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当兵的人”征文 《迟到的采访》

淄水金山黄丰年

张店黄丰年

题记：在建军节到来之知己，以此文纪念那些为人民利益。为共和国的建立，英勇牺牲的革命先烈与在各个岗位上无私奉献的人民子弟兵。

                               迟 到 的 采 访

     阳春三月的一天，我回老家，吃过午饭，便要去采访一个仰慕已久的长者，曾参加过莱芜战役、淮海战役、抗美援朝的老复员军人——于永福。走街串巷，找到她家，家里挂着锁，到哪里去了呢?肯定走不远。他已八十以上的高龄，喘气都很困难，还得拄手杖才能行动，到哪里去了呢?我便一路打听，才知道他在村北关帝庙的老槐树底下和其他一些老人一块聊天。我便找到他，帮他拿着马扎，扶他回家，说明了来意，他那虚弱而微胖的脸上绽出了笑容。爽朗的说：“丰年，没啥可写的，咱比起那些在战场上英勇牺牲的烈士，我就很满足了。上级对我照顾，抚恤费还不断增加，虽说不足二百元，俺两口一月称盐打油也够了。”我说“大哥(按庄里乡亲一般称谓)咱长话短说，我想让你介绍一下你入朝作战前后的情况，以便让咱村的人了解你。咱村参加抗美援朝的人就你们五个，一个崔效德牺牲在朝鲜，一个苏佑铭前年已过世了，还有当了干部的赵景槐、崔孝胜(赵景槐后任福州部队炮兵师师长，离休于井冈山军区司令员。崔孝胜转业后，离休于上海市城建局局长)现在只剩下你自己了，所以很有必要留下点什么。”这时他神情凝重的说：“咳!别说那时了，当时我在27军侦察营，是骑兵。当时听说要过鸭绿江，支援朝鲜，但未接到命令。一天突然接到命令过江。那时是冬天，零下二十多度。穿的是薄棉袄，披件旧大衣，睡在雪地里，生活很差，后勤粮食跟不上，只是就着雪吃炒面。我是骑兵，要到朝鲜的村里取水饮马，但不会说朝鲜话，见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着惊奇地看着我。我只是用手比划，用我们的汉语说：‘打水’那个小姑娘就说‘木尔’；我比划火柴，她就说‘噌羊’。我比划舀水的东西——水瓢，她就说‘拍几’。后来天长日久，我学会了不少朝鲜话，一般能交流，比如：大嫂叫‘艾玛几’，大娘叫：‘啊玛妮’……”
    “天寒地冻，给养跟不上，村里光老人，青年人基本没有。我们的战士有的在站岗时被冻死了，有的被饿死了，有的战士脚都冻下来了还拄着棍子行军。刚过江那阵生活非常艰苦，但我们的战士意志非常坚强，没有叫苦喊累的。我因为是骑兵，直接上前线的机会很少。我到过‘三八线’，在那里呆了两年，很想盼望上前线，要求过好几次，因为是通讯兵，上级一直不批”。我这时问：“你入朝之前什么时间当的兵呢?参加了那些战役?”他说：“我是27军，入朝之前在鲁中军区，从兖州撤退后参加了淮海战役。结束后我又被编入九纵的政治部的通讯部。我当了三四年的骑兵，入伍时才二十出头，从朝鲜回国之后，我们的部队又到了福建，准备打台湾。我们从思想上认为，美国鬼子都不怕，还怕你蒋介石吗，我们不是早就较量了。”这时他神情有点激动。我接着问：“大哥，你家二哥不是也当兵吗?”他自豪的说：“是啊，你二哥早，他回来后，我才去的。我在南边的沂水上峪村当的兵，这年正好是莱芜战役，军装还未穿上，战役就结束了，我们才又去打兖州……”
“大哥，那时你在部队上，有没有想回家的愿望?”他神情坦然的说：“有啊，光想打完了仗，就可以回家过安稳日子，不再过兵慌马乱的生活。所以部队要求战士按上级指示复员，我们没有任何要求，只是带了自己的军功章和纪念章什么的高高兴兴回家。回家后没有什么照顾，只是后来春节才贴副对联，再后来国家就有抚恤了金了。咳，多少没什么，那些烈士给他再多他也不能享用了，我比起他们来，就很满足了……”
说着，我环视了他的屋子里，虽然家具挺陈旧，还是有几件“新潮”的东西，彩电、沙发。他边说边给我端起了茶水。我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目光就落到了墙上的相框上。我走过去，看着他那张发黄的骑马戎装英姿飒爽的照片，心里感慨的说：“大哥，这个就是你吧?”“是啊，原来有本影集，还有那些纪念章，孩子小时侯，还有后来的孙子，孙女他们不知好歹都玩丢了。”这时年近七十的表嫂在抽屉搜了起来，找了又找，竟没找到一枚。说是前段还有一枚，后来有来收古董的，可能卖了。我遗憾的说：“很可惜，应该很好的保存，这是你一生的光荣，也是我们村的光荣。”  
    我高兴并略带试探的口吻问：“你立过几次功?”他歉疚的说：“我立功不多，立了两次三等功，但那时，立一个三等功也很不容易……”
    时钟滴答滴答，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看到他那喘气困难的神情，不忍心再说下去了，便告辞，他坚持着送我至门口，高兴的说：“谢谢你，你还没忘了我们这些眼看土埋的人。”我望着他微蜷的身躯和略显浮肿的脸颊，我的目光渐渐的被眼泪模糊起来：他们这些为共和国诞生和建设做出贡献的人，是我们的骄傲和自豪，我们要记住他们。
                                                           2007年4月
说明：这次采访之后的第二年，复员军人于永福病故，享年83岁。

黄丰年：山东 淄博职业学院教师。 爱好文学写作，喜欢散文、纪实文学、诗歌创作。系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音乐家协会会员，音乐文学协会会员，在多家报刊媒体发表作品三百七十余篇。专著《金牛山大观》、《绿洲沃土》、《雪落无声》、《金牛山大观》增修版（与丁恩昌先生合作）、《五谷杂粮》、《瑞雪映春》主编或参编多部文史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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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绿叶

现在，讲革命故事的人少了，听革命故事的人也少了，不好。看黄老师讲故事，收获很多。拜读学习了！

疯子

“于永福”们越耒越少了，一个传承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不写谁写呢？向黄老师学习。

深山樵夫

于永福是真正的革命军人，军人的奉献岂止在战场上，他们脱下军装后，仍把军人的正气带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向于永福致敬！拜读黄老师美文！

玉静心明

无论何时，何地，于永福们永远是最可爱的人！
向他们致敬！
问好黄老师！

淄水金山黄丰年

感谢小小的绿叶、疯子、深山樵夫、玉静心明老师的关注、褒奖与问候。这一代人身上体现了中华民族的脊梁，我们不应忘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