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姗姗来迟

云止于水 · 发表于 2017-12-14 15:22:40

本帖最后由云止于水于 2017-12-14 21:24 编辑

初雪，姗姗来迟

博山云止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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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大雪节气，真正的雪姗姗来迟。在千呼万唤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晨曦前悄然而来。若是下雪的日子，都不上班，多好，看落雪纷然，拥被读一本书，静到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倦了，就去雪中，仰起头，让雪花落在脸上，雪澡一番。出门远足，看一看万里雪飘的大地。

12月14日，清晨醒来，窗外夜色还未完全散去。推门而出，哦，下雪了！地上是薄薄的一层，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上，落在瓦檐上，落在未曾搬入房中的紫丁香花盆上，落在鸢尾依旧绿着的大叶子上。天是暗灰的，偶尔一两声麻雀啁啾，远处苍茫一片，天地混沌。整个村庄都被纷纷扬扬的雪花笼罩着，洋溢着喜悦。

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中。不知睡在洁白雪被下。娘起来时就开了电热锅，玉米饭热了，我顺便在锅里将酥锅热了，盛在碗里。坐在靠北墙的地方，面向窗外，一边吃一边赏雪。金黄的珠圆玉润的玉米粒，红色的豆子，嚼在嘴里还带着原味的清香。隔着玻璃窗望去，像是电视机里没有信号时的雪花点，静默无声。大雪无乡，记得求学时，因为大雪被阻在半路上，车不通。故乡也是大雪覆盖了山野。远方的远方也是大雪纷飞吧？

上高中时，冬天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下雪了。周二的雪，周五放学回家时，路上还是厚厚的一层，我们就骑在冰层之上。记得那次一路回来，我从车子上摔下来七次，最后脚蹬磕进去了，无法再骑，就从郑家庄一直推着车子回到家。爹已在村口张望了很久，一直走到公路上等着。幸亏那时公路相对狭窄，没有那么多的车辆来往，不然摔下来，呼啸的车来，那还有时间躲闪。那时，心里满是在冰层上骑车的刺激和紧张，在茫茫黑夜来临前，想着温暖家的渴望，少年的心中并不觉得辛苦。同庄的一个姐姐自那次以后，无法忍受路途的艰辛，不再和我们同行，诀别了学业。现在，全球变暖，再加上路途中，车辆繁多，再也难以见到公路上多日冰雪不化的场景了。想起很多人，穿着棉袄，带着帽子，慢慢行在冰天雪地之中，欢声笑语撒了一路，还有一路歌声。多么美好。

多年来，依旧骑单车。一辆粉白自行车骑了十年。饭后，推着单车出门，小巷里落满了雪花，似是铺上了一床白被，被踩得凹凸不平的路重新恢复了平滑，还沉在梦境里。雪花在眼前，在头顶，在身后，飞舞着，一会儿落在眉睫，一会儿落在发丝，一会儿就把露在外面的围巾绣出满满的雪花。下雪的日子不冷，目送雪和马的影子远去。每当雪落，就会想起这样的诗句。

雪花纷纷扬扬。路面上是手掌厚的雪，雪毛茸茸，一朵压着一朵，并不滑。骑单车在雪路上行走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不要管脚下，只管看着远方，尽量不要使闸，即使需要，也尽量轻而缓，不然易打滑，是要摔倒的节奏。路上只迎面遇到一个人，在飞雪中旖旎而行，倒是充满诗意。想起金庸的小说《雪山飞狐》中的主题曲：雪中行，一人独在苍茫大雪中，微渺而又豪气逸云天。来不及细细观赏雪中的美景，偶尔停下来，拍一张照片，远处的村庄、树木、枯草，都和雪相拥在一起，换了一种形态，更显得静谧、安详。

肉店门口，店主在扫门口的雪，看到我笑着说：真好啊。也笑着回了真好。选择从村庄的街巷穿过，因为两边的房屋消减了雪势，挡住了凛冽的寒气。那只白色小狗安静站着，原先想过给它带一个大纸箱放在那儿，可以为它一挡风寒，却忘记了。没有和它打招呼，余光中，它昂着头，安静地迎接雪花的纷落。我心头再次感受到疼痛。还有多少人，也处在寒冷无助中啊。

上楼。办公室暖融融的。回到走廊上看飞雪连天，雪花每一朵小了一点，却是密密的，从天而降，一段漫长的旅程，邂逅曾经在一个湖泊、一个江湖的朋友、亲人，也遇见一些陌生人，在落地的一瞬间，分开或者融合。有的栖身崖畔，有的再次落入河流，有的被竹叶挽留，有的和一株枯草缠绵，有的遇到一个思慕已久的人，得以一亲芳泽，然后融化成一滴水，消失无踪。

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河流，操场的院墙，砖红色的跑道，绿色的足球场都变成了一色的洁白。雪还在前赴后继地下着，似是赴一场久违的邀约。有人来喊，没有课的去扫雪啊。于是穿好棉衣，下楼，车筐里拿了手套，找了一张铁锹，汇入了扫雪大军之中。雪是轻盈的，不像春日的雪，带着雨意，沉沉的。有人挥舞着大扫帚，最有趣的是三五人以扫帚为挡板一起推到花池边，持铁锹的就锄起来，扬入花池。花池中有樱花、木瓜、红叶小檗，还有一些春来会发芽的花草。长久的干旱，它们需要被雪覆盖。

房间里温暖如春。金旱莲的花骨朵比大米粒要大了，已看到橘红的一点。纷飞的雪花在窗外曼舞，打开备课本，写教案，在《醉翁亭记》和《满井游记》中，感受到山水风景之美，古人情怀之美。古人寄情山水，与民同乐，即使遭遇贬谪，愤懑抑郁中也不会消沉，而是造福一方，写文自娱，时过境迁，他们亲近的山水，亭台，都成了文化胜地，其人品文品和风景一样流芳千古。不觉间，一上午过去了。

地上是湿漉漉的，还有一汪一汪的小水泽，橘黄色的太阳在灰云中漏出脸来，映照在水泽里，天上一个太阳，水中一汪太阳，也有镜月水花之美。雪依旧在下，若有若无的，飘飘忽忽，清晨漫山遍野的白雪已化入山光草色之中，这儿或那儿还残留着一点白色，远望是一幅古意山水。路边，枯草毛茸茸，风起也摇曳不起来，一朵朵奇异的白花盛开在飞雪里，蹲下来看了好久。小学旁，那一排绿竹被雪沉沉地压弯了腰，想帮它们晃一晃，又怕毁了自然之美。

下午两节课。课后，去操场漫步，开始从容欣赏，雪极小了，三五朵、七八朵在空中飞舞着，落在毛围巾上，衣袖上，纤小的雪花，六个花瓣，玲珑剔透，雕镂得精致极了，每一朵都是不同的，每一朵都都小巧可爱，抬起手臂，拉过围巾，凝神观看这无根之花，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感叹造化的奇妙。回来，朋友圈中都在发余光中的去世，又一颗星辰陨落。想起并化用那首：等你，在雨中。“你来与不来都一样，竟觉得朵朵雪花都是你，尤其隔着时空，隔着苍茫，永恒，刹那，刹那，永恒，读你，在时间之外。”想起读那些能够脱口而出的文字：听听那冷雨。而今真应了那句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相信天空会升起一枚亮亮的星辰，重新归位。在雪日，最好的祭奠就是捧读诗人的文字，让文字永驻心中。听听那暖雪吧，愿诗魂得其所愿。

雪是雨的精魂。是孤独的雨，是不屈的灵魂，是美的精灵，是春天的使者，是天地间盛开的花朵，通灵于天上人间。
2017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