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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7-1-5 12:36 编辑
《呼兰河传》是萧红的巅峰之作,这一年是1940年。战乱,萧红选择了南上,她离开延安,离开和她极尽相似的丁玲,和她最好的年纪遇见的最爱的爱人萧军分手,是文字带给了够多的勇气,也是文字给她带来同样多多的灾难。
在香港,飞机无休止的轰炸中,萧红“沉浸在对故土和儿时生活的无限感怀与怔怔思念中,同时也融入了她对人性和社会的审视与思考。故乡在万里关山之外,精神却在那里流连不已。这是她一生中最为充实、愉快的四个月。”
《呼兰河传》里行走的萧红,在“严寒把大地冻裂了”中开始,死了很多人,所有美好都成为过去中结束。茫茫的寒冷中,一个历尽苦难的女孩子捡拾着幼年寂寞生活带来些许的温暖,家,人,事,小城,以及岁月的模样细细铺展开来,构成一幅一幅完整的故乡山水淡墨画,一笔一笔浓淡且相宜,冷暖且揪心。
当萧红写完《呼兰河传》,用尽最后的力气长舒一口气写到: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
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
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
小黄瓜,大倭瓜,也许还是年年的种着,也许现在根本没有了。
那早晨的露珠是不是还落在花盆架上。那午间的太阳是不是还照着那大向日葵,那黄昏时候的红霞是不是还会一会工夫会变出来一匹马来,一会工夫变出来一匹狗来,那么变着。
这一些不能想象了。
听说有二伯死了。
老厨子就是活着年纪也不小了。
东邻西舍也都不知怎样了。
至于那磨坊里的磨倌,至今究竟如何,则完全不晓得了。
以上我所写的并没有什么优美的故事,只因他们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却忘不了,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了。”
《呼兰河传》写完了,她病重。她好像只为这个文字来世间走一遭,从迈出家门的那一天,她没有日子是安宁、富足、温暖,只有沉浸在回忆里,才是她真实的自己,真实的心境。以前所写《商业街》《生死场》等等以及所有经历都好像是路引,是铺垫,是烟花炸裂前所有力量的攒集,写完呼兰河传的那一刻,她是幸福的,也是快乐的,爱不能爱的痛苦,岁月的艰难,战乱中的流离失所,身上所有病痛,所有枷锁一一都卸下来。呼兰河中的小团圆媳妇死了,有二伯死了,所有的悲凉是一种内心的重生而代来的些许温暖,慈祥的祖父,诗意的后园,所有记忆在温暖的氛围里鲜活起来……
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包围着她。《呼兰河传》是小说也是她的生命暖暖的记忆。温暖的底色裹满她所有岁月里最蚀骨的悲凉。而这一心情投射在《呼兰河传》里的暗影是全书的情调,也正是萧红在最好的年华里逝去,带来令人扼腕的叹息。
1942年1月19日深夜,病中的萧红在纸上对陪在身边的作家骆宾基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1942年1月22日上午11时,萧红在一家临时救护站弃世,享年31岁。
《呼兰河传》是悲凉中的暖色。萧红, “这流落异乡的呼兰河的女儿,以其对故土的想象性触摸,刺激了太多后人对呼兰河、对后花园的想象,不断传说她那坎坷、传奇而短促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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