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店/红日东升

红日东升

豆芽脆，豆芽香
文/红日东升
母亲会生豆芽，引得左邻右舍大娘婶子啧啧称赞，羡慕不已。
这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每到冬季，特别是春节前后，母亲会舀上两碗黄豆，放进簸箕里，将没有发育好的黄豆，挑拣出来。用水洗一洗，放进一个大瓷盆里，放少许水，然后盖上一块湿笼布，上面再放一块小棉被子。盆就放在温暖的炕上。这炕不能太暖，也不能太凉，温度均匀最好。每天需要换一次清水。大约五六天，黄豆的身体胖大起来，并从一头生长出嫩嫩的白白的芽子。随着每天换水，芽子越来越长。大约长到大半拃长的时候，豆芽就生好了。这时，母亲会炒豆芽，炖豆芽，好吃极了。一盆豆芽吃完了，就再生一盆。往往等不到生好，弟弟妹妹们急不可耐的掀开罩着的笼布，看看豆芽长大没有。母亲是不让的，需要偷偷地期盼。那时的东北，冬天除了萝卜，土豆，就是白菜。能在非常寒冷的冬天，吃上一碗豆芽菜，就像吃了名贵的大菜一样。特别是年前杀猪的这天，需要招待帮忙杀猪的人。在杀猪菜里放上酸菜，土豆，萝卜，白菜，再放上血肠（肉一般是不舍得放的，但可以放一点猪板油）和豆芽，真的是可以招待贵客的好菜了。杀猪的人围坐在火炕上，一边吃着杀猪菜，一边喝酒，一边唠着家常，久久不肯离去。母亲知道我们馋，在出锅前留出一部分，盛在盆里，放在一边。锅内却是空的。我们错以为，杀猪菜都装进炕桌上的大盆里了。客人不走，我们孩子不能吃饭。各个急的抓耳挠腮，急不可耐。时不时跑进屋去，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盆里还剩多少杀猪菜。盼望着盆里能多剩下一些杀猪菜。也盼望着客人赶快的吃完，赶快的走。往往是盆里空空如也，客人才抹一把油乎乎的嘴巴，离去。这让我们大失所望，颇有点气愤的样子。这时，母亲端过盆来，一人一碗，让我们分而食之。夹一根吃透汁水的豆芽，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那个香啊，至今想来，还是回味无穷。
后来我们举家回到山东，这地方盛产绿豆。绿豆也可以生出豆芽来。大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春节前。母亲来到城里，来到我家。给我生了一大盆绿豆芽。自吃，也用于待客。春节前，我们处里定好，第一天上班的晚上，大家在办公室聚一聚。每人自带两个菜。由于我们处的特殊性，上班有时，下班无点。有时半夜需要补餐。单位就破例给我们一套液化气罐。当然，在大家的努力下，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可以煮挂面，也可以煎炒烹炸。我们十来个人，个个都是“馋熊”，也个个都会做出几个拿手菜来。那时，工资少的可怜，可以说人人都囊中羞涩。朋友，同学，同事相聚，大多是在自己家里。基本没有去饭店的，也没有多少饭店。为了场面上不失面子，还要吃得好，又不多花钱。大家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做出几个好菜，以博得大家的赞美。我想，这次聚会，我拿什么菜呢？首先是要新、奇、特，再就是鲜、嫩、脆。让人吃一回，想半年，那才好。似有灵感，突然想起了绿豆芽。自己家生的绿豆芽，绝对的绿色，绝对的环保。当然，也绝对的省钱。
这可是一道功夫菜。取鸡胸脯肉一块，切成极细的丝，打一个蛋清，放少许淀粉，用热水汆过，色泽与豆芽基本保持一致。控干水分，待用。辅料：一个青辣椒，木耳，均切成细丝，香菜切段。下面就开始制作绿豆芽了。将绿豆芽一根根小心翼翼拿起，掐去头尾，尽量保持一个长度。炒锅内放入少许清油，急火热油，近似于爆炒，将豆芽倒入勺内，快速翻炒，火候非常关键。既要将豆芽内的水分逼出（逼出的水份要倒掉），断生，又要保持豆芽不变形，不变色。加入鸡丝，木耳丝，辣椒丝，香菜段，加盐，略拌，装一大盘。上桌，几乎是一气呵成。可谓色、香、味、形俱佳，即清淡，鲜嫩，又爽口，还有肉丝的香味。众食家赞不绝口，问:这是一道什么菜？我笑而不语。处长说：属于自创，大家给起个名字吧。大家争先恐后。一个说：金银荟萃，可否？一个说：金银争艳。一个说：叫银丝缠（馋）翠（脆），一个说：翠玉争春，处长说：有点意思，就叫翠玉俏春吧。大家举起杯子，连连说好，干了。哈哈哈… …
从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物资极度匮乏，蔬菜品种单一。人们总能在有限的普通的食材里，生发和创造出别样的花色，别样的美味。我想，在中华民族漫漫的历史长河中，餐饮文化，美食文化绚烂多彩，经久不衰，充分显示了劳动人民的勤劳、聪明、智慧和敢于创新敢于创造的精神。
这应该是一个例子吧。
2018年1月29日作于山东淄博。



本人简历：
红日东升，实名王东升。1959年生于黑龙江省，现居山东淄博。
喜文，好读，爱文学。曾从事地方报，行业报记者，特邀记者，编辑。后改行，迫于生计，掇笔多年。现近退休，欣逢丰寒文学，重操旧业，学习中。
不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