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包泉敏 于 2018-1-14 07:27 编辑
桓台 包泉敏记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说不准在哪个瞬间某个时刻，就会把你的思绪带回到尘封已久的过去，让你欲罢不能，只得顺着她的脉络去找回某个难忘的片断或钩起对某个亲人的怀念。在这样一个普通夏日的夜晚，我对于姑父的突然忆起，便是这样。 姑父叫王金安，河南人。如果在世的话，今年也不过76岁。记忆中的姑父清瘦、和蔼、善解人意。他和姑母是支援边疆的兵团战士，他们在部队里相识相恋并结婚。1952年他们被分配到了新疆，之后便在那儿扎下了根。父亲兄弟五个，姑母排行老大，她到了新疆之后，又先后帮助我二大爷和父亲在新疆安了家。 幼年时期，我的家境不好，母亲有病，我的兄妹又多，而姑母家虽然离我家有点远，但生活条件相对较好，于是父亲不得已只好轮流把我们兄妹几个送到姑母家由她帮助照看。 记忆中的姑母持家严谨但为人严厉，而且十分小气，尤其是到了过年的时候，从不给我们压岁钱，倒是姑父总是背着她偷偷地塞给我们一些压岁钱，而且会经常给我们做一些好吃的饭菜。因此，在我的记忆中，从儿时起就特别愿意亲近姑父，这种感觉随着时日的推移有增无减。 我的名字也与姑父有关。我六岁之前的名字叫“钱梅”，按照家族辈分，我们这辈人是“钱”字辈，后来我们兄妹四人名字中的“钱”字都被改成了“泉”，我则改了两个字。后来听父亲说，当时改名也是时势所迫，在那个年代，人们对与钱有关的事件总是避之不及，生怕因为钱而招来不测。而给我们改名的人，就是姑父。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泉”在古代就有钱的意思，“泉币”即古代钱币的名称。以”泉“代”钱“，虽是”移花接木”，但总算还保留了祖辈制定家谱时“钱”字的本义吧！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由对姑父又生出了许多钦佩之情。
情感上的亲近自然带来行动上“响应”，尽管后来我因为上学没有时间常去姑母家，但每年寒署假，我都会想方设法争取去姑母家玩几天。记得当时父亲所在的造纸厂与姑父所在的化工厂之间有业务往来，我经常会搭他们前来送货的“顺风车”去姑母家玩。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我大学毕业那年。 那是1995年，那年的春节我是在姑母家度过的。当时姑母已患脑梗塞，虽经治疗病情得到控制，但基本失去了记忆，而且经常做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会把水饺放进凉水里，会不顾医嘱对红烧肉大块朵颐，等等，种种怪异、荒唐之举时常令姑父恼火不已但却无计可施。我的到来，自然让他感到特别高兴。当时春节将近，他便早早地说服我父亲，坚持让我在那儿过年，父亲倒也没有反对。没想到，这个年是我此生与姑母和姑父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 可以说，在那段时间里，我对姑父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时也进一步加深了对他的感情。 每个人都需要倾诉，尤其是孤独的老年人。姑母的失忆使姑父失去了谈心的对象，而我的到来则给他带来了倾诉的喜悦。那段时间里，每晚服侍姑母睡下以后，姑父就开始给我讲述他们年轻时的故事，从部队讲到兵团，从恋爱讲到结婚，从青年讲到老年，甚至把他曾经犯过的一些至今仍不敢为姑母所知的荒唐事情都告诉了我。在姑父涛涛不绝的叙述声中，我不仅了解到了姑父的生平，也得知原来姑父和姑母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姑父对姑母爱得非常之深。尽管当时我对生活还没有太深的理解和感悟，但我可以理解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不厌其烦地讲述记忆深处的感受时的心情。他不过是想重温一下再也不可能找回的过去，重新品味一下生命中曾经经历过的快乐滋味，借以冲淡再也不能和相亲相爱了一辈子的老伴正常交流的失落感以及给自己心灵上造成的苦痛和生活上带来的困惑。那段时间里，我成了他最忠实的听众。 在姑父的倾诉声中，年很快过完了，我的假期也要结束了，临走的那天早上，姑父把姑母曾经穿过的一个呢子大衣送给了我，并说他会等着我明年再来时给我做好吃的。姑父坚持要送我到车站，我没答应。新疆的正月里气温多在零下30多度，而且风特别大，我怎么能让两个花甲老人冒着严寒送自己呢？但姑父坚持要送我一程。那天姑母也似乎特别“懂事”，表现得非常安静。我拗不过他，只好让由着他。几分钟后，我坚持与他们道别，走了一段路后，我回头看看，却发现姑父扶着姑母仍然站在风中，姑父见我回头又挥了挥手。那一刻，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两位老人相依相伴的身影从此永远地定格在了我心灵底片上，再也没有抹去。 没想到，与姑父姑母的那一别竟然成了永别。一年后，我大学毕业来到了山东，秋日的一天，父亲打电话告诉我姑母已于年初去世，而姑父前几天也随姑母而去，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两位老人居然相隔半年相续去世！握着听简，我惊呆了！他们都不过才60多岁，怎么会说走就走了？！ 悲伤化做记忆，从此我更多的是在梦中与两位老人相见。而姑父送给我的那件大衣作为记忆的信物至今仍然被我保存着。 九年多来，尽管我的生活发生了许多变化，也经历过了人生的许多酸甜苦辣，但每当能够静下心来细细回味生活时，我就会发现，原来自己记忆的天空中里，依然留存着一些至酽至纯的情感，这情感如陈年老酿，历久弥香，虽然不能带给我现实的快感，但却时时滋润着我的心田，使之保持着应有的热度。这，应该就是亲情的力量吧？ （此文撰于2005年8月2日，从未发表，姑且拿出来晒晒，并以此文纪念我已经永远逝去的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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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9 13: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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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0 07:45:39
，生活原本如此，更多的人都在平凡的生活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