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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源 冯长冰
从进入腊月后,小区内就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预示着年即将到来。今年也是奔五的人了,但吃饭急的毛病始终也改变不了,一不小心又呛到了,吃鱼每次总会卡到喉咙,这都是年少时姊妹多,争抢食物所致。记忆中年的到来,使我们小孩都得到犒劳,使饥饿的肠胃得到暂时的满足,因此,年就是寒门盛宴。除了在家中改善,而过年走亲戚,混顿好吃的,也是每个小孩所期盼的事情,家乡待客的习惯,总是把最好的食物留给客人,当然,叫谁去,不叫谁去,有爹娘决定,平时懂礼节的就是首选,因为这牵涉到家庭的尊严。
为了过年走亲戚,也发生许多令人辛酸的往事。听说邻村一户人家,出门不让小孩跟着,怕家贫没有新衣服穿丢人,而小孩则等大人走后,悄悄地跟在后边,家中的人以为他跟着去了,结果不慎掉入野外的雪坑中,因为年幼,自己爬不出来,又无人发现,导致冻饿致死。有次,到姥娘家出门,母亲嫌带的人多,便不打算带我去,为此,晚上叫我睡到大娘家,一早起床发现后,便奋起直追,小小的身影在河堤上奔跑,母亲看到后,便急忙停了下来,看到我还没有洗脸,生气地说:“这么脏去干嘛?”,不懂事的我居然说了句“我管它三七二十一”。到了亲戚家,小孩一般是不让上桌的,但总是在方桌旁,另设一小桌,妇女及小孩围坐在一起,少了许多寒喧和顾忌,更可以把自己相中的菜,多吃上几口。现在想起来,对亲戚家的菜都如数家珍,如姥娘家的粉皮鸡,把早已煮好的鸡,只选取白白的鸡脯肉,撕成细丝,把薄薄的粉皮烫好后,用蒜泥或葱姜伴在一起,便是美味无比。三姑家的小炒肉,将新鲜的猪肉切成长条状,与元荽在一起爆炒,平淡的饭菜、悠长的滋味,至今在味蕾回荡。亲戚家一般都居住在邻村,距离三、五公里,都是步行或骑自行车,日头偏西时,在昏黄的暮色中回家,小孩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护好已经喝高、步态踉跄的大人。走亲戚,一般都是挎着箢(yuan)子、或背着包袱,里边装着自家蒸好的散发着麦香的饽饽或在供销社买的桃酥、饼干等年货,孝顺的女儿还会提前在自家给娘家炸好肉、鱼带去。而亲戚为了礼节,不管你带去多少,总是给你再回回些去,家家都是如此,礼尚往来。在老家过年走亲戚有许多讲究,年初二必须看舅(据说舅是天大之鸟),年初三才能到丈人家,否则舅会生气,这都是老规矩了。
六七十年代的乡村,家中没有电视,也没有多少娱乐节目。在我村还流行着年初二、初三站街看客(kei)的习俗,全村大多数人(除了走亲戚的)早晨起来。三三俩俩的站在自家大门前,不是为了夹道欢迎,而是对客评头论足,往往将一些刚上门的女婿看的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再就是,下午日头偏西时看醉汉,看到走亲戚喝醉的人东倒西歪,心中发出窃笑,成为正月里酒桌上的谈资。
年前,我回老家上坟,问起儿时的这些记忆,得知老家的人围炉守岁、早起摸黑打着灯笼拜年的习俗早就淡化了,因为家家都有电视,看完春晚后,早上就起不来了。走亲戚的习俗也改了不少,都是开着车,一般不在亲戚家吃饭,问候几句,放下礼物便走,一天能过好几家亲戚,也耽搁不了自己回家吃午饭,与过去真是有天壤之别。时代的巨变,生活节奏的加快,使许多辛酸而甜蜜的过往,只能在记忆中去追寻。站在猴年的关口,望着田野中一望无际的麦苗,想着这些往事,坚定着前行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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