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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半,窗户外,天灰蒙蒙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瓦顶上一层厚厚的霜,一股冷气直吹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心里说:冷!到厨房想拧开水龙头,却不成,因为冻住了,还好水桶里有水,不过也结了一层冰。
烧好热水,狠心肠地把两个小宝贝从暖暖的被窝里叫了起来。昨天夜里就说好了,不能错过这趟车,错过了,就不知还有没有车回家过年了。所以我一叫,他们就一骨碌起来,全然没有了平时赖床的样子。随后,我们简单地吃了一些快食面,增加一点热量。
村子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几个人,两个小家伙冷得缩成一团,站在学校门口的路边。我说:“你们快跳跳吧,跳了就会热,在这个寒冷的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取暖。”我的上半句他们是听懂了,下半句大约要到以后才能明白吧!于是,孩子们在原地跳将起来。
不一会儿车子来了,车上空空的,没有一个乘客,猛然间记起今儿是大过年,村子里只有出门挣钱的人回来。除了我和我的孩子们,谁会在这时出门呢?
想想,光阴过得真快,一年的时间,似乎像风般轻盈,像云一样飘逸,在心头轻轻徘徊辗转一下就过去了,似乎一点痕迹也没有给我留下。
天冷极了,手脚冰冷冰冷的,孩子们不时地叫着:冷,真冷!车子经过第一个村子,村子边上有几个人在烤火,一切都静悄悄的,好像还躲在寒冷中没有醒来的样子。路边的梯田一层一层地,结着亮晶晶的冰,像是童话世界里的魔镜,闪着冷冷的光芒。小时候,碰上这样结冰的日子,总喜欢站在并不厚的冰上去,像北方的孩子那样滑它一回冰,可是往往还没滑两步,脚就陷入污泥里,哭笑不得……
几只水鸭子站在田埂上,动也不动,倒是一些麻雀不怕冷,在公路上飞过来飞过去,也不知它们在忙些什么,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鸟儿,在公路边高大的乌桕树上,吃着它们的美味早餐,这景象若是在傍晚,倒有点“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的诗意。
行了大约二十几里路,车窗外出现了一个用茅草搭起来的三角形草棚,草棚前有一位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老人,伸出一双黑乎乎的手在烤火,他的身边一口黑乎乎的铁锅,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儿。许多木头有条不紊地堆在马路的两旁。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临时被雇来看木头的老人,看来今天只有在这儿过年了。农民老了,太苦了!冰天雪地的,若是有工资的老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大过年的,谁还来这荒郊野外受这份苦?
车子悄悄地从老人面前过去,老人头也没抬一下。随后,沿途走过好多村子,竟然没有一个人上车,想不到,原来十分拥挤的车子,因为过年俺也有了类似包车的神气,真是高兴。
无端地,白日做梦起来,脑子里突然跳出海梦儿写的文章来,她因为乘飞机成为2009年武夷机场的幸运儿。会不会待会儿,俺们到了那小站也能成为今天的幸运顾客,得到一份小小礼物呢?
终于到小镇里了,依旧是静悄悄的,一切依旧,我买了车票,又上来两个人,司机说:今年奇怪了,这么冷清,去年这时候,多少人等着坐车呢。
风吹过来,呜呜咽咽的,天越来越暗,看来多年未下雪的南方是要落雪了。记忆中南方的雪,缠缠绵绵的,像是庭院深深里的记忆。南方的雪,能把昨天的记忆掩埋,不留一丝一厘的痕迹。抹去,抹去,抹去,这是我对走过一年的愿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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