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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遇贵人
周村、张志成
过年后的一场春雪下的好厚实呀，在一大片白皑皑，望不到边的平广地里，有一位二十六七岁的汉子，拿着一把一米宽的三角叉尺，踩着吱吱咯咯的白雪，东西南北丈量着土地，时不时的在一个本子上记着数字。
这汉子名叫刘二，是三里五村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
就在五六年之前，他还是个穷光蛋。自从他爹长了一场大病之后，他家的日子反而越过越红火起来，谁都觉得蹊跷。他除了会修锁配钥匙外，就会种那三亩地，他又盖楼又娶媳妇的，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呀？
这话还得从刘儿他爹生病住院说起。那年那天，刘儿他爹得了心梗，医生好歹算是把他救活了，得等刘二交上十万元的押金，马上给他的心脏里放支架，不然的话，他爹的性命就难保了。
刘二从医院里走出来，亮着路灯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儿。他没有回家，家里除了老娘之外，再也找不到一分钱了。他也没有去求亲戚，因为穷人是没有亲戚的。
在路边的垃圾箱下，他捡起来一根细铁丝，一个“盗”字猛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继而把心一横：为了救活俺爹，豁出去了，只要俺爹活者，老子宁可去坐牢。于是，他捡起一个黑色塑料袋，向一片楼区走去。
他翻过了一道墙进入了一个小区，毫不费力地打开三楼的一户防盗门，轻轻地走进一个卧室，就听床上有人十分吃力地说：“你进来了，先做做歇歇吧。我起不了床给你倒水喝，你自个儿倒着水喝去吧，喝够了就走吧，我家里没有钱，正等着天亮了，我儿子讨唤钱来和我去住院呢。”
听罢，刘二自己先哭了：“大爷，对不起您，我是走投无路了，明天交不上十万块钱的押金，我爹就没命了啊。我宁肯去坐牢，也不愿意我爹死啊。”
老人也哭着说：“孩子，我和你爹的命运是一样的，我儿子要是借不了钱来，我也呆不长多少时间了。你快走吧，救命要紧，别耽误了给你老爹讨唤钱。记着，这栋楼上都是打工户，没有钱，有钱的都在东边那些独院楼上，就是做贼也别忘了不要进穷人家的门呀。”
“我记住了，大爷，您休息吧。”说罢，他挥泪而退。
在别墅区里，他悄悄地爬上一道墙头，从墙头登上平顶厨房，抓住防盗铁棂，另一只手捹住集水檐子，站在集水檐子上再翻过一米多高的一道墙，他已稳稳当当地站在二层楼的楼顶上了。
楼顶的空间很小，只有几平方米，中间高出平面的，是一块约半米长的正方形盖板，那就是进楼的人孔了。他拼尽全力也搬不动那块盖板，他断定里面是上了锁的。他有点绝望了，进不了楼怎么会有钱呢？他爹的性命就在这一夜之间啊。绝望之中，他发现面前和左右都是阁楼，那阁楼上有门，门上也都锁着锁。他心想，来也是来了，何不进去看看呢？
开锁是他的看家本事，用两根铁丝不到一分钟就搞定了。他摁开打火机，里面却空空如也。他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问号：空屋子锁个鸟呀？他用手敲敲四壁，发现后墙发出“嘭嘭”的声响，有点不是实体的感觉。白色的墙面上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只有右上方有一块，一元钱硬币般大小的圆圈暗影，他用手摸了一下，感觉有点弹性，用力一抠，竟是暗锁。他灭掉打火机，用铁丝很快的打开锁，左手靠墙，向左用力，那后墙就像推拉门一样门洞大开。
他摁开打火机，一时惊得回不过神来，诺大的暗橱里，整整齐齐摞的都是钱。他咬着牙，狠着心，颤抖着手足足装够十一万元，然后把后墙恢复原状。此刻他心里想的是：钱再多也是人家的，人不能太贪财，拿得多判刑也是多，我只要俺爹活着就行。又想着明人不做暗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找了一小块硬东西，在墙上写下了留言：为救俺爹，借钱十一万元，还款有日，东村刘二是也。
医院的押金算是交上了，父亲放了三个支架，性命算是保住了。刘二心理却战战兢兢得六神无主，时时刻刻准备着公安局的人来抓他。一天过去了没有动静，两天过去了风平浪静，一个礼拜过去了竟啥事没有。虽然公安局那边没有动静，他却不知道医院是个无底洞。医生告诉他要再交五万元的押金，说是还得做第二次手术，再放三个支架。恨的他直跺脚：“你装得什么好人，为什么不多拿点？”
人呀，得了第一次好处，就不怕做第二次了。刘二也是被逼无奈，到了晚上，如法登上另外一栋独院楼。所不同的是阁楼里没有隔墙，里面摞着一排整齐的长方形纸箱，他打开一看，都是一沓一沓的人民币，心里骂道：“狗日的们真有钱，让我碰上了，该当俺爹不死。”他又在墙上写上：“为救俺爹，借钱六万，还款有日，东村刘二是也。”扬长而去。
他爹顺利出院了，总共住院时间是十八天。在这十八天里，刘二天天等着公安局的人来抓他，却一共没有动静。越是没有动静，刘二心里越是害怕，要知道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因为他行窃的时候是留下名字的呀。
两个月过去了，没有人来抓他，真是做贼心虚，倒是他自己沉不住气了。他到县城的大街小巷里转悠了一天，竟没有一丁点儿消息和风吹草动。他回到家把心一横：怕个鸟，他们一辈子发现不了才好呢，我该干么干么去吧。
干啥好呢？除了打工还能干啥？返回来又想：靠打工和修锁配钥匙，到啥时候才能还上债呢？到时候不照样去做牢么？
人啊，得一就会望二，刘二就想：求三家不如坐一家，我还不如去看看再说。夜深的时候，他又进了第一家的阁楼，发现墙上的字没有了。打开暗橱，拿小手电筒一照，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纸，他拿下来一看，上面写着：“要拿就拿，装聋作哑。”看罢心中大喜：“靠，老子这是碰上贵人了，大胆拿呗。”他毫不客气地装好十万元，满意而去。
在一年的时间里，他用这十万元，在自己的宅基地上建起来一座独院楼，上下各一百平米。在2000年前后，在农村自己的宅基地上盖楼，包工包料也就400元一个平米。这在他的村里已是排前五名了。
在这些日子里，刘二本人倒是心安理得了，整天提心吊胆得换成了他的爹娘。晚上没有人的时候，他爹娘总是追问他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他总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二和三来，只有模棱两可地回道：“你们别管，咱家是有贵人相助的。”
因为有了这栋独院楼，在媒人的串通下，他与一位可意的姑娘结了婚。至此，刘二就算是成家了。
成家是刘二的第一步计划，他的第二步计划就是赚钱还债。要还钱的第一步就是先偷钱。这天夜里，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第二家的楼顶，阁楼里一如上次，只是又多了许多纸箱子。在一根打包带上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要花就花，封住嘴巴。”他毫不客气的又装好十万元，高高兴兴的原路返回。
刘二心里很明白：这钱他必须得还上，虽然没有人来抓他，却还是放心不下，若不尽快的清帐，怕会留下病根，早晚有一天会吃亏的。
文章开头的那场春雪刚刚解冻，他们一家四口人全都扑到他的三亩承包地里，他要把这三亩承包地，全都建成蔬菜大棚，正式走上还款之路。
201802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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