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陌上蔷薇 于 2018-5-11 12:12 编辑
客车驶离城区，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有些人打开车窗，吹进的风变得凉爽，乘客们变得振奋起来，纷纷向车窗外眺望，正值盛夏，公路两旁是连绵的小山，山上的庄稼碧绿一片，树木青翠葱笼，清新的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情舒爽。于杰临窗坐着，微风掀动着她鬓边的发丝，舒服地摸索着她的脸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久没能这样放松过了。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大华，见他一脸兴奋的光彩，一双眼睛也格外明亮。于杰在心里暗笑，这孩子是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必那个女孩是他喜欢的，年轻就是好啊，情绪可以这样无遮无掩。她感叹岁月催人老，怀念起自己的年轻时代。于杰从小在农村长大，她心高气傲，特立独行，因为长得不漂亮，常被家里人和村里人诟病。说她不可能嫁的很好。世俗的眼光里，不漂亮就是一个大缺陷。她一心想离开农村，想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知道，自己有能力改变命运，城市里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有更多的包容，她很想出去闯一闯。在高中毕业后，她把握住了一次招工进城的机会，因为机会难得，她工作格外努力，精于交际的她很快在厂里脱颖而出，被提拔为銷售部主任，并成功吸引了厂里的一位老实忠厚的工人小张与之结婚，收获美满婚姻。时光如流水，一转眼她的儿子也到了婚娶的年龄，满以为凭自己多年来关系和能力，为儿子找一个门户相当的城里姑娘，也不辜负儿子的阳光帅气和高学历。怎奈平时习惯遵从母命的儿子，在婚事上却特别执拗，他拒绝于杰认可的所有相亲对象，说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这位叫巧玲的姑娘是他的高中同学，据说长得非常漂亮，只是家住农村，于杰好不容易打拼到城里，成为地道的城市人，怎么愿意让儿子再娶一位农村姑娘？更深层的原因是，于杰通过自己广博的人脉，打听到这个女孩的身世，巧玲是她母亲未婚先孕的私生女，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人们的思想意识保守，巧玲的母亲还在娘家时，就与一位有妇之夫有染。后来怀了身孕，为了遮羞嫁了现在的男人。有这样的母亲，女儿的人品让人怀疑，不得不考虑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巨大影响。于杰因此对儿子的选择反对强烈。 大华年轻，生活经验有限，无论于杰怎么劝说，就认为母亲阻挡了自己的幸福，还振振有词地说，她妈是她妈，她是她，怎么可能相提并论？于杰无奈，答应儿子去女方家看看，她抱着拆散一对鸳鸯的心，自然觉得此行为难，为了不和儿子冲突，于杰表面上不动声色，做母亲的实属不易，大华不能理解。于杰觉得憋屈，可是在儿子面前还要笑得自然，大华当然不知道母亲的心思，他心儿早就飞到巧玲那儿了，因为紧张和兴奋，他不停地变换着坐姿，挪移着脚步，又怕母亲取笑，并不敢看她。于杰见儿子这样，很觉有趣，想逗引他几句，觉得不够严肃，只好把脸更多地偏向车窗外，沉浸在山水风光里，时间变得飞快，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快结束。巧玲家就住在车站附近，很容易地从几个站在路边闲聊的老太那里打听到了她家的住址，来到巧玲家门前，于杰停下一会儿，虽然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是面对儿子的亲事，她还是紧张得不行。普通的土瓦三间房，大门敞开着，家里肯定有人，他们走进院子，见院子里收拾的也算整齐，他们停下喊了几声，有人吗？屋里有人吗？屋内有人应声走出，是一位个子不高身材略丰的中年妇女，大眼睛，白皮肤，面目秀美，在这个年龄的女人中算是好看的。于杰知道这就是巧玲妈妈，想起之前的传言，相信这个女人当年肯定风头不小。也是不怪，女人漂亮了一定引人注目，如果再不能洁身自好，，，女人见来人陌生，表情僵了一下，马上展开笑脸问道，你们找谁呀？于杰看着女人的表现，心里知道，这是一个很机灵的女人，嘴巴又甜腻，有着让男人喜欢的特质。于杰介绍了自己和儿子，女人并不惊讶，显然她早有准备。于杰递上礼物，女人脸上绽出花来，更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巧玲并不在家，她母亲说去园子里摘黄瓜去了，大华听了就要去找，巧玲妈说，别去了，应该快回来了。果然，他们刚在屋里闲聊一会儿，院子里就有了动静，于杰透窗看出去，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出现在院子里，于杰看着心里一惊，之前建立的自信摇摇欲坠。姑娘比母亲高一点儿，瘦一点儿，皮肤一样的雪白，闪着光泽。一头海藻样的黑发披散在肩上，眼睛大而明亮，睫毛的光影在脸上一晃一晃。嘴巴红润甜腻，如杏粉如桃红。身材窈窕妩媚，虽然穿着朴素，却也有着道不尽的风情。于杰看着心下喜欢起来，暗想儿子的眼光着实不差，看来拆散他们有点儿难度了，于杰偷瞄了儿子一下，见他表情紧张，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于杰对儿子说，去帮巧玲拿东西进来，像是一张特赦令，儿子快步走出房门。 大华和巧玲一前一后走进屋来，两个人看起来还真般配。外貌气质性格看上去都很接近。巧玲大大方方地和于杰打招呼，并没有多数村里姑娘的拘束和腼腆，于杰心下喜欢，开朗的女孩比较容易相处，巧玲找来茶杯给于杰和大华倒水，又张罗着让他们留下一起吃中午饭，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做事井井有条，显然一副家主气派，于杰知道这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反倒是自家儿子大华，在椅子上默默地坐着，只管用眼睛追随着人家姑娘屋里屋外，更像是个腼腆的小姑娘。于杰知道，如果这个姑娘成了自家儿媳，将来很可能女强男弱，这个姑娘又那么漂亮，如果自家儿子包容不下，多心多虑，日子自是风波不断。巧玲的美自不必说，这样的姑娘稍经修饰就会卓然超群，于杰脑海里出现很多影像，同事，朋友，亲戚，相同年龄的女眷中还真没有这么亮闪闪的一位。只是这姑娘热情是热情，大方也大方，眼神却飘忽不定，身上也颤颤抖抖，有那么点儿立根不稳的轻薄相。于杰的年龄和经历，让她能准确地判断一个人，看着这姑娘的一举一动，她总不自觉地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些欢场女子。似乎很多漂亮姑娘，都自带着骄傲的属性，从小开始就被赞美惯了的，自然对自己的容貌相对自信。于杰一面和巧玲的母亲说笑着，一边在心里对巧玲做着分析，巧玲自是知道的，也在极尽表现，大华被三个女人强大气场的包围着，没有了施展的余地，只好呆坐在椅子上，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情绪中。 于杰没能阻止儿子的婚事，在儿子成亲前，于杰把这场婚姻的利害关系讲得清清楚楚，彼时，大华已经和巧玲爱到难分难解，母亲的话反倒成了无聊的点缀，于杰情知无法改变。也就顺应现实，尽好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事隔多年，于杰还清楚地记得那次乡下之行的情景，她是怎样被巧玲的漂亮和热情缚获的？婚后，大华和巧玲的关系尚好，大华经常上夜班，巧玲在家带女儿，时间一长，巧玲浮躁的个性渐渐显现，于杰托关系帮巧玲找了份工作，希望她安心工作，收敛本性。怎奈巧玲工作并不用心，常常在于杰面前吐槽领导的莫名关心，同事的有意骚扰。这让于杰心里打鼓，既然打儿媳主意的人这么多，就不要去工作了，反正家里也不缺你赚的那份钱，留在家里省心些。巧玲没了职业，更是闲极无聊，就去邻居家凑热闹打麻将，反正孩子有公婆看着，自己也不必担心，索性打到半夜也不想回家。大华年轻，火气很大，一次找到巧玲，巧玲不睬，气得大华掀翻了麻将桌子，惹得众人不欢而散，让巧玲很觉无理，几天不愿睬他。后来一段时间巧玲就频繁回娘家去住，一住就是十天半月，大华每天夜班回来不见媳妇，心里怨气难消。有一次请假追到巧玲娘家，发现巧玲根本不在家里，传言和某男去城里玩了。结婚刚刚三年，人家小夫妻都粘粘腻腻的，热情不减，大华经常搭不到巧玲的影子。如果说自己对她不好，还是另一个说法，自己对巧玲多么用心了，巧玲梳头，大华喜欢她一头柔顺的长发，不由自主地去夺梳子帮她梳头，和巧玲一起外出，他帮着挑选衣服，恐怕巧玲打扮得不够漂亮，还殷勤地帮着拉拉链，扯衣角，走在路上也勾肩搭背的，极尽粘腻，巧玲想吃什么，就赶紧买上，恨不得喂到嘴里，就别说夜里的如胶似漆了，，，，谁都年轻过，谁也能体会大华的心理，千里挑一个的漂亮姑娘，又是父母不许强娶回的，自是格外疼惜。事隔多年，大华还觉得很伤感，自己再也没有那份热情为一个女人鞍前马后了，大华在和巧玲的婚姻里伤透了心。 大华还是和巧玲离婚了，不顾父母的多次阻拦。巧玲带着孩子跟了一个年龄大的有钱人，其间也说想回来，大华说什么也不肯原谅她。后来，于杰一家迁居外省，安定下来后，于杰想让儿子再成个家，可是一直未能如愿，他们母子有时候互相埋怨，有时候互相疼惜。于杰后悔当年没有把好关，要么不娶要么不离，大华后悔当初没有听母亲的劝说，要么不娶要么不离。表面上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实际上心事重重，成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尤其是为情所困，肯定是苦的了。转眼又十几年过去了，儿子的婚姻一直没有着落，于杰看到儿子孤单颓废的样子，有时会偷偷流泪，她不知道有一天她老了以后，大华该怎么办？ 突然，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客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缓慢地行进着，于杰的头发被风吹得飞起来，她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儿子，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于杰心里知道，儿子是爱那个女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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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9 08:5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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