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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7-12-9 20:29 编辑
灵魂深处的东西,总是安静的
博山 云止于水
时令已是大雪。虽无一片雪花飘落,但乡村的朝暮,没有阳光的地方依旧冷冽。尤其是久不打开,不曾有过炉火、暖气的房子。一颗安静的心,独对一切。
去印题。从一大叠一大叠的试卷中,找去要找的,用铅笔浅浅写上日期。拿了钥匙,去面朝西的那间空荡荡的大房子去。摁下开关,电脑一小蓝灯闪烁,还有旁边的一个电风扇一样的取暖器也亮起来。八面的试题,折页,铺好,放好纸张。设定。先设定一页,打出来居然只印了半页多。思想了半天,待重新选择b5时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人的记忆会退化,操作的工作长期不做,会逐渐淡忘,只有深入骨髓的东西,和日复一日重复的,才和呼吸一样自然。
谁都有自己的业。有自己作为人所承担的使命。不能逃避。工作亦然,养活自己,也供养亲人。披星戴月,还有诸多苦迫只有自己体会、隐忍、承受、释然。像是印试卷,120分的题目,八页的纸张。记得最初是刻版,用一张蜡纸,以类似钢笔尖的刻笔抄写下所有题目,固定好,用一把大印刷推过去,一页一页掀过去,还曾经印反了,心里沮丧万分。还是重新再来。两个班一百多张,来来回回一份试卷要印四百多次。后来可以直接用中性笔书写,刷印。而今,有大的进步了,不再独自翻页,油印,设置好即可为你完成,偶尔也有忘了换过所印页面的时候,也有机器出毛病的时候,纸页卡住的时候,独自处理,慢慢摸索出真知。求人是难的,不到山穷水尽,就自己安静面对。那些年轻、无奈、一个人突围的日子,在记忆里成为酒酿。
忙忙碌碌的时候,觉不出寒暑。等一切正常,听着沉缓的嗤嗤拉拉的声音,才感觉头冰冷起来,双臂也疼得厉害。前几日左胳膊就隐隐疼痛,坐在暖气边暖着,夜里看书时也靠着暖水袋,睡去时也在旁边,逐渐好转。此刻,却轻而易举复发。就像柳柳州在永州,贬官远谪,寄情山水,陶然而快,却掩饰不了忧伤的底色,一经悄怆幽邃的环境从触发,愤懑之情随之弥散。他的《江雪》,暗藏千万孤独之意。无论山水最终是否排遣了愁绪,所幸的是他在山水之中超脱了现实的沉重,文字穿越千古。
而我生来只有那些最朴素的名衔:女儿、学生、老师、妻子、妈妈、爱人。布衣女子,就像田野里盛开的每一朵野花。而生来不自由,除了精神。为了父母,为了孩子,为了很多人。独独无法为自己活着,所以爱上读书写字,这不再和这一切有关,抛开了,轻盈了,超脱了,灵魂深处,独开一朵莲。听不到众人的喧嚷,看不见随影而在的苦难,在打开一本书,打开一页洁白文档的时候,只剩下我手写我心,其余的都淡化成背景,似有却不再真切,在另外一个或真实或虚拟的空间,听见一个个字重新组合,从淤泥里亭亭净植。
偌大的房间,大到可以开一场舞会。一个暖风器的热量,迅疾散失。感觉头皮都冷透了,整个上身无一处暖意。外面的温度比里面高多了,去三楼。已经散学了,办公室空无一人,暖意融融,接一杯水,热气腾腾,逐渐暖起来。等下楼再去,一面已经印好。冷如冰窖。换好,设置页数。再次上楼,读上几页文字。下楼,这样来去往返,心中想着读着的书,于坚说文字是我们精神的故乡。我始终沉浸在一场又一场的对话中,他和朵渔和傅元峰和贺乔和外国人的对话,他想重建日常生活的尊严,认为张爱玲的世界,李渔的世界,普鲁斯特的世界,乔伊斯的世界,杜尚的世界,是他们通过文字本身的力量,把日常生活上升到一种神性的地位。本来觉得自己去记叙自己日常生活的琐屑,是否不符合文道。读了于坚的文字,竟豁然开朗。
整理好厚厚的三沓试卷,需要换十二次原题页,无数次设置,两节课的时间才完成的工作,它们安静地躺着,每一份都会有一场奇特的遇见,关乎缘分。
夕阳西斜,远山树木笼罩着一层绚丽的霞彩,操场上落尽叶子的树木,在夕晖里和山峦形成一幅静美的画卷。下楼时,转角的灯亮了起来。我的脚步声清晰地在走廊上响起,又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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