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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姨的故事 杨爱武 那年秋天，多雨。往往是上一场雨湿透的地面还没有干，下一场雨又来了。 那天，雨很大，倾盆而下的雨拍打着梧桐叶，雨声显得有点大。我从小喜欢下雨，喜欢在雨中撒欢。看到只戴了斗笠的我在雨中淋的透湿，在屋里搓玉米粒的奶奶很想像往常一样大声地呵斥我回去，可她没有那样做，因为村里的党支部趁着下雨在我家东边的北屋里开会呢，她怕声音打扰了她们。奶奶一边无奈地看着我，一边在搓完玉米后把玉米芯狠狠地抛出来，她在提醒我早点回屋。 彼时，整个世界万籁俱寂，只有唰唰的雨声和调皮的我踩出的水声。平时很少来我家的二姥姥家的小舅就是在这时急乎乎地跑进了我家，他进了家门，直奔北屋而去，我突然踩出的水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急乎乎地问我：你娘呢？我指了指娘开会的房间，二舅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片刻，娘和二舅一起风风火火地出来，戴上斗笠就出了门。 快吃晚饭的时候，娘回来了，眼睛红红的，她对奶奶说，冬梅喝了农药，去公社医院抢救，没抢救过来。 冬梅是我四姥姥的二闺女。四姥姥有四个闺女。大闺女嫁给一个军官，享受着军属的待遇，嫁给军官的大姨人前人后给四姥姥挣足了面子，四姥姥很希望二闺女也嫁的好点。冬梅姨论身段论模样论文化水平都在大姨之上，刚到谈及婚嫁的年龄，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有家世好的，有当军官的，也有当工人的，天真美好的冬梅姨偏偏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小伙，小伙他爹死的早，他娘含辛茹苦拉扯着他兄妹四个，日子过的捉襟见肘。最主要的，冬梅姨和那小伙论辈分还不是一辈人。四姥姥坚决不同意冬梅姨和小伙好，情到深处的冬梅姨以死相逼，四姥姥坚决地说，你死也不能嫁给他。没想到，冬梅姨竟真的寻了死路！医院里参与抢救冬梅姨的人说，她喝药剂量很大，不像有些人是装样子吓唬人，她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按村里的风俗，死在外面的年轻人不能回家，村里人把冬梅姨安置到村东边的场院里。临时搭起了一个灵棚。 冬梅姨死后，邻村的一户人家闻讯前来，为自己早逝的儿子和冬梅姨定了阴亲。 出殡那天，我跟着母亲去给冬梅姨送行。那不大的场院里哭声动天，大家都为那个早逝的生命而悲痛。到了时辰，当大家抬起冬梅姨要把她送到邻村时，就在冬梅姨停尸的地方，蓦地刮起了一阵很大的旋风，令在场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恍惚的感觉。 冬梅姨死后不久，接连出了几个蹊跷事：二姥姥家的小舅去新城赶集，回来路过冬梅姨挺尸的场院，车胎突然爆裂，小舅默默地点了一支烟，坐在场院边上，慢慢地吸完一支烟，才推起车子进了村，据说，那一支烟的功夫，小舅象给老人上坟一样自己嘟嘟哝哝地说了不少话，有宽慰冬梅姨的，也有表达活着的人对冬梅姨的思念之情的。 那之后不久，邻村一个妇人去新城赶集，回来路过场院的时候，突然倒地，口出狂言，同行的人听她说话的内容，竟是以冬梅姨的口气说的。这妇人被人送回家，从此就像着了魔一样。有一天，她路过我们村，竟对人说，我家姐姐是这村的书记（指我的母亲），你们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偏偏有一个好事的人。她是村北头宽大爷家的闺女，她当时也正因为找婆家的事和家里闹了别扭。她听了别人说的那个妇人的话以后，竟像和谁赌气一样地说，哼，我就不怕你。 这话说过不长时间，她因为和她娘吵架一气之下要去她姥姥家。冬梅姨停尸的场院就在她去姥姥家的必经之路上，谁也不知道她经过那个场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从此就动了死的念头，动辄拿寻死说事，她娘开始听她那么说的时候，感觉挺紧张，明里暗里地跟了她一段时间，后来她娘改变了策略，开始使用缓兵之计，以为时间久了，她就会放下了，谁也没有想到，那年夏天她去棉花地里打农药，竟趁了没人注意的时间，将农药从喷雾器中倒出来，喝了下去。 说来也怪，她死之后，原来那个着魔的妇人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有人说，宽大爷家的闺女是被冬梅姨的魂魄勾走的，那么，冬梅姨又是被谁勾走的呢？我宁愿相信，她们两个都是为情而死。当她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情的时候，她们义无反顾地选择用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捍卫了自己心目中最神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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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8 22: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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