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语留芳 于 2017-12-15 12:35 编辑
耐人寻味的《盛宴》
谢鸿云
读完作家宗利华的长篇小说《盛宴》，不忍掩卷。正像评论家张艳梅说的那样：“小说写得沉稳，有灵气。广阔的时代生活，细碎的生命体验，街头巷尾，柴米油盐，弥漫着浓烈的烟火气息，沉淀着独特的思想轨迹。”作家在颇具戏剧性的故事中，用生动的语言塑造了钟子曰等中上层社会的人物形象，展露了他们的悲喜与困惑，深层次地探索和思考了触及灵魂的人性问题。
曾经是诗人的钟子曰原是远山市公安局信访处副处长，本来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多大奢望，不料在身居高位的表哥魏春和红颜知己何小草引领下，钟子曰走进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中，职位上升，爱情、权利、美食……人生中各种各样的盛宴纷沓而来，远山市的上层社会，让他眼花缭乱。眼看钟子曰就要从颇具实权的财务处长升为让人垂涎的分局局长，他身在其中的那张大网却突然出了漏子，这个包括市长在内的庞大、貌似坚固的体系一夜间坍塌殆尽……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看似是反腐小说，其实它的意义是多向的。作者的独到之处是没有停留在故事表面，赚取读者的笑声或者眼泪，而是把钟子曰置身在当今社会大背景中，剖析悲剧的根源。揭示人类精神内核、拯救人类灵魂才是作品的主旨，其深刻的社会意义，是一般的都市或官场小说不能比的。
钟子曰生性善良随和，骨子里浪漫而多情。他喜欢美女，但不是色鬼。最初，无论是在周雪雁面前还是在何小草面前，钟子曰都是谨慎的，红颜祸水的道理他很懂。但是好色是人的本性，色欲是钟子曰悲剧的诱因。对钟子曰来说，美女的诱惑力远大于他的自控力，尽管老谋深算的表哥魏春不止一次地嘱咐他不要沾老婆以外的女人，他也知道火焰很温暖，温暖的火焰会把自己烧掉，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爱了何小草，上演了飞蛾赴火的悲剧。他的惨败结局不是偶然的。那些属于道德范畴的东西，需要自我约束。但是道德的界限，似乎没有明确的框框，因而自我约束也就有了难度。在当今喧嚣的社会里，我们丢失了太多人类精神上宝贵的东西，自我约束力的缺失和不足，使人的灵魂日渐肮脏起来。作者在读者面前一层层地扒去钟子曰华丽的外衣，明明白白地把他的内心世界展现出来，钟子曰就像一面镜子，读者读他，就看到了赤裸裸的自己。
《盛宴》不可忽视的另一个亮点，就是它的语言特色。近30万字的长篇，作者用的多是短句，用字考究、叙事自然、语言流利活泼。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当钟子曰第一次见到周雪雁时，虽然是在晚上，“灯光下的小丫头的容貌，还是稍微刺挠他一下。”“刺挠”用得恰到好处，周雪雁的美貌戳着了钟子曰的心，让他的心痒。当钟子曰在周雪雁家里和她的父亲说话时，周雪雁出出进进，“钟子曰觉得眼花缭乱，这姑娘就跟一条鱼似的，游过来，游过去，把他的心搅乱了。”一个“游”字就让周雪雁成了一幅游动的画，美丽而轻飘，乱了钟子曰的心，也乱了读者的心。这与后来他遇到何小草时的感觉不一样，何小草“袅袅娜娜地走过来……待走进，钟子曰内心深处突然哗啦一响，似乎一块玻璃突然碎掉，又像老家河流上解冻时的冰块，突然塌掉一片。”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猝不及防。短短几句话就把钟子曰的心境写尽，为他后来不顾一切地爱上何小草伏了很好的一笔。细碎的生命体验和高超的语言艺术，让人物鲜活，读来如临其境、如见其人。
人性的弱点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信仰的力量也是巨大的。与钟子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肖振鹏，他是带着任务空降到远山市的，他虽然形体消瘦，但内心却很强大，因为他有坚定的信仰。当女同学崔亚男发现自己就要倒台，挖空心思巴结他，甚至脱光衣服主动献身时，肖振鹏岿然不动。崔亚男承认低估了他。正是这样一个不为女色所动的男人，举起反腐大旗，戳烂了那张大网，引发了远山市政界和商界的一次大地震：村长丹妮的情人小涛被捕、与丹妮关系不一般的李万成逃跑、缉毒大队长崔亚男自杀（未遂）、何小草失联……温泉度假村原来是一个制毒窝点，曾经活得无比风光的那些人在一夜之间万念俱灰：市财务处长魏春最向往的生活是吃一顿姐姐包的野菜水饺；缉毒大队长崔亚男向往的是回家种几亩地；何小草向往的是做一只闲云野鹤……谁也没有留恋曾经的纸醉金迷、花天酒地。喧嚣落尽，悲从中来，他们渴望回归原初、找回诗性，那一种心情难以言说。
“道非道，非常道。”真正的道理说不出来。《盛宴》中故事背后的东西才是最珍贵最值得思考的，就像作者说的那样，“每一个人都应该时刻问自己：你有没有能力为自己立法？”钟子曰与情人何小草失联、升迁无望时，在自己家门口遭到了周雪雁未婚夫的毒打。当妻子从他身边拉走女儿后，他痛苦地躺在雪地里，面对苍天，对抓着他手的母亲说了一句：“妈，为什么，所有的花我都养不活？”声音虽然微弱，但是痛楚，是对自己悲惨结局的反思，是内心渴望精神救赎的呐喊。小说在这里戛然而止，读者万般感慨，却无从说起。“盛宴过后，泪流满面。”个中滋味，谁能解得？
《盛宴》就是作者奉献读者的一场文化盛宴，余味无穷。
（宗利华，中国作协会员，出版长篇小说《越跑越追》等12部。作品多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转载，有作品被翻译为英、法、西班牙、朝鲜文字，或被改为影视作品。获金盾文学奖、泰山文学奖、全国小小说金麻雀奖等奖项。现供职于山东省淄博市公安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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