子含情眺望屋里？他在跟屋檐偶落的雨滴玩闹？他失神羽箭射中草丛再也寻它不着？是春风乍起带来对生命的感慨？是雨收云散的惆怅和无力？这样推想下去，百味丛生百感交织。
他挽系缰绳的一会儿/大地上的蹄音和脚印弥合了
马蹄声又踏踏几下，应该是到了马厩，他挽系缰绳。作者笔触细致如发丝，马的蹄音和人的脚印，人不是足音，再次点出这是雨后，这是一场马蹄能传出而足音无法传出的雨，雨量不大不小恰到好处。这样传神精准的诗句需要细细推敲，才得其中滋味。“大地上的蹄音和脚印弥合了”这句放松我和他之间绷紧的惦念，紧张情绪得以舒缓，诗歌节奏放慢，深呼吸一下，为最后动作留有充足气力。
我在你的注视里捏了捏耳环/耳环滚烫，如桃花
再次回到与花对视：我在你的注视里捏了捏耳环。这个细节动作传递出我在与他即将见面的欢快和微微害怕。这害怕有如下种种：对爱人一天经历的不可捉摸，好在平安归来，但心绪起伏不定；与花朵对视，使得自己暗生年华流去的惶惑，花和花样容颜终究要凋谢，一阵无法把握的动摇，捏了捏耳环，是扶住自己，平衡心态；捏了捏耳环，举手掩袖，半遮住表情颜色，再次避开花朵善意促狭令人羞赧的尴尬。至此结束了与花朵断断续续的对视。尾句“耳环滚烫，如桃花”承接上句捏了捏耳环，意在表明内心炽烈，爱人即将相见的欢喜，甚至狂热，这里仍然有朦胧淡月般的性的暗示。
全诗以“我你他”三者行为和心理互动展开场景，与你对视为明线，对他的爱恋为隐线，二者交织进行，诗意绮靡，情感悱恻。值得一提的是，情境的“他”作为背景元素，几乎含而不露，很好的烘托出“我”与一朵花对视带来的同情和理解，情意由内而外，迂回曲折。另外诗中出现的马，可谓神来之笔。马，蕴含了澎湃、浪漫和狂野，也蕴含了高尚的精神和诗意的情怀。
附原诗：
与一朵花对视
文/邵伟
你看得我羞赧了
我接来雨水擦拭窗子和门
我等他牵马回来
他的足音和蹄印混纺在一起
我准备好的草秣
他也尝尝吧
我心里升起了桃花
你说我脸颊绯红
因为你的注视
你看得我沉醉了
我转身去厨房做饭
耳朵像蝴蝶贴在门上等他轻叩
他牵马回来了
他立在雨水刚刚收住的屋檐下
他挽系缰绳的一会儿
大地上的蹄音和脚印弥合了
我在你的注视里捏了捏耳环
耳环滚烫，如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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