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佛教精神

柴门犬吠

《红楼梦》中的佛教精神

                     张店 段义斌

所谓，千人千面，阅读《红楼梦》也是一样，每个读者会有不同的体会和感受。从文本直观上看，《红楼梦》讲的就是爱情。整部书的经度与纬度，由林黛玉、贾宝玉及薛宝钗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贯穿在一起。曹雪芹真正想写的也许并不是爱情，但是作为一个能吸引读者的长篇小说来说，如果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结为主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那就成了一盘散沙。爱情主题又是文学作品中永恒的题材。从中外文学史上看看，那些传世名作，哪一部缺少了爱情这个主题。中国的小说名著可能就是《红楼梦》这一部了，至于《西厢记《镜花缘》什么的，跟《红》就没法比了。以爱情为主线的外国名著就多了，像如《巴黎圣母院》、《嘉莉妹妹》、《双城记》、《复活》、《苔丝》、《飘》、《呼啸山庄》……太多了。作为一代文学大家，曹翁深谙此道，也选择了以爱情这条主线来写。

  在中国古典小说中，只要涉及爱情的文学作品，一般都是以大团圆为结局。像如《西厢记》一类的，这是为了迎合大众读者的痴念和臆想。《红楼梦》里，曹翁就曾借贾母之口，在一次元宵节聚会上，批判过那些跟风谄媚的作者。曹雪芹反其道行之，偏偏把《红楼梦》写成一部悲剧作品。他为什么这样去写呢？当然，研究红学的早就把曹雪芹的五代以下，像清理古墓出土文物一样，细细梳理过了。我在想是：曹雪芹会不会因受到家族没落的打击，有意把《红楼梦》写成一部悲剧呢？这比较符合逻辑嘛！其实，不然。曹雪芹的童年是在南京的江宁织造府中度过，虽然家道中落，生活依然衣食无忧，比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强到天上去了。至于，以后家族彻底败落、财产被炒，那时他已经身心成熟，应该不会受到多大的精神打击了。至少说，曹雪芹不会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不但不悲观，在人生的迷障中，他有着清醒的认知，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试问，这样的人还会悲观吗？这里，我想说的是，曹雪芹把《红楼梦》写成一部悲剧，跟他的家道败落没有多大关系。要说有关系，只能说他的生活经历与文本中的内容有直接的关系。就如：你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样的大官宦家族的优越生活，根本无法去书写。

  看过《红楼梦》人，都为林黛玉的死和贾宝玉的出家深感惋惜。我甚至也突发奇想：在贾政护送林黛玉的骨灰回南方安葬时，因为路途颠簸，林黛玉会不会像白雪公主一样活过来呢？话说回来，曹雪芹为何忍心把林黛玉写死？当然，写“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这一节时并不是他亲自写的，罪魁祸首是高鹗。呵呵，谁不想把林黛玉写活啊！可是，曹翁在第五回的“十二支曲”中，已经给林黛玉叛了死刑。是曹翁心太狠了？还是为了彰显文本的悲剧效果？依我看，都不是。因为《红楼梦》这部书的写作是建立在佛教的根基之上的。我不知道曹雪芹是不是个佛教徒，但他一定对佛学有着很高的认识。可以这么说，《红楼梦》是一部立体的、有着人物和故事情节的“佛经”，不过，它是小乘的。即便是小乘已经远远高出生活本身了。如果，从《红》中剔除佛教的精神，那么这部书就像断了线的佛珠，七零八落了。

开篇一首诗：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四句话里蕴含着深深的禅意。何为荒唐言？其实就是对现实人生的否定，这是也是佛教的中心思想；谁解其中味？这里其实是作者对佛教的认识还存有迷茫和不解，也就是还没有真正成佛悟道。我说过，曹雪芹在佛学上是有很深的研究和体会的，但幸亏的是，他没有证得佛果，要不，我们就不会看到这部著作了。《红楼梦》中的佛教元素太多了。

  王夫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有专门的念佛堂。因为整个贾府后宫，除了贾母，就是王夫人的权利最大了。所以，贾府的小姐、丫鬟们，口里经常，有意无意的溜出“阿弥托佛”四个字。

佛教，解决的就是死的问题嘛，所以，“死”这个字眼，也是经常在小姐丫鬟的口中出现。比如，林黛玉和贾宝玉一闹起来，就死了的、活了的。鸳鸯被贾赦逼亲时也说过：大不了，不就一个死嘛！按理说，“死”这个字眼，从这些妙龄少女的口里说出来，显得有些浮夸和唐突。其实并不然，你只要看看每个人在涉及“死”这个字眼时，处于的背景情况就知道了。作者其实是用“死”这个字眼，来表达人世间一种执着——对贪嗔痴的执着——这也是文本中的佛教元素。丫鬟金钗被王夫人赶走，就跳井死了。这是不是执着？难道不在贾府打工就饿死了！还有，迎春的丫鬟，司琪，被赶回家后也是撞墙死了。晴雯被王夫人赶出后，也死了。贾府的丫头无论涉及到谁，只要一说赶她回去，立马吓得的魂不附体。还有鸳鸯，上吊自杀以殉贾母之情。这不能说曹雪芹是在草菅人命，他其实是在给人一种警示：痴情执念能害死人啊！

造成《红》中人物悲剧的因，就是佛教中的要戒除的：贪嗔痴。至于，曹雪芹批判的整个封建制度，也离不开“贪嗔痴”这三个字。因有了佛学的关照，《红》的价值是世界性，它的财富是全人类的。当然，《红》中的人物不全是悲剧性的，比如悟道的甄士隐、出走的贾宝玉、出家的惜春。可惜，我们看到的只是前八十回的人物命运，高鹗补续的后四十回，已经落尽封建小说追求大团圆的窠臼中去了、刻意雕琢的行迹，也很明显，与曹雪芹叙事的浑然天成、不求技巧，已不在一个档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