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磨过年(散文1540字) 作者:魏龙元 嘎吱,嘎吱,……,清晨,睡意朦胧的我,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阵悠长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既陌生又熟悉,似久违的天籁之音。我踮起脚尖打开窗户看个究竟,一股淡淡的清香飘逸而来。 睁眼看去,一个岣偻的背影,在屋檐下晃动,笨重的石磨,飞旋着。 过年了,母亲在磨豆浆。 母亲右手转动磨盘手柄,一圈一圈,节奏快速均匀。左手往磨眼里添加泡水的黄豆,一勺一勺,动作娴熟而精准。嘎吱嘎吱的牵磨声中,股股奶白色的浆汁,从磨缝中流淌而下,顺木槽汇集到漏口处,滴落在桶里,溅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浓浓的生香味也荡漾开来,弥漫在屋院,温馨赴鼻。 年前,我回家一趟。回家当天,母亲说,要我帮她清洗石磨,准备磨豆浆制豆腐,磨米粉做年糕。我说,家里有电动粉碎机,还洗石磨做什么。母亲说,手工磨出来的豆浆有原味、米粉细腻,这样,制出来的豆腐才鲜嫩,做出来的年糕有韧劲。 石磨,在很多人记忆里,早已陌生而遥远了。 如今,嘎吱嘎吱的石磨声,将我引回到熟悉的记忆深处。 九十年代前,农村人磨米磨麦磨豆,全靠笨重的石磨,虽费时耗力,但不可或缺。 我们村庄有一尊公共石磨,每到逢年过节,大人们揣着一袋袋麦子,提着一桶桶黄豆,排长队候磨,有时,从清晨排到黄昏,都轮流不到磨一回,常常争磨成仇。 记得一年春节前,母亲清晨去排队磨豆浆。等到近中午仍没磨上。当轮到我母亲时,后到的一位本家伯伯,以前面一家磨的是糯米干粉,他也磨干粉为由,强行先磨。母亲自然不同意。可他态度蛮横,一把将母亲推倒,将豆子踢翻。母亲被气得大哭。 那以后,母亲发誓要置办一尊石磨。 那时的农村,绝大部分家庭吃了上餐担心下餐,能添置起石磨的人家廖廖无几。 还好,父亲是一名石匠,农闲季节,他一天到晚在外,帮别人开石条、雕石墩、凿石柱,准备砌屋石料。父亲是石匠,家里却没有磨。因为,母亲觉得,既然村里有公共石磨用,家里没必要置办,父亲认为,用凿磨的时间外去做工,可多赚一些工钱。但自从母亲那次“候磨被欺”之后,父亲决心打凿一尊磨。虽然之前,他从没接触过石磨的制作工艺。 于是,第二年秋收之后,父亲推脱别人之请,专心到村部研究石磨的工艺,从尺寸大小、磨凿齿轮、磨孔深浅等入手,一遍遍反复推敲,熟记于心,然后,到深山中寻找合适的石料。随后,他持铁凿一点点的打磨,半个月后,一尊像模像样的石磨终于成型,虽然样子寒碜了点,但功能没区别。 从此,我家成了全村唯一拥有私人石磨的人家。有时,我们要吃豆浆吃糯米粑什么的,母亲随时开磨。那属于自家的嘎吱嘎吱磨声,悠悠的荡漾在庭院里,也荡漾在母亲的笑容里。 从此,家里也热闹起来。平时,一些要好的邻居偶尔磨点米粉、米浆、豆浆什么的,也到我家来。母亲是一位热心肠,每有人来用磨,都会帮忙。逢年过节,来家里推磨的人多了,母亲将磨盘清洗干净,将白天时间让给别人。 每每这时,我们一群小伙伴围磨旁,又蹦又跳,磨盘在大人们手中转,我们围着大人转,磨转,我们也转。大人们愉悦的交谈声,石磨转动的嘎吱声,我们戏嬉的欢笑声,将节日的氛围叠得浓浓的。 我的童年,在唧唧石磨声中,一天天走远。 后来,随着机械化普及,村里公共石磨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不知被废弃在哪个角落。而我家石磨却仍然屹立在干净明亮的屋檐下,默默地,被母亲精心保养,年复一年,风采仍旧。每次,我们姊妹回家,母亲都用它来磨我们喜欢吃的糯米粉、豆浆、芝麻糊。品尝着母亲用手推磨出的美食,我们又回到了简单而快乐的童年。 我知道,石磨已融入母亲的生命,悠悠石磨声中,隐含着母亲的情感、母亲的爱。 又要过年了,母亲又重启石磨,为我们磨制原汗原味的美食。此时此刻,飞旋的磨盘,再次扰乱我的思绪。我仿佛听到,那磨齿旋转发出的,清脆婉转的旋律,是母亲静静唱响的童谣,闻到,那磨盘间流淌而出的,溢满庭院的清香,是母亲温暖而甜蜜的乳香。 有母亲推磨过年,真好。 通联:湖南省东安县公安局 魏龙元 13574635343 QQ875406398 邮编425900 (开户银行:中国银行湖南东安支行 4563517512001428021 户主魏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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