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汤面

云止于水

清汤面

博山  云止于水

清晨，妈说做清汤面吃吧。我说好啊。其实我是不想给人添麻烦，每个人都按自己的口味和习惯去煮饭做菜，总觉得别人也是喜欢如此。

昨日中午，我炒完花生米之后，在切豆腐，我喜欢土豆炖豆腐，碧绿的葱花烧至微黄，等散发出葱香，倒入酱油，沸起来有了香味时，放入土豆块，翻炒，然后加水。等土豆快熟了，小煮一会，再放入粉皮，然后放入豆腐。做好后，豆腐嫩软爽滑，方方正正的豆腐块，素白，拙朴，也是我喜欢的样子。妈走进厨房，说我来切，我拗不过她，就放下刀，乖乖回书房看书去了。我知道豆腐切成了三角状，最终，因为习惯的不同，做出来的味道也截然不同了。

正想着，听到妈喊我吃饭，赶紧放下书。去厨房，锅里真正的是清汤面，连一滴油晕，一朵葱花也不见，宽宽的面条像是娘用来做凉面的。我夹了一筷子到白瓷碗里，舀了半勺汤，坐在饭桌前吃起来。

“你吃那么点能饱吗，我就给你留下的又不多。”
“这么多就行。”我抬起头微笑着说。

本想放点咸菜的，吃了一口面条，原来是咸的，没有任何佐料的面条，有着面的清香，素淡的，令人想起冬日的麦田，春天的稻草人，中间一分界线的麦粒。麦香本身就胜过了许多。

寻常，我喜欢的是面条中加入西红柿、白萝卜、白菜、香菜等，那时，更多的是品味到西红柿的酸甜，色泽鲜美，圆润的荷包蛋，咬开是欲滴的蛋黄。冬日，多是萝卜丝汤面，切得细长的萝卜丝，两边是淡绿的，中间是白色的，染得汤也有一点青碧，面条吃起来有萝卜的爽脆和清香。若无这些青菜，也可以只用香菜，等关火之后，再把切得细碎的香菜洒入锅中，一种青涩的淡香就满了屋子，面汤中那漂浮的香菜，看上去很美，像是水草飘摇，无论什么季节，都有春意碧翠。

上班的日子，几乎每个清晨都喝面。西红柿鸡蛋面，萝卜丝面，白菜面，香菇面，每次都下极少的一把面条，浅浅的一碗，吃的还有滋味之时，就没了。所以，每个清晨，重复吃面，并不厌倦。多年前，记得友人在纸上写下，每天喝面，白痴不厌。每天吃面，白吃不厌。想来，我们都曾经是痴者。写下字条的人，早已经悟道，有了佛心。而我，还是在上班的日子，每天吃面，过着烟火日子。

最简单的食材，保留了食物最初的味道，而我们常常是在种种佐料中，忘记了食材原初的味道，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吃的茄子，可以称之为茄鲞鸡脯，绝无茄子之味了，色泽、纹理、皆不可见、不可知。

想起清晨吃的清汤面，我并不喜欢，脑海中经浮现出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西红柿鸡蛋的，萝卜的，香菜的，甚至还有芸豆、豆角的，因为有了青菜，那素白的面条有了灵气，面的味道还在，青菜的香气和色泽既令人眼前为之一亮，又均衡了营养。如此简单，整个清晨都是草木的气息。

暮晚，去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前莹亮一片，细看竟是窗外的月亮早早透过窗户与我面晤，心里不禁一暖。恰如绿竹，只需要一面白墙，月色一照，就可晒下一幅淡墨疏朗的画卷；知己良人，也只需素心一颗，于春花开，夏树茂，秋风凉，冬雪至时，以心灵烛照心灵，相会处，便是曼妙的心图，此画无精神生活和灵魂生活之人，无法体味其美，其绝妙，足以解语，足矣抵挡世间所有风尘雨雪侵袭。

不觉会心微笑，窗外秋虫唧——唧——，拉长了声调，是月夜清音，而月升中天，清冷，皎洁，似乎从未在我床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