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系列长篇小说 《泪血家书》 唐 人 著

王茂堂

       据我手头上的这份资料显示，蓝山上这道山隘的最狭处只有二米七，而我们的坦克宽度却是三米二，最小的装甲车宽度也要有二米八。如果战斗一旦打响，我们机械化部队能不能从蓝山的这道隘口内顺利通过，确实要值得慎重考虑！所以我们穿插过去第一项任务，就是前去好好地侦察一下，能否经过工兵的简单处理，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会不会由蓝山中这个山隘内顺利通过。

       想到这里，我不由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深感自己肩上的担子责任重大。一点也不错，我们小分队要是侦察不好这道隘口，或者在提供的数据上不够准确，战争打了响之后，那就有可能让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卡在这道隘口当中，是既前进不得，又后退不出，后果将非常可怕。

      没想到范永德在坑道里睡不着，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根据他的回忆，他曾经走过这个山口，平时越南人也经常地赶着牛车，或者开着拖拉机从那里通过，但是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大型的车辆走过那里。我一听，心里有了一些凉意。但反过来一想，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要是真的能从那道山隘或者是山口中顺利通过，接下来一直到高平城的地形，那就平坦了许多。

       晚上九点，我把小分队在战壕中集合了起来，再一次一个人一个人地认真地检查了他们的装备，并重复了一遍战时的纪律。最后我严肃地告诉十九个小分队队员说，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谁英雄，谁狗熊，咱们战场上见！请你们一定要牢牢地记住，穿插过去之后，要继续严格地执行三大纪委八项注意，宁死也不当俘虏，谁要是临阵逃脱或者是当了软蛋，可别怪我刘若强手中的枪对你们不讲客气。如果我刘若强要是当了软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战士，同样也可以把我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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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堂

       十九个战士在我面前站得笔直，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庄严得无不令人肃然起敬。尤其是容达贡和叶子江，一直用亮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一眨也不眨！我抬起手来看了看手表，再有五十分钟，战斗就要打响了。我不由大声地问到，同志们，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没有！战士们回答得声音虽然很小，但却整齐划一。

       我感到无比激动，就象赫营长和贺师长那样，也一个个挨个地看了看这十九名战士。最后我再次强调说，战斗打响之后，我们一定要紧紧地跟着为我们开路的战士们身后，要互相照应着，按照我们早就制订好的作战方案，快速而拼命地向前穿插，决对不允许任何人掉队！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十点，我们大部队的炮火准时地以排山倒海般的绝对优势，对敌人的前沿阵地上开始了地毯式的轰击。几乎就在同时，我们所埋伏的阵地上，也零零落落地落开了炮弹。越方对于我们天天的这套做法，确实已经有点非常不耐烦了，根本不拿着当作一回事。然而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我们出动了两个营的兵力对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展开了猛烈的冲击。对方一看不对头，这才匆匆忙忙地展开反击，但是为时已晚。很快，我军战士就在越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大口子。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样顺利，我立即就带领着小分队的战士们，在为我们开路战士的掩护和带领下，快速地冲了过去。前面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突然喷出了几股亮亮的重机枪火舌，把我们小分队中的十八个人死死地压在了一片凹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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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堂

       我不由就有一些着急，如果我们小分队要是这卡在了这里，处境将会非常危险。我连忙命令没有被火力压制的容达贡，用手提式八二五火炮干掉这个火力点。容达贡刚要去寻找射击点，两个帮着我们进攻的战士爬了过来，他们一人手中提着一支火箭筒，瞄准了大岩石下面的这个火力点，“轰隆”一声巨响，这个隐蔽口的火力立即小了一点。但是仍旧有一挺重机枪从岩石的下面，拼命地向我们扫射。拎着火箭筒的战士烦了，他转换了一下位置，卧在地上向前爬了一段，然后跪在地上直起了身子，用火箭筒瞄准了火力点。一阵机枪子弹扫来，火箭弹还没有来得及发射出去，那个战士就一声也不吭的在黑暗中倒了下来。很快另外一个战士从其他个方向悄悄地摸了上去，用火箭筒“轰隆”一声，就把那个火力点摧毁了。

       我连忙挥了挥手，带领着小分队飞快地冲了过去。当我来到那个倒下的战士面前时，试图将他拉起来，不料却沾了一手血。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同志，你们不要管我了，还是快点冲过去吧。任务要紧！我的心不由狠狠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就快速地带领着小分队，在战士们的掩护之下，很快就穿过了敌人边境上的那道防线。紧接，我们在范永德带领之下，就遁入到越方的一片原始森林之中。

                                                                                              刘若强

                                                                                            1979.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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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堂

亲爱的玉芳：

       您好！我现是在军营里躲避着记者和慰问人员的一再纠缠，来给你补写了战争结束之后第二封信。我的心情非常不平静，因为战争中和战争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有一些过程让我不得重新思考和再次定位一下自己。穿插过去之后，我们小分队牺牲了那么多的战友，到底自己是在那一个环节上指挥得不对呢？也可以这样来说吧，最近我一直都在做着这样的深刻反思。唉，我们就不说这些了！我还是在信上和你来啦一啦，我们小分队突破越南人的第一道防线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吧。

       当我们成功突破了越军的第一道防线，小分队就按照事先侦察好的地形，往左边大约穿越过去了一公里，身后的枪炮声就渐渐地稀落下来。看起来，王营长他们为我们小分队的成功穿插，进行的这场骚扰战，已经结束了。非常感谢赫营长给我们找好的这位向导，如果要不是他，黑暗中在这片茫茫的原始森林中，我们还真的有一些辨不清东西南北。夜里两点多时，我们很轻松就接近了蓝山脚下那道长长的隘口。我们没有贸然挺进，只是居高临下地站在它对面的山上，借着暗淡的月光，观察着越军在那道隘口前沿的布置情况。

       在幽幽的月光之下，蓝山高高地耸立在我们眼前。蓝山上的那道隘口用肉眼几乎就看不到。在望远镜之下，它就像一道狭长的豁口子一样，在夜色中隐约呈现。隘口的前面似乎修有着工事，并且还有人持枪站岗。远远地看上去那里人来人往，小型的车辆一直是通行无阻，显然没人在对其一一地进行盘查。我和范永德商量了一下，命令战士换成了越军服装，子弹上膛手握枪支，三三俩俩就在他的带领之下，慢慢地靠近了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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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隘口的外面修有两个碉堡一道掩体，但周围却死一样的安静，除了偶尔有人或者有车辆从我们的身边走过或驶过，也只有那两个越军的游动哨手持着武器在来回地晃荡。而碉堡内和掩体里就象没人一样黑着灯，死气沉沉。当我们大起胆子三三两两地即将穿过了两个碉堡之间时，突然越军中的一个游动哨提着枪就向我们走来，并且还问了一句我们谁也听不懂的越语。我急的出了一身冷汗，握枪的手慢慢地抖动了起来。走在前面的范永德回了一句越语，转过向就跑了回来。黑暗中只见他与那个越南士兵离得非常近，接着火光一闪那个游动哨的口里叼着带火的香烟，又胡乱转悠他的去了。  

       原来对方是向我们借火。好险呀，幸亏我们换成了越装，否则这一关将很难混过去。当我们二十一个人全部都进入到隘口之后，范永德这才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对我说，刘队长，我们最好是加快速度前进，很难说他们不会发现我们。我问，怎么一回事？那个游动哨把我的那个一次性打火机要去了，他要是看到打火机上的中文，就会很快明白过来，我们是中国人。我笑了笑对他说，你就放心吧，这些越南人从吃的到穿的，再到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中国造？一个小小的打火机，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道隘口长约六七公里，蜿蜒于蓝山的腹地之中，里面的道路果然是崎岖不平，偶尔之间还会有一辆小型车辆，或者拖拉机什么的，晃动着车灯驶过来或者是驶离我们的身边。据我们观察，这道隘口当中最狭的地方一共有三处，除了那道二米七的难关之外，还有一道三米三宽的，我们的坦克勉勉强强地只能够开过去。另外一道虽然有三米五宽，但是越军却在高处修有着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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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容达贡还有叶子江连忙悄悄地碰了一下头，立即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战争打响之后，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如果想从这里顺利地通过，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前有那道二米七的隘口，后面又有用强火力组成的重工事，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一旦要是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不管是一百辆，还是几十辆，在越军的阻击下都将是有来无回。

       走出隘口之后，我们小分队很快就隐入到一片原始森林之中。我立即命令小分队的通讯员用先进的通讯手段，把侦察到蓝山隘口的详细情况，发回了祖国。并请示，是否继续向敌人的后防深入侦查？得到的答复是，按照原计划继续深入侦察，请你们把二米七的最窄的隘口，以及越军隘内的军事部署情况，再详细地补充一下。我们连忙把手中的数据，又发了一遍。

       接下来我和范永德容达贡叶子江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立即决定，继续沿着公路趁着夜色快速地穿过敌人第二道防线，在天亮之前再找上一个地方隐蔽休息。这时意外发生了，走在最前面的战士，一不小心触到了敌人挂在灌木丛中的地雷，一声轰隆巨响之后，当场就牺牲了两名战友。由于容达贡离得爆炸点非常近，他的胳膊上也受到了一点轻伤。

       我让战士就地蹲下，我跑过去看了看那两个牺牲的同志，就向导范永德问到，范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沉着地对我说，爆炸声很有可能要惊动到敌人，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到这里进行搜索。我们最好是先辨别出他们往这里来的方位，然后再来决定我们的撤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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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预先设计好的方案，我们把那两名牺牲的同志简单地处理妥当之后，分别背在了两个战士身上，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果然，一会从我们左边也就是西方传来了很多人走动的声音。在范永德的带领之下，我们沿着公路用轻巧的步伐很快就安全地撤离了这里。

       天亮之前，我们小分队在范永德的带领之下，快速奔袭了二十多里地，来到了一个森林茂密非常安全的地方。这里是一处悬崖的下面，周围有一大片乌密不透的树林，一条小溪正从这里悄悄穿过。我们之所以选择来这里来休息，主要是这里有一堆从悬崖上滚下的石块，这是越面人采矿时扔下来的。越南人不会在这里挂雷，更不会在浅浅的溪水里面放置水雷。我们就准备用这里的石块，来掩埋掉我们刚刚牺牲的两位战友。

       在清点小分队人员时，我这才发现，在爆炸中牺牲的两名战士，一个叫张小虎，辽宁福顺人。另一个叫陆久生，山东莱阳人。他们都非常的年轻，年龄均为二十一二岁。很快张小虎那炸断的腿和破裂的胸腔被战士包扎好了，陆久生的头部也处理完毕，我俯下身子，从他们的上衣口袋里分别地掏出了我们在国内同时而写下的最后嘱托，然后我掏出急救包里的棉纱，用流淌的溪水就轻轻地为他们擦洗起脸庞来。然后，我们剩下的十九个人就默默地站在那里，沉痛地摘下了帽子慢慢垂下了头，向二位刚刚牺牲的烈士，表达了自己的悲哀。

                                                                                                  刘若强

                                                                                                1979.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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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玉芳：

       您好！我现在就接着上一封信上的内容，给你来继续写信。当我们在乱石中掩埋好了两位战友的遗体，第二天晚上我们就利用同样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大摇大摆地通过了越军的第二道防线，来到了班翁。

       班翁的地势较为特殊，一半是平原，一半是丘陵，有一条静静的河流和一座山丘间的中型水库，在昏暗的晦色之中展现在了我们面前。在幽然的天色之下远远地看上去，这座水库波光鳞鳞，广阔浩淼。范永德告诉我说，当初这座水库还是我们中国帮助他们建造的，但是现在它却对我们接下来的战略进攻构成了一个致命的威胁。如果战争开始之后，我们的机械化部队要是进攻到这里，越南人如果突然炸开这座水库，那样滚滚而来的洪水，就会对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形成毁灭性的冲击！

       按照原来的思路，我把小分队分成了两部分，趁着夜色一部分前去察看水库的情况，另一部分人则去看一看水库下游的地理特症。虽然乍一看上去不远就是一片片的农田，还有一座座的村庄，显得如此祥和而安静。但是，对于我们小分队来讲，随时随地都在潜伏着巨大的危险。我叮嘱着战士们行动中一定要小心谨慎，尽量避免与敌人正面接触，完成任务之后要迅速归队。约好联络信号，我让范永德带着容达贡等战士去侦察水库的下游情况，我带上了余下的战士，就慢慢向水库的方向悄悄地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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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堂

很快班翁水库出现在了我们的脚下，在水库工事中那盏晃动的探照灯的灯光之下，我们隐在了山上的树林里面，非常清楚地看到了水库的两端，和越南人用沙袋垒起了好几处工事。我带上这几名战士，利用复杂的地形，更加靠近了这座水库。只见班翁水库的库堤是用石块和水泥堆砌而成的，它长       有三百余米，上端厚有十多米，高约有七八十来米。在那较缓的水库坡面上还呈放着三个大形的沙包体，以品字形排摆放在水库那斜斜的堤面上。那里面肯定是放有着炸药！我让手下的战士在地图上标明了这座水库的特征，并且画出了这座水库的地势图，清晰地标出了放置炸药的准确方位。突然我意识到，如果我们要是现在就剪断这三个炸药包的电缆线，那样战争一旦打响，就会减少敌人在第一时间内炸开水库的可能性！

我立即命令手下的三名战士，带上工具，利用地形迂回着分别去剪断那三条伸向炸药堆的电缆线。并指示他们，不要去做无谓地绕回，也不要穿插，最好是伏到水库那坚硬的斜坡和慢坡上，慢慢地爬上去。三个战士接受了我的命令，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三名战士也就刚刚离开，我的心里面不由就有一些后悔了起来，如果要是为了这，而再牺牲上一个或者两个战士，那难免会有一点得不偿失！

东方开始发白了，不仅去破坏敌人电缆线的三个战士没有回来，到水库下游观看地形的范永德他们也没回来。我非常着急，不由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这才发现割电缆的战士也就刚去了有半小时。一会第一个前去割电缆线的战士顺利回来了，当我远远看到他那熟悉身影时，心脏欢快的就象要蹦出来。当这个战士来到我们中间时，我立即就用紧紧地拥抱迎接了他。他告诉我说，他把那条电缆割断了三处，伪装得非常好。还没容我说什么，其他那两个割电缆的战士就一个接一个地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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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前去侦察水库下游情况的几名战士，在范永德的带领之下，也都回来了。我们十九个人第一次发出了一阵小小的的欢呼声。突然，范永德侧起耳朵来向我吁了一声，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大家立即就屏气敛息，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叮咚，叮咚！原来是泉水滴落下来的声音！我们循着泉水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往树林的深处慢慢走去，只见在乱藤生长的一面小崖壁上，正雨帘般地稀稀拉拉往下滴着泉水！这些晶莹的泉水一点点一串串滴落下来之后，立即在岩石缝间汇集成了一条哗哗啦啦的小溪，在野草丛之中和乱石堆边，甚至是在我们的脚底下到处乱窜。

       这里是溪流的源头，敌人是不会在这里投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正准备俯下身去捧起一抔泉水来尝一尝，范永德却一把就把我拽了起来。他警觉地四周看了看，然后伸出手指蘸上了一点泉水，放到鼻子上嗅了嗅，这才冲我点了点头说，这确实是好水，大家就痛痛快快地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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