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方雪狐 于 2016-3-31 11:18 编辑
<>清明辞
请允许我在花蕊上,着七彩的墨 请允许无力的东风绕路破败的村庄 让一场细雨来浇灌坼裂的土地吧 让梨花的苍白炙透我遗世的孤独 已经是四月了,我的亲人,你们听
我那遗落在故园的葫芦丝 在春夜里,又呜呜地吹响 几只寡居的麻雀栖息在阒寂的老巢 夜鸦的俚语,于寥落的星辰下 涂抹着无限的羞愧。连高挑的新枝 也抚平不了尘世的荒芜
而怀念,总有厚土包裹着,向我掩盖 多年以来的酸涩,伴着无奈的泪水汗水,和血水 那烁耀的北斗,人间绚烂的祭品 它永夜的垂临,便是我面朝故乡时 虔诚的参悟与膜拜
<>春天已经过了大半
春天已经过了大半,我开始慢下来
让越来越缓的流水洗濯脚踝
让越来越柔的风缠绕身体
尘世的喧哗太过浓烈
越来越多的事物开始疏离内心
包括满地流淌的月光
包括落英匝地的山野
包括游走于四面八方的孩子
我的体内渐趋空茫,空到世界的原本,空到初临尘世的懵懂
那时,我尚不曾真正拥有过
这春日的快乐和伤悲
<>墓碑
他们忙着写同题
忙于把两个坚硬的字搁在滞涩的荧屏上
“墓碑,在一行行文字里,恍若滑面的春风”
其实他们不一定真的看见了什么,即使看见
那也是柳绿花红的春天
而有座碑碣,却一直供奉在我的心里
不高大,不凝重,它甚至锈渍满身
像来自盐碱地浸润过的白骨
或者河滩上的谷子、高粱,稗草、莠子
或者干脆,这就是我离世的亲人们
我用薄凉的命运豢养着它
它,则用柔软的脏腑
兑换我苟活于尘世的说辞,与荒诞
<>有关于春天的变奏
我想清空体内的是非、痼疾
及腐朽,它们在我的肚腹里,那么久
现在,我终于忍无可忍
趁桃花还没红透,趁暮色中的西山
陷入哑默,趁这个春天尚且幼小
我要冲刷掉这些蛊,这些孤独,和命理的郁结
我曾经那么地爱,像爱我仓促的一生
可今天,我不得不决绝
不得不直面这些疼痛的失去
——在春天的变奏里,我将陆续掏出
簇新的鸟鸣,更加悦目的晨曦、新升的桅杆
我会摁紧每一次心跳,以允许我的血液
在每一个十字路口,都发出新芽
都畅达无阻
<>春日书
柳丝向下,流水向东
春阳暖迟迟,杏花入膏肓
桃林一片嫣红,小令疏于新鲜
东风不堪破,旧人临水老矣
我发端的白雪,终成三月的雨丝
燕子来时,帮它勘察,筑巢,收拾厅堂
栅栏边三两只母鸡,咯咯哒,咯咯哒
一行白鹭,错落有致,裁剪阴晴相间的时令
大路上,穿梭来往的车流,盛装运送
马不停蹄。漫看这阔绰的人间
有悲,有喜
<>春夜
去年打的苞谷在窖池子里发酵
铁艺架上的绿萝自顾自地往下绿着
挂钟上的时针指向了子时
咖啡猫蜷在沙发里睡熟了
刮剩下的春风还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刮
春天,连乌鸦的缄默也开始膨胀
野火的灰烬又得到了重生
万物,以自己的方式走在征途上
这是没有祷辞的夜晚,一束星光漫不经心
它拂过我失眠的眼睛
仿佛是漫漶的时间,安抚了一下
红尘深处翕合的伤口
<>一个春天的早晨
从窗口挤进来的风,是微凉的
它带着昨夜星辰的气息,有露水的味道
透过窗玻璃,看灰茫茫的楼宇间
一群鸽子打着呼哨,呼啦啦地转圈飞
马路上,连洒水车都唱起歌
行道树一改往日的沉闷,吐出了淡淡的绿意
这是春天的早晨,一切如此干净、美好
而我,是此刻世界上沉默的人
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
一言不发
<>幻梦或者梦幻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特想
变成一只小小鸟,离开杂乱无序的日子
不去南方,南方太过湿热
花都开到了酴醾。也不去西方
西方山高路陡,冰雪漫天
要去,就去梦中的北方
在北方,草原何其辽阔。两只翅膀怎么够我飞
要尽兴,就再加一双吧
草原尽头的白桦林,会安静地等我
我愿意终老一生,在那里
像草原鼠,风干最后一滴血
像鹰,褪尽每一根羽翎
<>白玉兰
你深藏的孤独,是柔弱的
一如我纸笺上凌乱的小篆
你高蹈的白,有登崖的负累
是欲破不破的梦
峭立枝头,若我多年前
徘徊低回的呼唤
在这个早晨
多么幸运
缘,让我们重新遇见
仿佛彼此眼中那一束飞白的芒
早为我们涤清了
人间的尘霾,俗世的忧患
<>三月
要通晓占卜、爻辞、天象
要让一匹发情的牝马踏遍危崖
要允许桃花燃尽胭脂
要抱紧河流消逝的永夜
要敢于指正一把口琴遗落的心病
要把去年六月的蛙声擦得锃亮
要学会爱一个腼腆的菇凉胜过爱惜自己
最好,能插上一双羽翅
一头栽进这阳春的蔚蓝里
像只不归鸟,射出滑过天空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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