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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娘,你在天堂还好吗?
桓台 巩同英
岁月匆匆,转眼间,冬天又到了,寒风乍起,黄叶铺满地。大姐,亲亲的大姐,屈指一算,你已走了九年了。
咱娘走得早,17岁的你不得不担负起家庭的重担--照顾11岁的二姐,6岁的我,还有不到一周岁的弟弟。 不曾忘,多少个深夜,你和咱父亲抱着嗷嗷待哺的弟弟,急切地敲开邻居大婶的门,给他找奶吃。 不曾忘,“糠窝头抿辣椒,越吃越上膘”,吃着你蒸的玉米面窝窝头,蘸着着自制的辣椒酱,我们吃得很香很香,长得很壮很壮。 不曾忘,每年除夕,我们穿上你做的新衣新鞋、你翻拆的棉裤棉袄,吃着你包的白菜肉馅水饺,除旧迎新,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 为了贴补家用,农忙时,你要去生产队挣工分,扛包,浇地,打箔,撑着溜子运载庄稼。农闲时,你还要在家编织席子。现在还清晰地记得,皎洁的月光下,在队场里,你和二姐说笑着,拉着碾子压苇篾子,我则在唰唰的压篾子声中打着瞌睡;昏暗的灯光下,在你唰唰的编席子声中,我和弟弟沉沉地睡去,又听着唰唰的编席声从睡梦中醒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还记得23岁的你穿着大红格子上衣,围着大红围巾,满脸的羞涩,骑着一头枣红大马。此刻你从少女变成了一个美丽的新娘。我和二姐、弟弟哭着笑着地跟随在迎亲队伍后面,一直送了很远很远...... 大姐,你命咋那么苦啊!婚后不几年,婆婆生病去世,又赶上姐夫生病住院。家庭的担子又落到你身上。你把孩子托给咱父亲照看,自己到处找活干。打箔,编席,干建筑,驾脚(在湖上乘船挣钱的营生),只要能挣到钱,你什么苦活累活都去干。冬天打箔了,你把幼小的外甥放到院子里,任他满院爬;夏天你穿着天蓝色马甲,带着年幼的外甥,每天在马踏湖旅游区驾脚。本来白白净净的小外甥,经风吹日晒雨淋,变成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小子。 因为学习优秀,我一直是你的骄傲。“你要好好学习,只要你考上,我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这是你常对我说的话。在你的鼓励下,我考上了县重点中学。开学那天,一向节俭的你拿出了50元钱,给我买上新衣服,买上牙缸牙刷脸盆毛巾等生活用品。你骑着自行车,走了40里路,送我去桓台一中报到。每当周末放学回家,你经常偷偷地塞给我五块钱,让我买学习用品。我接过的是你打零工挣的血汗钱啊! 天不遂人愿,三年后,我高考失利。那时我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咱父亲,心情极度颓废,想死的心都有。你怕我出事,不断地劝慰我:“世上的路有很多,有平坦路,也有坎坷路,坚持走过去,前面又是个天。”我知道,我所学的知识来之不易,浸透着你和父亲的心血。因此对于我的教育培训工作,不管多苦多难,我都坚持做下来,现在做得还不错,没有辜负你和父亲的期望。 大姐,你不容易啊,顾了婆家顾娘家。在你操持下我和二姐相继出嫁。96年我们姐妹三个齐心协力,帮衬着父亲给弟弟盖了房子。97年你带头拿出了自家准备盖房的8000元钱,又东家借西家挪,凑了1万多,给弟弟娶上了媳妇。弟弟结婚那天,咱们一家人高兴地照了个合影,照片上42岁的你,面带倦容,头发稀疏,牙齿脱落,看着就像50多岁的女人。 大姐,你淳朴善良,厚道要强。你穿着别人打下来不穿的衣服,却把外甥女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外甥和姐夫穿得干干净净。本家邻家的孩子,你也爱护有加,他们亲切地叫你“二娘娘”。你有一句口头禅:“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家境困难时,你向庄里乡亲借钱,人家还真不怕你不还。对于帮助你的人,你或擀上曲曲菜饼,或包上粽子,或蒸上馍馍,前去道谢。而别人求助于你的时候,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助他们。 大姐,你勤劳能干,吃苦耐劳。2006年,我租了三亩地,到了秋收,你妹夫不在家,我呢写写画画行,一说到干活,我就蔫了。正在犯愁之际,你领着邻家的妇女来了。我们掰完玉米,装上袋子,你和邻家嫂子一袋一袋地又扛了出去。袋子可真沉啊,100多斤重呢,我的腰都要压断了。我哎吆哎吆地叫唤着,你还打趣我,说:“俺妹妹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啊。”看着你背袋子的背影,我心里暖暖的热热的。还是大姐你疼我啊! 正月初五是你的生日,每年我们相约到你家为你过生日。你早早地准备好很多好吃的东西。我最喜欢喝你煮的八宝粥。先用木柴烧开水,然后把蜜枣、葡萄干、香蕉干、爬豆、桂圆、香米等放到大锅里,大火煮半小时,再用小火慢慢熬半小时。我们未进家门,已闻到了那浓浓的米香。不等我们屁股坐稳,你已端上了几大碗热热的八宝粥。那八宝粥喝起来可真香啊!我们喝的哪里是八宝粥啊,我们喝下的是大姐对弟弟妹妹们的爱啊! 天有不测风云,2006年秋收后,我猛然发现一向健壮的你突然消瘦下来,和我说话也没有了精神头,老是打瞌睡。临近年关,寒冬腊月天,你感冒了,咳嗽不止,晚上去输液,白天还要咬着牙去卖藕。春节后,姐夫带你到县医院去查体,结果是肺癌晚期。对于我们每个人,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你才50岁啊!我们难以接受你得了这种病。瞒着你,背着你,我们不知哭了多少回。我们坚信你还能活几年,不管多难,我们决不放弃你。我几乎放下了所有的事,到济南给你寻医问药。姐夫借债把你送到滨州医院化疗。 事与愿违!无论贫富贵贱,在疾病面前,生命显得那么那么地脆弱无助!2007年深秋,你最终还是倒下了!病重的那些日子,我和二姐轮番替换着姐夫陪着你,听着你半夜里那不停的咳嗽声,看着你呼吸困难,憋得满头是汗的样子,我的心被狠狠地撕扯着撕扯着,生疼生疼!看着你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我甚至祈祷:“天爷爷地奶奶,如果没有她的命,快点把她收了去吧!” 立冬那天,不知怎的,我坐卧不安,心里很烦躁很烦躁。因为第二天要上班,下午我要回家。临走时,我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你一眼。没想到,这一眼竟成我们姐妹的永别! 十月初二大清早,睡梦中我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气球爆了的那种声响。我猛然惊醒,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八点多钟,娜娜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小姨快来,俺娘不行了。”我飞快地骑车往你家赶,一路上寒风吹来,我的心哇凉哇凉的,满眼都是黄黄的落叶。 大老远,我就听到了姐夫孩子们的哭声。一进门,我看到大家已经忙着给你穿准备好的寿衣。我跪地爬行到你身边,摸摸着你的手。手还有温度啊! 姐姐,亲亲的......亲亲的姐姐啊!你没死啊!睁开眼看看妹妹吧!你怎么忍心撇下了咱年老的父亲,让他承受这老年丧女的痛苦?!你这最孝顺而又最不孝的女儿啊!......你这个公认的贤妻良母啊!帅帅还未成家,他多么需要娘啊!爱你的姐夫需要你,多希望与你相扶相携白头到老啊!姐姐......亲亲的......亲亲的姐姐! “一生一死,乃知友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大姐,出殡那天有很多很多人赶来为你送行,你的庄里乡亲们送你来了,咱们的表兄弟表姐妹大老远地赶来送你了,这就是你和姐夫的一世为人啊!在外地干建筑的你最疼爱的同洋小弟,也匆匆赶来了,他嚎啕跪拜,捶胸顿足,说没能见上你最后一面。你弟媳妇对三岁的儿子说:“你二娘娘最喜欢你,再看看你二娘娘一眼吧。”天真的小孩说:“二娘娘睡觉觉了。”是啊,大姐你是真地睡着了,以后再也没有了痛苦! 大姐,你走了九年了。每年初冬我会想起你,想你蒸的黑豆玉米面窝窝头,想你煮的香喷喷的八宝粥,想你擀的曲曲菜饼,想你的大红围巾,想你羞涩的笑容...... (未完待续 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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