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云止于水

人间有味是清欢
博山  云止于水


喜欢仰头望天，也喜欢俯首听水。

上周五，奉领导之命去听课。早上7：50开始。周四下午上了三节课，回家的时候已暮色苍茫。每当此际，总有回淡淡的惆怅。喜欢到家时，大门是敞开的，有饭菜的香味逸出来，在路上已闻得到。喜欢看到爹和娘都在家，忙着炒菜做饭，或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等我回来，或者爹拉着二胡，娘就坐在小椅子上静静地听，于我，都是幸福。
那一下午，黑色的木门紧锁着，心里暗淡下来。取了钥匙开了门，小黑汪汪地朝我叫着，走过去抚摸它光滑的身体，它安静了，伸出一直前爪像平时那样玩闹。我走开了，自从它无意识地咬了父亲之后，我总是不能原谅它，任它被绳索捆缚，心里也是有些纠结的。

我的那些花还兀自在台阶上绽放，紫竹梅，玻璃海棠，虎蹄梅，不惧怕西风凉。雪青的瓣乳黄的蕊，小巧玲珑。玻璃般剔透血液一样夺目的红，仿佛是一颗颗泣血的心，慢慢打开，将暗香沁入心爱者的鼻息，在最美的时候凋落。孤寂的时候，疲倦的时候，那些花花草草便如柔软而温厚的手掌安慰了我。凝视一朵花的时候，花是懂我的；抚摸一枚叶的时候，叶是爱我的。静默的，淡淡地，相看两不厌。

一边想着一边摘好了芸豆，洗净，切好葱。然后到南屋开了电热锅，等花椒在油里透出香气，把芸豆倒入，劈里啪啦的声音仿若生活的热烈。等我将满满一瓷碗菜端上方桌之时，听到了那让我莞尔的车声。喜滋滋地跑出去，在娘唤着我乳名的亲切里，帮爹把三轮车推到门楼之下。过惯了被父母宠爱的日子，近几年竟极少做饭菜了。爹因为被小黑咬了，打针，不能喝酒，他已经戒酒近十天了，呵呵。每天晚上和父母一起吃饭，这样寻常的欢乐为我所珍惜。偶尔用手去摸摸娘的脸，“云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悄悄地缩回手去，浅笑地望着他们，这尘世上最爱我的人啊。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醒了。习惯了这样的生物钟，在黎明的边缘，在清寂与喧哗的边界，在沉沦和清醒的站台，安静地倾听乡村此起彼伏的鸡鸣。再不久，檐前网线上就会有鸟啾啾啼唱了。喝一杯水，白色的陶瓷杯，细腻光滑，是国努姐送的。自从和他们一家三口熟识后，我们的生活濡染了很多他们的习俗，譬如，吃水饺一定用辣椒酱，譬如，过上一阵就去远游，忘记疲惫，尽情地笑……以致于我们每次吃鱼都会说喊国努他们吧，每次去湖边都会说叫他们一起去？隔上一周见不到他们心里就有些空落……

六点十分的车。骑自行车去了单位，再去等车。乡村的清晨冷若秋水，特意在换了一条保暖的打底裤，仍有说不出的寒意。有一阵子，车才缓缓驶来。静默地坐在车窗边。听一些坐车的人说着家长里短。在最热闹的地方，我常常觉得是那样寂寞。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风把长发吹起，熟悉的寂寞的味道。从小到现在只爱过一种香水，迷恋那种朦胧的初恋的栀子花的气息。以后，寻了好多处，都无从再有。就像自己心中最倾慕的人，常常转瞬就消失，以为会寻到，却再也找寻不到。或许，那只是我们想象中的一个人，优秀，俊逸，广博，儒雅，傲骨铮铮，柔情似水，懂你，宠爱你，纵容你，疼惜你。那或许只是一个暗物质，另一个孤独的你。

车停，上来几个人竟有一个那样干净的男子在不经意中。继续出神，却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头。他轻唤我的名字。我抬头，迎面正是目光里那个人。认识他是在函授的时候，他被老师点名批评，说他替别人做作业，他的字无论那一种字体，都不会被认错，因为太美了。从此知道他的名字卫东岳，感叹惊讶尘世还有如此精美如斯的硬笔书法。和他谈过几次话，仅此。因为来自同一地区，后来偶尔去听课开会还会遇到他，简短的交谈，凡世的点点滴滴感悟，而已。书法，抑或文字，都是来自灵魂的自爱和艺术。他站了好久，等过了好多站才坐下来。说些学生的事，说些困惑，说读什么书。下车后，我一起去那个学校，谈起我们国庆节后的运动会，四乘二百接力赛。他说：“想象不出你会跑步，你给人的印象总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想错了呢，我去年还得过全区一千五百米的亚军呢。

时间还早，我们去小巷吃了早点，那豆腐脑口感滑腻，却没有农村那种若有些粗糙的味道佳美。看着路上人来人往，觉得生活其实很美，简单，不奢求，灵魂洁净良善，淡泊无争，安于山中日月长。

进的校门的时候，碰上了林红，她和东岳打了招呼，然后目光看着我，说，“你还是那样年轻，越来越漂亮了。”我羞涩地一笑。其实，岁月哪能无痕呢。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即使一直坐着，未曾感觉累，还是做学生好呢。海荣评的是《心田上的百合花开》，我和她还有丽颖都是大学时中文系四班的，她们在城里如鱼得水已是名师。而我归隐了田园，在乡村默默无闻，但无悔。天伦之乐是我最在乎的，唯一的父母是我在这个尘世上最深的牵记。临散场时，海荣和我微笑，说还是那么漂亮。每个女子内心深处都希望自己一直是那个美丽的天使。

回去的路上，买了炒栗子。给我最亲爱的儿子吃，双鱼座的小乖有清秀的脸，易感的心，每次回家，他都会跳到我的怀里，嗅我披散下来的长发的芳香，给我好多个甜美的吻，给我满怀抱的欢喜。他给我取外号米西磨西卡，妈妈咪,每次都引得我开怀而笑。周日晚上，锋儿值班，小乖抱着郑渊洁的《皮皮鲁和419种罪》在看，我靠在他的枕边看着他，“妈妈，往那边点”，然后安静地看着我，“距离产生美。”而我还是愿意离他咫尺的距离，可以闻得到他柔软的头发孩童的气息，若刚刚出生的小兽的气息。抱着他就觉得心里那样安宁幸福，可以为之放弃别的一切。可是，过了周末，我还是在他的郁郁不欢中送给他别离之苦。

东岳说我真是没有尽到一个妈妈的责任，唉，想来也是了。此时，我亲爱的宝贝应该睡了，不知他会不会在睡梦里小手摸不到我，被惊醒哭喊。

有时候，一株花就是我的天，一句温婉的呼唤就是我的水。而我常常仰望蔚蓝的天空，每天都会发现瞬息万变的风景。乡村的天空保留着原始的湛蓝和纯净，我得以经常看到炫目的云彩，大朵大朵棉絮一般飘逸芬芳的花朵，而安妮宝贝说，常常仰望蓝天的女子是因为寂寞。

而我喜欢安守这种寂寞，安守精神的洁净，与人保持淡的距离，远远地观望人间的爱欲情仇。漠然冷对不喜欢的人，对所有的孩子报以春花般的微笑，我希望在这个越来越淡漠、千金之诺随意被打破、爱情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世界，始终让他们记得纯真岁月里那一缕清澈安暖。

清欢、简单、静默欢喜，绝不随意走进人，也绝不随意忘却一个人，只要那人值得我去记取。此际，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句子：“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贴一篇旧作。

深山樵夫

“有时候，一株花就是我的天，一句温婉的呼唤就是我的水。而我常常仰望蔚蓝的天空，每天都会发现瞬息万变的风景。乡村的天空保留着原始的湛蓝和纯净，我得以经常看到炫目的云彩，大朵大朵棉絮一般飘逸芬芳的花朵，而安妮宝贝说，常常仰望蓝天的女子是因为寂寞。

而我喜欢安守这种寂寞，安守精神的洁净，与人保持淡的距离，远远地观望人间的爱欲情仇。漠然冷对不喜欢的人，对所有的孩子报以春花般的微笑，我希望在这个越来越淡漠、千金之诺随意被打破、爱情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世界，始终让他们记得纯真岁月里那一缕清澈安暖。”

虽是旧帖，此文中有以上句段，就足够了。还有苏东坡的话引用的好。

“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尔，得之而为声，目遇之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这句子非常美，查了一下，苏轼写的，其义为：“您了解那江水和月亮吗？江水总是象这样不断地流去，但始终没有消失。月亮有时圆有时缺，但最终没有消损和增长。原来，如果从那变化的一面去看它，那么天地间的万事万物，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曾保持过原状。从那不变的一面看，那么事物和我们都是无穷无尽的，还羡慕什么呢？再说，天地之间，事物都各自有其主宰，如果不是我所有的东西，虽然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取用。只有江上的清风，和山间的明月，耳朵听到它就成为声音，眼睛看到它就成为颜色；取用它们没有人禁止，享用它们不会竭尽。这是大自然的无穷的宝藏，我和您可以共同享用的。”

云止于水

深山樵夫 发表于 2018-1-21 22:16
“有时候，一株花就是我的天，一句温婉的呼唤就是我的水。而我常常仰望蔚蓝的天空，每天都会发现瞬息万变的 ...

感谢樵夫老师行云流水的回帖，居然才看到，也算是在淡然之后，再次获得惊喜吧，这样长篇而有力度有思想的文字，本身就是一篇文章。问候樵夫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