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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玉军 于 2016-5-28 06:21 编辑
回归鸟
临淄/李玉军
我常说:“种地养娘。”
七十二岁的老母亲虽然已经不能下地干活,但对土地和粮食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深厚感情。每年麦收以后,家里那几个盛粮食的瓷瓮让我给她装得满满的,看她用擀面杖不停地往下捣,我心里好笑。娘说:“我攒粮食,就怕灾年。家中有粮,心中不慌。这些粮食够我们全家吃两年。”我则有我的想法,家中的几亩地,现在机械化了,种起来也方便,一来可以满足娘存粮的愿望,二来余粮卖后也有些经济收入,可以用来给娘买冬天用的取暖煤,可以一把点上两千元钞票给娘做日常花费。三来我们锻炼了身体,在汗滴禾下土的时候,再次体会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不易,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我们在地里劳作的时候,娘拄着拐杖站在地头,远远地望着我们,望着这片泛出金黄的麦田,似乎,娘那浑浊的老眼里有一种希望在燃烧。
二亩地,五间房,家中有我的白发亲娘。一棵古老的大槐树,长在村中央。爱也故乡,恋也故乡,梦里依稀,又见家的模样。这是多年萦绕在心头的诗句,娘与地成为我的牵挂,回家见到娘,到地里走一趟,心里就踏实了。孩提时代,一路奔跑着扑向田间劳作的母亲,脆脆的童音叫一声:“娘!”母亲会笑着把在田间捉到的蚂蚱或者好吃的野瓜放到我稚嫩的小手里,我会高兴地屁颠屁颠跑回家去对奶奶说:“这是俺娘给我的!”转眼,我已早生华发,而母亲已是古稀之年,那伛偻的腰身已经离不开手上的拐杖。
小满已过,又到了玉米套种的季节。妻子歇班,我们安排好孩子吃饭,一大早就赶回家,准备好种子化肥,走进田间。
妻子扶耧,我在前面拉。刚开始感到还轻松,播种了几个畦后我就热汗淋漓,汗珠洒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我对妻子说:“这田间劳作和平时锻炼身体不一样,我这一天的汗水平时十天也出不了。”妻子说:“出汗也是一种幸福。”是的,出汗也是一种幸福,可以在蓝天之下黄土之上体会“粒粒皆辛苦”,可以与养育我的这片土地零距离亲近,可以抬头看一看站在地头白发苍苍的母亲,可以回忆起那些发生在这片土地上让人刻骨铭心的往事,可以在耳边再次回荡起那唱过无数次的温暖心灵的歌谣。
两个小时以后,今年的玉米套种结束,我站在地头,擦拭着满脸的汗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到家里,我脱下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这件十年前在威海韩国服装城买的衬衣领上,还有清晰可辩的商标:回归鸟。凝望着这三个字,我想到在外闯荡的酸甜苦辣,我想到一路漂泊的风风雨雨,我想到母亲的种种慈爱,我想到家的安静美好,我想到黄土地的丰厚馈赠,眼睛潮湿了。是啊,当我们身心疲惫的时候,还有这方土地,这个家,这个叫做娘的老人,接纳回归的游子。 洗完澡,换上衣服。电话铃声响起,是催我回去的客户。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繁华角落,有我苦心经营十年的一片小店,那里有我这十年积聚的人脉,那里有我热爱的事业,那里有我更广阔的一片天地。告别母亲,我踏上了回归的路。我想,我们每个人都在生命的旅途上回归,有时是回归烟火人间的亲情和故里,更多的时候是回归我们的追求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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