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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 醉
周村 徐铭强
淄博自古是陶瓷之都,又有当代国窑之美誉,当地人对陶瓷文化的认知自然有独到之处。某日与一位经营高端陶坊的博山朋友同席吃饭,大家喝着酒,也讲到了陶。朋友即兴说道:陶者,粘土烧成的器具;醉者,饮酒至飘然境,先人最早用陶器饮酒,获得酣畅迷恋的感觉,就此造出陶醉一词。闻后顿觉如醍醐灌顶。往日念书学识,常常人云亦云,但知喻意,不求甚解。今经人指点,豁然贯通,不亦乐乎。
小时候没东西可玩,就去玩泥。“泉头砂锅,渭头河大瓮”,是淄川老家陶制品中的知名日用品。故我们儿时玩的泥,都是有粘性的陶土窑泥,比起那些只能用普通土质和水的孩子稍稍高上些。陶泥取自村里生产陶器的窑厂,要瞅没人看管的时候,从混凝车间机器挤出的窑泥上,偷偷揪下一坨。然后,到玩耍的场所,尽情揉捏,猫鼠鸡犬,飞鸟走兽,刀枪剑戟,马牛车船,凡是小脑袋瓜能构思的,无不笨拙成形,孤芳自赏。若实在是形象思维枯竭,就将剩泥捏成碗状,口向下、底朝上,使出吃奶的劲将泥碗摔在地上,碗底就爆开一个洞,谁摔得响,谁就是比赛胜利者。有时,还把窑泥丸成玻璃球大小,在太阳下晒干,变得很坚硬,我把它当做弹弓的子弹,打麻雀时最好用。玩泥,孩子的天性而已,玩得随心所欲,玩得简单快乐。多年后想来,儿时对泥土的亲近依恋,任性揉捏摹形的迷痴,也算是一种陶醉吧!
从老家,北行约10公里地远,有和庄村,出土了国家一级文物青釉莲花瓷尊。再北行约10公里远,有大儒郑玄隐居过的黉山。百度成陶,千度成瓷,黉山脚下的寨里古窑是北方年代最早的青瓷窑,烧出了美轮美奂的青釉莲花瓷尊。黉山近邻蒲家庄,名著《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先生即诞生于此。
《聊斋志异》书中的《黄英》篇,恰巧塑造了一个关于“陶醉”的人物,大意是:马子才者,性守清贫,甚爱菊花。偶遇陶姓姐弟,乃菊花精也,陶家姐姐名曰黄英。姐弟种出奇异菊品,并使马家致富。马子才则娶黄英为妻,帮妻弟找来势均力敌的酒友曾生。曾生与妻弟纵情喝酒,相见恨晚,从一早喝到四更天,尽一百壶。曾生烂醉如泥,就座沉睡,妻弟则歪倒菊垄化作菊花。黄英将其拨出,盖上衣服,告诫不观,妻弟翌日自回人形。后某日,两酒友再次喝醉,妻弟又变菊花,马子才竟兀自观之,黄英痛曰害死吾弟,遂不再恢复人形。此菊短干粉朵,嗅之有酒香,名之“醉陶”,以酒浇之则茂。黄英弟,名曰陶醉,或是醉陶,在此暂不细考。赏读这篇菊花精的故事,依稀发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东晋诗人陶渊明的影子。但是,这个陶醉,或是醉陶,却只是醉菊、醉酒。蒲老竟然没有灵思,将淄邑“居人相袭善为陶”的本土元素添加其中,让乡人不免失望。
有位书画院院长,赠我两尊著名工艺大师薄自洋落款的陶塑,甚是喜爱。一尊是微蹙峨眉偏头沉思的宋代婉约派女词人李清照,一尊是拄锏肃立的唐代名将秦琼。词人李清照像,放置家中书房,读书写文时,或心生敬崇,或振文思;门神秦琼像,放置办公桌上,希能驱除身边无德小人,保佑出入平安。从此,生活起居,我得以日日见陶,陶然而醉矣!
因陶生醉,只是我对齐风陶韵的一种自恋情结罢了。
其实令人陶醉的情状有百千种,只要你不曾被行色匆匆的步伐节奏所奴役,对生命充满热爱与希望。一草一木,一壶清茶,一缕花香,一米阳光,凡有发现真善美的眼睛,那处即是陶醉于心的极致!
徐铭强:笔名金石、羲和舞,淄川人, 出生于1971年,现居周村,9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淄博市诗歌学会会员、淄博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周村区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小小说、诗歌作品散见于《淄博声屏报》、《鲁中生活日报》、《淄博财经新报》、《淄博晚报》、《时代文学》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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