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错季节的蘑菇

岭头落雪

苦珠熟了，准备着去捡拾一些来，苦珠粿清凉解毒，还是治便秘的特效药。冬的山野纯洁、简约，特喜欢。
周末的下午阳光灿烂，到山上，一看，今年的苦珠不多。捡了几个，正要直起腰时，不经意间在落叶下发现了几朵磨菇不支声色地躲着。真的是蘑菇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按固定的思维，蘑菇只在夏末秋初大热的天里生长，此时，我是穿着厚厚棉袄来的。
山上所有的草都枯黄了，一些树木的叶片，也被无情的季节无情之手剪得支离破碎，剩下黑褐色枝干突兀的身影立在寒冷的风中。难道炎热季节的宠儿也像那些爱美女人，寒冬里依旧姹紫嫣红，浑身一派春天靓丽风景。一任轻薄的裙裾寒风下瑟瑟飘摇，把软弱的身子押在美丽冻人的典当铺里。
慢慢地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然后，伸出手，轻轻拨开枯败的叶，露出真面目来了。哈！还真是蘑菇！小心翼翼地采摘时，我曾喃喃而语：蘑菇，你长错季节了。
蘑菇在手，心头刹那间的恍惚，原来却是真实的存在。可怜这些按奈不住春心，乱了季的菇儿，本该鲜艳夺目的红，却因为冷的缘故色彩变成淡紫色，仿若金庸小说中坏坏的阿紫。
聪明的蘑菇，躲在萧条的、深藏不露的冬天怀抱里孕育生机，然后，不合时宜地，随便找一个借口走出来。蘑菇，是想以此行动来代替对天气变化无常的抱怨？告诉世间俗人：忘却季节冷暖、人情薄凉，就能为自己带来惊喜与震撼。只是，在严酷的季节里，你弱小的撑着小伞儿的身子是怯除不了冬的阴霾与寒冷的。你的到来也无法让冷酷无情的冬天变得热烈起来。
闽北山村的初冬，有的是苦珠、柿子、榛子情结，人们热衷于从山野里找这些食物，来填补心灵和物质的空白。除了我，没有人会在意一些不合时宜生长的蘑菇。
如此，你会感到失落吗？
也许，失落正是你心灵一抹清淡追求？你的目的就是冲着永远也见不着面的苦珠、榛子、柿子们而来，想来与他们见见面，聊聊天？或者仅仅是一种随心所欲、创新求变的心情，为了让简练沉静的冬季变得更加多姿多彩，繁华丰盈？
群山无语，没有人会回答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我环顾四周后，无奈何地摇摇头。
此时，阳光静静地透过苦珠树叶片茂密的枝叉，斑斓地照在我的身上和周围的土地上，暖融融的。
森林里，那些穿越了千年的风声，在高大的树梢头来来回回地吹着。风声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心中慢慢升腾，那是一份难以言说的悸动。
虽然一种衣食无忧的日子和一份平淡优雅的情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但是生活的烟火熏染总让人感到沉闷、呆滞，甚至烦躁不安……
这个平常冬日里，我有了蓦然间醒悟：人生在世，若能如眼前几朵小蘑菇那样，用偶尔的标新立意，打破那种墨守成规的死气沉沉，总能让人耳目一新的。
小蘑菇，你带来了些许感动，让我在初冬的暖阳里不再被芜杂的思绪、世事纷争搅乱心境；不再伫立在萧瑟的寒风中怨天尤人或多愁善感地伤感……

福建建阳小湖中心小学陈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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