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亩果菜园

陈晓春

半亩果菜园

江苏  陈晓春

    儿时老家的屋后有半亩果菜园。由于当时年龄还小，已记不清家里是什么时候开始栽果树的了，只记得应该有十来棵梨树，一棵柿子树，靠着小河边还长了几棵枣树。

    每年四五月间，洁白的梨花在枝头绽放，一簇簇、一朵朵，疏密有间，错落有致，虽说梨树的花不娇艳，味儿也不香，但也同样惹得蜂飞蝶舞。只要是晴日，总有那三三两两的蜂蝶，并不惧料峭春寒，在梨花丛中嘤嘤嗡嗡，上下翻飞，煞是可爱。

    梨树的花期并不长，半个月左右就可以看到树上挂果了。梨树虽然不多，可也有好几个品种，有青皮的鸭梨、黄皮的苹果梨、褐色的秋月梨。随着梨儿一天天长大，蜇伏在肚子的馋虫再也按捺不住，挠得心里面直痒痒，于是就整天在梨树下转悠，瞅着大人不注意，揪下一个就啃，不管有没有成熟，反正有着一丝丝甜意，也能满足一下肚子里馋虫的欲望，为此可没少挨大人的臭骂。

    父亲不知从哪里学来些果树培育、管理的技术，每年冬天都要帮果树整枝、培土、育肥，把园子里不多的果树整得枝壮叶肥，因此每年都能吃上好些新觧的水果。不仅如此，父亲还曾尝试着对果树进行嫁接，并且成功了，那一年看到同一棵梨树上竟然结出了两种不同的果子，幼小的心里觉得非常的神奇，更是充满了对父亲的崇拜。

    园子里唯一的一棵柿树虽然不大，但却出产丰富，每年总能长出上百斤果子。那一年柿树第一次结果，到了秋天，满树柿子放出灿灿的金黄色，吊人胃口。祖父牵着我的手在树下逡巡，看着金灿灿的柿子，都以为肯定成熟了，决定先一饱口福。由于以前都没吃过，祖父决定自己充当试验品，悄悄对我说：“我先摘一个尝一下，如果能吃再给你吃。”我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于是悲惨的一幕出现了，当祖父摘下柿子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没有品尝到想象中的香甜，反而满嘴都是一股难言的酸涩，吓得祖父赶忙扔掉了手里的柿子，回家用清水嗽嘴，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消除了酸涩的感觉。父亲下班回家听说了此事后忍俊不禁，还笑话我们爷孙俩太馋了，真是“吃柿子等不得熟啊！”那次事情也在我心里留下了大大的阴影，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吃柿子。

    后来由于农村承包到户，家里的自留地也少了，加上父亲做了单位领导，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精力管理果园，出产一年不如一年，终于在一个冬天，祖父和父亲合力清除了园中的果树，全部种上了蔬菜，果园也彻底变成了菜园。

    祖父本就是种地的好手，侍弄起菜园来更是得心应手。一年四季菜蔬品种不断，都是应季应景的蔬菜，什么季节该吃什么菜都不会乱，而且施的都是绿肥，长出的菜纯天然无公害，营养丰富，清香可口。不像现在都长反季节蔬菜，使用农药无节制，想吃什么菜到是一年四季常有，却总是少了那一道清香。

    园子里的菜长多了，自家吃不了，祖父就经常打理一些蔬菜到镇上的集贸市场去卖，换些零用钱。每逢此时，祖父总是提前做好准备，前一天晚上就把地里的蔬菜挑挖出来，整理干净。小青菜择去黄叶，菠菜、香菜要择黄叶、剪根须，青蒜要理清根须上的泥土，整理好的蔬菜不仅干净漂亮，容易出手，而且祖父也常说：“这菜是自家地里长的，不能昧着良心用泥土去换钱。”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祖父就带上我，一手扶着菜担子，一手牵着我的小手，往离家四五里远的镇上赶。到了市场，放下担子，把箩筐里的蔬菜拿出来，分品种一摞摞摆放整齐。由于祖父整理的蔬菜水灵灵绿油油的干净漂亮，价格也公道，秤上又不欺客，一来二去就有了好些老顾客，所以菜也卖得很快。

    日上三竿的时候菜卖完了，忙活了一早上的祖孙俩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祖父便收拾起箩筐秤杆，领着我到镇上的面馆，一人叫一碗鲜汤面。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盖浇，也没有什么好的高汤，就是用虾皮熬的鲜汤，放一点猪油，洒点蒜末，热腾腾地端上来，面汤上漂着几粒明晃晃的油花，油香、蒜香混在一起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一碗鲜汤面下肚，祖孙俩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抚着微鼓的肚皮，满足地打着饱嗝，祖孙俩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自从果树被清除以后，园子里产出的瓜果便成了我们姐弟仨解馋的美味。每年夏季，菜园里都会长好多黄瓜、菜瓜、香瓜、蕃茄等瓜果，一到成熟时节，满园飘香。黄瓜豆瓣汤、凉拌菜瓜等不仅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还都可以当水果一样生吃，入口清脆甘甜，令人舌底生津，满嘴清香。

    好吃的瓜果满足了口腹之欲，但姐弟仨为之也惹了不少祸。记得有一年，园子里长了两行蕃茄，在祖父精心培育下，长得枝繁叶茂。祖父还带着我们一边给蕃茄搭支架，一边教我们怎样给蕃茄打岔枝，岔枝不仅不会开花结果，还会跟主枝抢肥力，所以要及时清除。在祖父指导下亲自参加了劳动，更盼着蕃茄早日开花结果。好不容易等到粗壮的枝杆上挂满了果实，姐弟仨有点迫不及待了，便抢着把青青的果子摘下来，偷偷放到衣柜里的棉被中焐，这样就能早一点吃到焐熟的蕃茄了。那一年也许是焐得太多了，有两个放在棉被里忘记取出来，直到冬天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被子上两个大大的霉斑，为此被母亲狠狠责骂了一顿，当然，两个姐姐是我的替罪羊。

    转眼间近半个世纪过去了，离开老家也已二十多年，每次开车经过老家附近，都仿佛还能闻到那半亩菜园中瓜果飘香。

深山樵夫

从半亩苹果园到半亩菜园，写的细腻生动，拜读了！问候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