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系列长篇小说 《泪血家书》 唐 人 著

王茂堂

       我也不管吉格尔特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阿达梅林此时又是怎样的一种表情，转过身子，就走出了吉格尔特的蒙古包，对着外面的巴恩和巴格尔等人大声地喊道，巴恩局长和巴格尔部长，我现在就向你们保证，阿达梅林确实没有在这里，这是一场误会，你们还是都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暂时地留一留，有些事我准备和吉格尔特好好的谈一谈。我远远向巴恩局长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接着他就催着不愿离开的巴格尔和吉尔沁等人，一块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这里。

       这样一来，我刘若强的这个人情，算是在阿达梅林和吉格尔特眼前，彻底地做足了！然而没有料到我一回到蒙古包内，在阿达梅林的招呼之下也就是刚刚在地毯上盘脚坐下来，吉格尔特嗖的一下子就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接着就含到了嘴里。我吓了一大跳，当我明白过来，吉格尔特是想和我歃血为盟的时候，就伸出手来拦住了他，吉格尔特，我们汉人可不兴你们这一套。再说，我刘若强还是一个现役军人，也不适宜与你这样去做。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阿达梅林留在你家的蒙古包吧？

      这还用问吗，我爱阿达梅林！阿达梅林也爱我！吉格尔特顽劣地就冲着我就瞪起了眼睛，卑鄙尽现。我冷冷地笑了笑说，可是你们俩这样不顾死活地这样去爱，在你的感觉上，值得吗？再说，容达贡尸骨未寒，在你姑妈阿吉大妈的坚决反对下，你用这种形式去爱阿达梅林，对吗？今天要不是我想办法给你们俩化解下了这场危机，接下来将是一种怎样的下场，你们的心里应该很有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刘同志，你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和我说，你想让我和阿达梅林怎么来感谢你吧？吉格尔特再一次扳起了他的那张方方的大脸盘，一副不很领情的样子。我赶紧对他说，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可以说非常简单。为了能彻底解决掉你和阿达梅林之间存在的问题，接下来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你和阿达梅林必须要事事都听我的。

       你说什么？我们还要事事都听你的？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吉格尔特腾地一下子就跳到了我的面前。阿达梅林连忙把他拉着坐了下来，你先别着急，最好还是先听一听刘同志，他准备说一些什么，行不行？吉格尔特虽然找上个地方坐了下来，但楞楞的仍旧是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我真是没想到，吉格尔特竟然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是，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一定要让吉格尔特对我心服口服。否则的话，接下来我刘若强在这整件事情上，恐怕就没有任何的主动权和发言权了！

                                                                                                 (287)

王茂堂

       心中的主意一定，我立即就对吉格尔特说，你问得简直是太好了！那我就来告诉你吉格尔特，你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地听我刘若强的话吧。第一我今天不仅仅是救了你们两个人的命，而且还成全了你和阿达梅林在喀喇沁的面子。就凭借着这一点，你们两个人必须要听我的。第二，我坚信我刘若强能够说服阿吉大妈，让她老人家同意让你和阿达梅林体面而实在地结合在一起。就是为了这，难道说你们两个人接下来在所有的事情上，不去听我的？你说什么，刘同志？你还能够说服我姑妈阿吉大妈，让她同意我和阿达梅林要实实在在地结合在一起！你是不是在耍弄我们俩？吉格尔特的眼里终于闪动起兴奋的光芒，但是怀疑的神色从来就没有从他的脸上褪去。

       我也笑了出来，你说得很对，我这次从部队上来到你们大草原上，就是为了解决掉你们之间的这一矛盾，能让我的战友容达贡在地下安心，也让你和阿达梅林体面而正式地结合起来。也只有这样了，你们和阿吉大妈之间的矛盾才会得到彻底解决，也只有这样，你们两个大家庭的关系才会慢慢缓和。请你们俩相信，我刘若强说话永远都是算数的！就是为了我那牺牲的战友容达贡，为了可怜的阿吉大妈，更是为了可悲的小布浩，这一次你们家中的这个闲事，我刘若强算是管定了。请你们两个人放心吧，到最后我要是说服不了阿吉大妈同意你们两个人体面地结合在一起，我也会想尽别的办法，用另外一种形式，来成全你们两人之间的爱情！

我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语，不仅令吉格尔特非常的激动，而且也让阿达梅林欣喜不已。想不到她一激动，噗嗵一声就在地毯上给我跪了下来，谢谢你了，刘若强，如果你真的能成全我和吉格尔特的这段姻缘，避免我们家庭发生的矛盾，我和吉格尔特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见在我的诤诤誓言之下，事情出现了大的转折，我刚想着要把阿达梅林从地上拉起来，谁知吉格尔特噗嗵一声，也给我跪了下来，阿达梅林说得非常对，刘同志，你要是真的能名正言顺地成全了我和阿达梅林这段缘分，我吉格尔特往后什么话都听你的。我连忙伸出手把阿达梅林了拉起来。可是无论我怎么拉，吉格尔特却是说什么也不起来，并且他还涕泪滂沱地对我说，刘同志，既然在这件事上你是那么有信心，请你就守着我和阿达梅林面对着老天起上一个誓吧！否则，我在这里一直跪着你，永远也不起来。

       吉格尔特，你这无疑这是在激我了！好，我刘若强既然已经把话说了出去，那我就应该去做到！我即使向老天发上一千个誓一万个誓，又能怎么样？于是我就守着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指天指地的发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誓言，如果我刘若强没有把你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结合在一起，那我也要想出别的办法用另外一种形式来成全你们两个人的爱情。好！简直是太好了！吉格尔特激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倒上了两小碗酒。我接过了吉格尔特递来的酒，但是却没有喝。可是吉格尔特却仰起脖子来，就咕咚咕咚地喝下了去。吉格尔特不由地一愣，问我，刘同志，你是不是又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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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反悔，但是我却有所担心，到时候你们俩要是不听我的话，弄不好反而会把事情办得更加糟糕。吉格尔特一听，立即就说，我现在也向你起上一个誓言，今后我吉格尔要是不听你的话，那我吉格尔特立即就变成一个畜牲，让你来随便骑！

       好，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上，我可要提前警告一下你吉格尔特，在这件事上你如果要是中途反悔了，不肯听我的话，那我就有可能要联合起巴恩和巴格特还有吉尔沁，一块来对付你！行行行，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全听你的，那还不行。

        看到吉格尔特确实有这样有决心，我立即就向他们提出了第一步解决的方案。阿达梅林跟着我立即回到阿吉大妈身边，并且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两个人在今后非常长的一段日子里，不允许你们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和见面！吉格尔特不由地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我要求他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这样。阿达梅林非常明白我这样做的最终目的，她连忙对吉格尔特说，刘同志的这个建议一点也不错，我们必须先要把矛盾缓和下来，等到我的婆婆不再生气了，我们俩才会有上一个好的结果。

        吉格尔特这才答应了下来，好吧，我同意这样做。可是，如果你长时间实现不了你对我和阿达梅林发出来的这些誓言，我们该怎么办？我想了想对他说，吉格尔特，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要是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没有让你和阿达梅林合法而成功地结合在一起。那我就带着我的媳妇来代替容达贡赡养阿吉大妈和抚养小布浩，你和阿达梅林就一块去私奔，接下来你们俩想上哪，那就去哪。这样总该行了吧？

       吉格尔特立即就向我伸出了大拇指，行，你果然很够哥们，这一回我真是彻底服你了。你这个汉族朋友，我吉格尔特这辈子交算是定了。说着，吉格尔特主动地走向前，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

      当天晚上，趁着夜色，我就把阿达梅林从吉格尔特家蒙古包中，带回到了阿吉大妈家的蒙古包内。吉格尔特骑着他的马，手握猎枪，紧紧地跟在我们的身后，他是一直用目光把我和阿达梅林送进了容达贡家的蒙古包。阿达梅林神色别扭地走进了蒙古包，叫了一声阿妈，便直奔小布浩而去。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经熟睡过去之后，这才怯怯地坐在了阿吉大妈身边。紧接着，婆媳俩就用蒙语，一问一答地交流了起来。呆在旁边的我是一句也听不懂，也不想去听懂。

                                                                                          (289)

王茂堂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吉大妈这才把目光瞄向了我，今天可是让你辛苦了刘同志。我有些激动地说，我是容达贡最亲密的战友，也是他的好兄弟。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大妈，我也是你的一个儿子！我已经想好了，一回到部队上我就准备把我在部队的关系，调到赤峰军区来。这样离着喀喇沁近了，我就可以经常过来伺候伺候你老人家了。阿吉大妈一听眼里立即就流出了浑蚀的泪花，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果真的要是这样想的话，那样我们这个家庭可真的就有救了！紧接着，她老人噗通一声，就在地毯上用双膝给我跪了下来。

       我没想到会这样，连忙俯下身去抱住阿吉大妈就哭了起来，阿吉大妈，请你老人家不要这样，我刘若强之所以有条件地过来赡养你，这是在恕我刘若强在战场上所犯下的罪过！你的儿子容达贡在越南战场上的牺牲，这全都是由于我的决策失误而造成的。所以说，阿吉大妈，我刘若强就应该代替容达贡来伺候你老人家！我试图把阿吉大妈从地上拉起来，然而却没有成功。我刚想示意一下，让阿达梅林过来一块把老人家拉起。怎知阿吉大妈，竟然激动地在地毯上给我嗵嗵嗵嗵地磕起了响头。我被老人家的这一举动惊呆了，实在是弄不明白，阿吉大妈她为什么会这样来做？她老人家这样，是不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在做给阿达梅林看呢？

       我彻底慌神了，因为阿吉大妈用力地在向我磕着头，这无不是在自残。阿达梅林也慌了，她连连地叫着阿妈，抱着婆婆流着眼泪大声地叫了起来，阿妈，求求你不要这样，今天全都是我的错。请你放心吧，阿妈，我阿达梅林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做了！我再也不去和吉格尔特呆在一起了？这时小布浩被我们的说话声和阿达梅林的哭叫声惊醒了，他立即躺在那里就大声地哭叫了起来。然而，根本没有人能顾及到小布浩，因为阿吉大妈还在地毯上嗵嗵嗵嗵地给我磕着响头，我和阿达梅林还是拉不起她来。

       没有办法，阿达梅林也只好跪在地下，把婆婆紧紧抱在了自己怀里，但她老人家仍旧用双膝跪着我。一见到婆婆的额头上磕出一大片血印，阿达梅林再一次哭了出来，阿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今天我做的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敢了……阿吉大妈有气无力地看了阿达梅林一眼，阿达梅林，我的好儿媳妇。阿妈这不是在责怪你！因为你还年轻，你还有着大好的时光要过。我没有权力来要求你去干什么，更没权力不让你去找男人。我只是想求一求容达贡的战友，这位刘同志，让他来想办法帮一帮我们的这个家，也好把你留在我们的家中！趁着阿达梅林没有注意，阿吉大妈又在地毯上嗵嗵嗵嗵地，再一次给我磕起了响头。

       我终于明白了阿吉大妈这样做的目的了，没有办法，我也只好冲着老人家也跪了下来，就象阿达梅林刚才的那样，也把阿吉大妈给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大妈，你老人家对我刘若强具体要是有着什么要求，你直接对我说，就行。请你放心阿妈，只要是我刘若强能够办得到的，无论你向我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真的？阿吉大妈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丝丝的笑容。我庄严地冲她点了点头说，这全都是真的，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就会答应你。

       我想，这一回阿吉大妈该从起上起来了吧！可是，接下来无论我怎么来用力拉，也没有把她老人家拉起来。刘同志，我还不能起来，因为你还没有答应我求你的事情！我没想到这个竟老人竟然如此固执，这么的难缠，只好痛苦而无奈地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阿吉大妈，你就赶快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可是，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是，阿吉大妈对我提出来的唯一的要求是，既然我刘若强过来可以当她的儿子，那样我就可以过来娶阿达梅林为妻了，这样也好让我为容达贡在喀喇沁大草原上，支撑起他们家这顶洁白的蒙古包。

                                                                                                           刘若强

                                                                                                         1979.5.16.

                                                                                              （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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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玉芳：

       您好！本来在这封信上的一开始，我就应该让阿吉大妈从地毯上站起来，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可是玉芳，你也知道，阿吉大妈她提出的这个条件，让我刘若强确实是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这更让阿达梅林在面子上，也无法来面对所有的人。所以说，在这封信的一开始，我还是没有办法和阿达梅林一起把固执的阿吉大妈从地毯上拉起来。

       我只好用哀求的声音说，阿吉大妈，你提出的这个要求，我实在不能答应！因为我在家乡的燕春市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而且过上几天，我就要准备回去和她结婚。我代替容达贡过来赡养你老人家，也只是我私下的一个决定。更是我向战友容达贡生前作出的一个庄严承诺，与任何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我要是告诉你，你娘家的侄子吉格尔特，他已经同意过来赡养你，也愿意帮着阿达梅林照顾小布浩。你老是不是就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再向我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了吧？

       不行，坚决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吉格尔特这个畜牧，走进我们家的蒙古包！吉格尔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就是一只白眼狼！他想得到的只有阿达梅林一个人，他不会把我和小布浩放在眼里面。吉格尔特要是走进了我们家的蒙古包，那我们这个家就不是容达贡的家了。我还是再一次求一求你了，刘同志，也只有你过来了，这里才仍旧是容达贡的家！说着，老人又更加拼命在地下给我磕起了响头，任我怎么拉，也拉不住。我感到了无限的悲哀，只好对老人家说，请你好好地想一想，阿吉大妈，你这不是在给我刘若强在出难题吗？我是不可能那样去做的，我如果要是那样去做了，你不仅仅是在陷我于不义之中，而且是在明明地让我去犯法！

       我的孩子，如果我阿吉大妈要是让你娶到阿达梅林既不犯法，又不陷于你不义之中，你愿意不愿意为阿妈这样去做呢？我仍旧感到非常的为难，说，阿吉大妈即使是这样，也不行！你老应该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能有着一丝一毫的勉强。再说，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这两个人现在已经爱得死去活来，你让吉格尔特来到你们的这个家里中，成为你们家庭成员中的一分子，又有什么不好？

       阿吉大妈过上什么也不说，仍旧一个劲地给我磕着响头。我产生从来没有过的绝望，阿吉大妈，你老怎么也不好好地想一想呢？你让我住进你们家的蒙古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一不会放羊，二不会牧马，你让我来给你干什么？阿吉大妈一听，我拒绝得不再是那么果断了，她那苍老的眼里终于放射出了兴奋的光芒，你就放宽心吧，孩子，我不求你来我家干什么，你只要是和阿达梅林来做一下名义上的夫妻，大妈就感激不尽。我绝不会逼着你去和阿达梅林去领结什么婚证，我也不会逼着你和阿达梅林睡在一起！只要你能和阿达梅林假结婚，让草原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把阿达梅林继续留在了我们家的蒙古包中，她还是小布浩的母亲，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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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阿吉大妈又在地毯上再一次给我磕起了响头。我求一求你了，刘同志！求求你答应下我这个可怜老婆子的这个没有办法的请求吧！你刚才不是说过，你要替容达贡来当我的儿子，来养我的吗老？既然你是真心实意地想过来当我阿吉的儿子，难道你连你自己的母亲对你这个小小的请求，你也不肯接受嘛？再说，你刚才还说过，只要你自己能做得到，你就会答应我的请求。你和阿达梅林做假夫妻你能做得到，你完全可以做得到的！所以，我就求一求你了刘同志，你就可怜可怜我的孙子小布浩，也看在我这个老婆子的这张老脸上，求求你就把这件事答应下来吧！

       我的心彻底碎了，为了让阿吉大妈从地上站起来，停止这种悲剧式的自残，也停止在心灵上对我的不断折磨，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心理上，看起来我是再也无法拒绝她老人家的这一要求了。然而，我又不甘心这样轻易范，就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很快两行滚热滚热的泪水，从我的脸上哗啦哗啦滚落了下来。也罢，既然事情已经被逼到了这种份子上了，我刘若强也只好顺其自然地来假戏假做了！我不由地看了一眼一直伤心流泪的阿达梅林，再看了看不远处依旧没有停止过啼哭的小布浩，奋力地抬起头来，仰天叹息了一声，然后这才说，那好吧，大妈，我刘若强这就答应下你的这一请求，和阿达梅林做假夫妻！但是除了我不去和阿达梅林去领结婚证，不和她住在一起之外，你老人家还必须要答应下我的另外一个要求。否则，你就是再苦苦地哀求我，我也不会这样做！

       好孩子，只要你答应下了要和阿达梅林假结婚，你就是向我提出一千个一万个条件，我也会答应你的。我这才和阿达梅林一起用力地把跪在地下很长时间的阿吉大妈拉了起来。我感到苦不堪言，没有想到阿吉大妈她老人家的脸上，除了磕头磕出的红印之外，却明显地出现了和悦的神色。席地而座之后，她老人家接着就对我说，孩子，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自从你让阿达梅林从部队上给我捎来了那二斤红糖之后，我就知道你的心是善良的！孩子，你就赶快说出你提的那个要求吧。我点了点头说，大妈，阿达梅林毕竟还很年轻，她需要丰富而广泛的生活。只要阿达梅林还是你们家里的人，只要她还是小布浩的妈妈，在生活当中，你老人家最好不要把她管得太紧，太严。

       你就放心吧，孩子！在这一点上你大妈的心里有数，我知道接下来在这件事上我该怎样做。只要阿达梅林在名义上还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就行！阿吉大妈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了的笑容，她接着对阿达梅林说，阿达梅林，我已经有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你赶快把煮好的肉和酒热一热端上来，就让我们俩一块好好来谢一谢这位刘同志。

                                                                                （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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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我想吃完了饭之后，就离开阿吉大妈和阿达梅林，去旗里的招待所里去住。可是阿吉大妈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刘同志，你已经是我的孩子，难道你住在自己的家里还不应该？一旁的阿达梅林也在轻声地挽留着我说，这里离旗政府有十几里的路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上路，我们不放心。

面对这着这婆媳俩的真诚相留，我也只好留下来。再说在黑暗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我很怕自己会迷路。更何况阿吉大妈家里的蒙古包是这么大，我随便地找个       上一块地方凑付着住上一宿，也就过夜了。就这样，饭后我问阿达梅林要下些纸和笔，便在蒙古包内那盏贼亮的大汽灯下给你写开了信。此时夜已经很深了，阿吉大妈慢慢地躺了下来，阿达梅林也在蒙古包的一边躺下。她们各自躺在了这座蒙古包里的两边。由于最近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虽然也感到非常非常的劳累，但我仍旧盘坐在地毯上在一张小板橙上给你写信。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阿吉大妈翻了翻身，醒了过来，孩子，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呢？我说，一会写完了我就去睡。阿吉大妈翻了翻身后，很快就传出了她那均匀的鼾声。我活动了活动开始发酸的手，不由看了阿达梅林一眼，这才发现她并没有睡过去，幽暗之中她正侧着身子在偷偷地瞅着我。我的心里不由狠狠地一跳，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继续给你写信。

       也不知又过去了多长时间，我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劳累，真想找上个地方躺下来。但是我看了看，我躺到哪里也不太合适，也只好横下一条心来，准备坐在这里就给你写上他一夜的信。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当我累得手脚开始麻木，还有一些头疼恶心，所要写的信即将要写完的时候，阿吉大妈再一次醒了过来，她又催促着我赶快休息。我不由又抬起头来看了看阿达梅林，只见她还是那种别别扭扭的睡姿。由此看起来，阿达梅林肯定是也没有睡过去。不错，作为一个年轻而漂亮的女人，夜里如果要是有一个男人不管用什么形式呆在她的身边，她肯定是睡不安稳的。没有办法，我只好熄小了汽灯，在阿吉大妈和阿达梅林之间找上了一个地方，和衣躺了下来。

       我感到通体舒服，很快就睡了过去。然而，接下来我却做了一个梦，梦中阿达梅林轻轻给我盖上了一床毛毯，并且躺在了我的身边……我的天！我这不是在做梦，原来这一切，全部都是真的！不行，我刘若强毕竟是一个男子汉，怎能去办这种下三烂的事情？我在黑暗中翻开身子，用手吃力地推开了阿达梅林，并轻轻地告诉她说，不行，阿达梅林，今天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这样。阿达梅林激动地喘着粗气说，请你不要害怕，刘同志，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我婆婆她是巴不得我们俩这个样！

       由于阿达梅林太过执着，让我无法挣脱她，潜意识中的劣性，竟然让我很快就产生了随遇而安的念头。也就在这时，吉格尔特手持猎枪和他那挥舞的匕首样子，梦幻般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不由就从心里面深深地打出一个寒噤，用力而果断地再一次把阿达梅林推开了。刘同志，怎么了？黑暗中阿达梅林吃惊地而轻轻地问我。我干脆坐了起来，气喘嘘嘘地就对她说，我们不能这样！请你别忘了，阿达梅林，我刘若强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麻烦的！再说，就是为了你的丈夫容达贡和你现在正在爱着的吉格尔特，我也绝不能这样来对待你。

       我和阿达梅林的谈话虽然很轻，但相信阿吉大妈她一定会听到。因为我们的动作很大，弄的毛毯和其他物品都发出了一些响声。可是在阿吉大妈的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刘若强

                                                                                                                                                              1979.5.18.

                                                                                                        （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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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玉芳：

       你好！我现在就接着上一次书信上所说的事，接着给你写信。也就在这个时候，阿达梅林突然支楞起耳朵来，听起了什么。我有些不解就轻轻问她，你怎么回事，阿达梅林？阿达梅林仍旧在凝神静听，你快听，蒙古包的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我侧起耳朵仔细地听了听，果然蒙古包外面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问。阿达梅说，因为我们家的蒙古内包没有男人，夜里经常有人来羊圈里偷羊。

       经过阿达梅林这么一说，蒙古包外面确实有羊群躁动不安的声音，还有护栏被挤的响声。我推开了阿达梅林，快速地站了起来，顺手捻亮了那盏汽灯，摘下了挂在蒙古包的猎枪。这时阿吉大妈也起来了，我们三个人一块推开蒙古包的上门，就一起走了出去。

       昏暗的羊圈里影影绰绰有三四个人正在抓羊。我用手中的猎枪，朝天上放了一枪。偷羊人慌了，策着马赶着一辆车就向草原的深处跑去。我顺手从蒙古包门的旁边解下了一匹马，纵身跃上去就追了过去。当我快要追上那些盗羊贼时，我的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这肯定是阿达梅林赶过来了，我一兴奋，用腿把跨下的马用力一夹，以更快的速度向偷羊贼追去。

       见我们一直紧追不放，偷羊人一边逃跑，一边用匕首割断了车辕上的皮绳，把车上的七八只羊全都留了下来。这时天色微亮，东方抹出了一长道红红而淡淡的曙光，我和阿达梅林用马匹拉着那辆载有羊的车往回走。阿达梅林告诉我，若强哥，这下好了！从这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偷我们家的羊了。这样说，你们家的羊经常的丢？对，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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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快回去告诉婆婆，我们把羊追回来了！阿达梅林高兴地策马而去。望着曦光中骑在马上的阿达梅林，我不由后悔了起来。这么一个标志的女人，夜里已经躺进我的怀抱之中了，我却拒绝了她。看起来，我刘若强确实是没有逢场作戏的艳福。同时我也深深地意识到，我必须赶快离开喀喇沁，否则，我很有可能要陷入到这场感情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

       当我告诉阿吉大妈，今天我要离开喀喇沁时，她老人家大吃一惊。阿达梅林却非常平静，显然，她已经料到我会尽快地离开她。我告诉阿吉大妈说，我想赶快回到部队上，就是要抓紧办理调动手续。那阿达梅林呢？老人不依不饶地问。请你放心，阿妈，我不会食言，我一定会回来娶她！但却是假的。阿吉大妈爽朗地笑了出来，那好吧，孩子。过上几天阿妈就给你置办上一顶崭新的蒙古包，一直等着你回来。

       阿达梅林的脸色苍白，没有刚才的激动，显然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吃完了早餐，阿吉大妈就对我说，孩子，你来一趟大草原不容易，难道你就不想和阿达梅林单独地待上一会？我答应下了阿吉大妈的建议，就准备到草原上帮着阿达梅林放上半天的牧，然后再离开这里。

       我这是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来到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头顶上是蓝天白云，脚底下的绿草广阔无际。有一点遗憾的是，大草原上的草看上去非常的单薄，有的地方甚至裸露着黄褐色泥土。我和阿达梅林默默地骑着马，赶着羊群向草原的最深处走去。

       我和阿达梅林闷着声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说上点什么了，也许我们都在回忆夜里所发生的事情。若强哥，你在想什么呢？阿达梅林这一声若强哥，喊得恳切而实在。显然，她已经从夜里失意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我笑了笑说，我在想等我回来，如何把你和吉格尔特撮合在一起。这样说，你真的还要再回来？我不由地反问她，看起来，你一直还在怀疑我在这件事上的诚意了？

                                                                                  （295）

王茂堂

       我不是在怀疑你的诚意度，而事实上就是如此？怎么讲呢？我策马向前，把马挡在了阿达梅林面前。通过昨天夜里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些行为，你并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你没有足够的勇气来喜欢我！所以说，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你仅仅为了代替容达贡来照顾我的婆婆，你会贸然地调到赤峰军分区？

       应该承认，阿达梅林分析得非常对，在正常情况之下，一般人是不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承诺，而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可是，阿达梅林却不知道容达贡在越南牺牲时的详细情况，她更不知道我刘若强一贯的做人原则。想到这，我笑了笑就对她说，你说得一点不错，要是让我处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我也不会相信我会回来。既然这样，此时此刻我刘若强无论对你表白什么，也是徒劳的。看起来，接下来我只好用铁一般的事实，来回答你在这个问题上的疑问了。说完这些之后，我扬鞭策马，就向草原的更深处奔去。

       太阳高高地升了起来，草原上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地回升。我们来到了一处有水的草场，这里幽幽的绿草厚了也密实了，而且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已经有着好几群羊群汇集到了这里，正在悠闲遍布在广袤的绿色草地上，啃啮着地下的缕缕青草。

       我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陶醉了，跨下马背，便仰躺在了软软的草地上，神仙般地看起了头顶上蓝天下那正在移动着的片片白云。阿达梅林却远远地坐在了一边，冲我背过了身子。正当我考虑着用什么方式来打破我和阿达梅林这种僵局时，有一个身穿蒙古袍的骑马人，在远方徘徊的身影进入到我的视野之中。妈的，那不是吉格尔特吗？我正想起身向他招一招手，谁知阿达梅林却大声对我对我说，别让吉格尔特过来？

       为什么？我不由问。你放心吧，若强哥，为了容达贡，为了我的婆婆，也为了小布浩，我今后再也不会理吉格尔特了。这样说，阿达梅林，你还在怀疑我要和你假结婚的这个真实诚意了？

       不！通过我和吉格尔特的频繁接触之后，我发现他这个人太过自私，他的目的只想得到我，而且还要变着法子带着我永远离开喀喇沁。我一下子就从地下爬了起来，这样说，如果昨天上午巴格特和吉尔沁要是不及时赶到，你和吉格尔特就要永远离开阿吉大妈，也要永远离开你的儿子小布浩了？我这才明白过来，阿达梅林想用女人的胴体挽留下我的真正用意了。

       阿达梅林非常肯定地冲我点了点头。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呢？我不由从内心深处深深地同情起阿达梅林来。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也只好是过一天算一天，就此认命算了。我已经完全都想好了，等你走了，我就把我的感情和青春紧紧闭锁了起来，和我婆婆小布浩一起去过那种艰苦而无聊的日子。说完这些之后，阿达梅林就连忙感伤地扭过了头去……

       我在心中不由地就为阿达梅林鸣起了不平，不！绝对不能这样！这对于阿达梅林来讲，很不公平！阿达梅林还年轻，她才只有二十几岁，她不仅有权力来享受到世界上的美好生活，更有权利享受到，甜蜜而幸福的爱情！由此看来，仅仅就是为了能让阿达梅林和吉格尔特从真正的意义上走在一起，得到她那应有的爱情和幸福，我刘若强也要回来！

       想到这里，我就对阿达梅林说，请你放心！处理完部队上的事情，我不仅要回来，我还要和你假结婚。这是让你们这个家庭走向稳定的基础！更是让你和吉格尔特相亲相爱的最大前提！太好了若强哥，你只要能回来，不管你和我是假结婚，还是真结婚，我都会感激你一辈子！

       和阿达梅林谈妥了这件事之后，我骑上马就远远地向吉格尔特慢慢靠去。吉格尔特也策马向我迎来。在草原上的最低处，我们的两匹马很自然走到了一起。在我们两人的面前有着一条共同的小河流，是这道清澈涌动的河水把我们俩分隔了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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