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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王茂堂

•军人系列长篇小说• 残 生 日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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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1 20:0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2 20:25 编辑

                                   十六、两个女人的悲哀——血腥杀戮

                                                      一九六八年四月九日  天气  晴  (一)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之间我来到部队上训练已有两个多月了!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尝受到军事训练艰苦和严格的种种磨难,也体味到部队在生活上单调和苦涩。我的个头虽然不小了,但我仍旧是培训人员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我从公社宣传队带来的二胡和笛子,谁都想吹一吹拉一拉。才两个多月,笛子上就有了一道长长裂缝,吹出的声音沙哑走调,二胡的弦怎么也拧不紧,就象散了架。还有,蔡卓雅送给我的那架翻盖的相机简直成了公用的,只要有人想照相都可以借。
       对此我没任何的怨言,能凑到一块在部队上进行军事训练,这本身来讲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无论部队上的首长,还是担任训练的营长连长甚至就连班长,对我都很好。我还写了入团申请书,准备在这里加入共青团。不管是从企业和农村来这里进行军事训练的,对我一直非的常友好。我虽然年纪小,但在能力上并不比任何人差。
       明天,是我集训人员的第一次打靶,听说每个人只发三发子弹!从一进训练营,我就一直盼望着能真枪实弹地打上一次靶,好不容易终于算是盼到这一天了!没料到我刚刚在部队的食堂里吃完了午饭,就被解放军战士常玉胜叫了出来。杨耀松,营长让你立即去一趟。我感到非常奇怪,就问,什么事。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我快步来到了营部,在门外整了整军容,就喊了一声报告。徐营长答应了一声,进来。我开门走了进去,给他敬上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徐营长,训练营民兵杨耀松前来报到。
       小松,坐吧。徐营长的客气反而让我有些不安。接下来他这才对我说,是这样小松,你们公社出现了一点意外,想请你回公社一趟。我们营部研究了一下,虽然你在这里表现得非常出色,但是你们公社发生的情况紧急比较特殊,你必须要回去一趟。
       我的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那我什么时候再回来,继续参加训练呢?徐营长说,至于你什么时候回来,听说要视情况而定。我立即感受到情况是有一些不妙,连忙说,徐营长,在临走之前,我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行吗?他不由一愣,你有什么要求,那就提吧。我连忙说,能不能让我打完了这次靶之后,再走?这恐怕不行!
       我眼里不由涌出了委屈的泪水,残酷地训练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赶上这次打靶了,还要借过。也许我眼里的泪水感动了徐营长,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冲外面大声喊道,警卫员。到。警卫员走进来,向徐营长敬了一个礼。你去把常玉胜给我叫来,让他带上三个检靶员,到器械房里拿上十发子弹,去和杨耀松同志到靶场上打靶!你们一定要注意清理好靶场周围的环境,不能发生任何意外!是。警卫员转身跑出。
       我非常感激,连连地说,谢谢徐营长。不要谢,我们指战员众口一词说你在训练芝表现得非常优秀,今天我为你就破一破这个例!希望请你回去后,继续严格要求你自己,决不能辜负部队对你的希望。


                                                        一九六八年四月九日  天气 晴 (二)

       这次我算过足了打枪的瘾,班长常玉胜竟然从弹药从库里,给我提了二十发子弹。我按照所学到的要领,冷静地瞄准,轻轻扣动着板机,不慌不忙,一发一发地打。最终成绩为十二个十环,七个九环,一个八环。连检靶的战士都对我伸出了大拇指。
       当打完靶回来,徐营长把我带到了团部后面的一间营房中,我这才发现,公社派出所的所长丁慎昌在这里。虽然,以前,我曾经因为琼妮被拐的事见过他,但我还是暗暗地一惊。我很客气地和他握了屋手说,丁所长,原来是你?丁所长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小松,我来想带你回去。我立即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他的身边还一个年纪更大的警察。来,小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李国盟同志。我向那人问了地一声好,并和他握了握手。
       情况是这样的,杨耀松同学,前天夜里,房镇公社革委会主任刘雨民让人在他所住的宿舍中杀死了!丁所长的话让我的心陡然一跳,立即意识到这一定是顾秀英的儿子所为。丁所长观察了一下我的脸上表情,继续说,和他一块被人杀害的还有我们公社革委会的秘书邱虹云和公社派出所的女警员修丽,她们是在刘雨民的宿舍同时里被人杀害的。因为最近你一直在部队上参加军事训练,我们已经完全排除了你是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可是,你在刘雨民的身边工作了那么长时间,你和他私下关系也比较密切,所以我们今天来想请你一快回去,帮助我们共同来侦破掉这桩特大杀人案件。
       其实,我早就预感刘雨民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有两个年轻的女人还成了他的殉葬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但我却不知道,我这是在为刘雨民呢,还是在为我自己而难受,甚至是在为那两个年轻的女人而难受?总觉得心里面紧紧地,直想哭。然而我没有哭出来,就懵里懵懂地跟着丁所长就从团部里走了出来。想不到我们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王团长。王团长亲切地握住我的手,小松,欢迎你能尽快回来。我没有吱声,只是机械地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我还能回到这里吗?不由,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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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2 20:28: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2 20:31 编辑


                                                            一九六八年四月十日  天气  晴

       我们仨没有直接回房镇公社,丁所长带着我们在县旅馆里住了一宿,详细地询问了我更多的情况。今天一大早,我和丁所长就来到了县公安局,在县公安局刑警中队办公室里,我们找到了那个年龄大的警察李国盟。李国盟对我比昨天客气多了,是即倒水又让座,小松,你不要害怕,我们请你过来,主要是平时你知道刘雨民的情况多一些,我们在一起好好地交流交流,也好为我们的破案提供一些线索。我说,请你们放心,凡是我知道的情况,只要你们问到了,我肯定会一点也不漏地全都告诉你们。
       他们又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也说了很多,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如实地说出来。可是我却隐去了那天我们六个人单独提审顾秀英,愤怒的刘雨民用那个陶瓷墨水瓶座,击打顾秀英的额头,从而导致她致死的整个过程。因为那天晚上,我确实扮演了一个帮凶的角色。我更隐去了,我在那天夜里踏着积雪,去给顾秀英的儿子送血书的这一重要经过。尽管我非常地痛恨顾秀英的儿子手段,过于残忍,他竟然连两个无辜的年轻女人也不放过!
       他们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因为我在这件事上前后说得非常一致,符和事情的发展规律。他们还问到我,关于刘雨民与邱虹云和修丽这两个女人的关系,我就把我所知道的经过,向他们说了说。
       李国盟突然问,小松,你去过刘雨民的宿舍里几次?我说,就那一次。他又问我,你难道就没有感到李雨民的宿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我慢慢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丁所长告诉我说,案发之后,警察在刘雨民的宿舍里勘查现场时,发现了大量的破四旧时他藏匿起来的贵重文物。
       中午我们在县公安局的食堂里一块用餐时,李国盟又问,听说顾秀英当时死得不明不白,你能不能在这方面为我们提供一些情况。我不慌不忙地说,由于那段时间,我们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正在抓紧排练节目,我很少见到顾秀英身影,她的死还是公社食堂的于师傅发现的,后来也是他和刘主任一块去公社派出所报的案。

                                                     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十三日   天气   阵雨

       我回到房镇公社已经十多天了,刘雨民被杀的案子还没有什么任何进展。作为重要线索提供者,我和专案组一块住进了公社招待所,随时准备接受专案组的提问。他们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但我在这段时间内从来没有回过家,也很少抛头露面。我从丁所长的口中已经知道,由于刘雨民非正常死亡,房镇公社革命委员会重新在军宣队的监督下进行了改组。我已经不是什么房镇公社革命委员会成员了。
      这是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最坏的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让我杨耀松继续到公社里去工作,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再去了。因为那里给我带来的只有更多的噩梦!我现在突然感到,现在我最最对不起的就是食堂的老于师傅了。是我请他最好天天给顾秀英留饭送饭,又是我有意地引导着他去发现了顾秀英的死亡。
       此时我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刘雨民被杀案侦结之后,让我继续到部队上去军事训练。可是丁所长却说,这事已经不大可能了。因为刘雨民生前曾经策划过很多起打砸抢的流血事件,他虽然没有命案在手,但是伤人也不少。本来,对立派还把你也列入到批判的对象之中。可是公社军宣队同志们坚决不同意,他们坚定地说,你还是一个孩子,在毛泽东文艺宣传队的工作和办阶级教育展览中又做出了突出贡献,希望你能继续在部队上军训。谁知刚刚掌握了公社革命委员会大权的那些人,他们仅同意对你在刘雨民领导下的革命委员会中所犯下的错误,不予以追究,说什么也不同意让你继续到部队上去进行训练。他们已经派了别的人前去顶替了你参加军事训练的位置。
       听到这,我彻底绝望了,沉沦到极点,甚至连自杀的心肠都有。难道我杨耀松为之奋斗了这么长时间,而得到的这一点成果,也要随着刘雨民被杀,而永远地消失掉不成?见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丁所长又说,小松,我知道中断你军事训练你一定很难受。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是要求,你只对我说就行!请你放心,自从你把小琼妮从那个小商贩的事中救了出来,你就给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所以说,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丁所长,请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任何要求,谢谢你的鼓励。请你放心丁所长,这一次对我的打击虽然非常大,但不至于让我垮下来。我无所企求,我只希望这件事一旦要是水落石出,我想回训练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丁所长笑了笑说,这件事好办。到时候我一定会陪着你一块去。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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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2 20:3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2 20:35 编辑

                                                    一九六八年五月七日   天气   晴

       由于刘雨民三人被杀这一特大案件的侦破工作,长时间还没有点滴实质性的进展。随着李国盟有了更加重要的侦破任务,已经回到县公安局,专案组也只剩下公社派出所的三个人,和县公安局的一个年轻警察,这样对于刘雨民被杀案件的侦破,很难再在更大范围内开展调查。县公安局和公社派出所的人,也对这个案件渐渐地失去了兴趣。
       我也想尽快回到杨庄,去下地干活。我昨天上午到公社派出所去找丁所长,准备让他和我一块去一趟训练营,也好把我个人的东西带回来。丁所长不在,说有事情到县上去了。我知道丁所长还在为这个案子而奔波,想一个人前去。但是转念一想,既然丁所长答应下来要陪着我一块去,我应该言而有信才对。
       此时我又想起了顾秀英,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我时的眼神,也想起了那天的大雪之夜,她写血书时的情景。我非常后悔,后悔当时如果我要是果断地把她背上肩,将其送到公社的保健站里,她也许不会死掉。或者在当天晚上我要是再勇敢一点,和她的儿子一起把顾秀英抢救回家,也就不会引发这桩命案了!如果那样,我杨耀松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可悲而可耻的悲惨下场!


                                                              一九六八年五月八日   天气  晴

       第二天早晨,我在公社招待所那简陋的房间里还没有床,丁所长敲了敲门就一步闯了进来。小松,听说你到派出所找过我来。有什么事?我连忙欠起身来说,我准备去训练营把自己东西带回来,如果你没有空,我就自己去。我琢磨着也就是这件事。小松,你赶快起来穿上衣服,我们找上个地方吃上一点东西后,立即就去训练营。
       我不由大吃一惊,丁所长,你还真的要陪着我去?丁所长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样,我们俩在招待所食堂随便地吃上了了一点东西,丁所长开着那辆吉普车就和我一块上了路。丁所长,你对我这么关心,我还真的不知道怎样来感谢你。
       我不需要你用嘴来感谢,你只要象救小琼妮那样,用一颗爱心去好好好做人做事,好好工作,不骄傲,永远也不气馁,就算是感谢了我!我不由就在心里犯开了嘀咕,我马上就要回到家种地了,还要我好好工作,还要我不骄傲不气馁?哼,这种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见我对他的一番鼓励没有反应,丁所长不由地笑了,小松,你今后还有什么打算?我自嘲地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回家第一个奋斗目标,就是帮着爹和娘挣来工分,等攒足了钱,也好把大嫂给我大哥大娶进家来。丁所长听后,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大约两个来小时之后,我们就来到了我曾经洒出过汗水的部队训练营。丁所长把吉普车停在了团部,他一下子就从车上蹦下来。我却有一些迟疑,总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去见那些老熟人。了我刚要下车,突然王团长从团部里走了出来,他非常热情地就向我伸出他的大手,小松,欢迎你归队!
        什么?欢迎我归队!我一下子就懵怔了,不解地看了看丁所长。丁所长立即哈哈大笑了出来,他对王团长说,王团长,这个好消息,我还没有告诉过小松呢。我明白,你一定是想给小松一个突然的惊喜。王团长主动地牵着我的手,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把我让到了室内,小松,为了你能回来继续训练,丁所长和你们公社军宣队的陈政委,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这才把你继续归队军训的事办了下来。说真的,我们部队上也感到你的年龄虽然很小,但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优秀人才,要是半途而废了,是有点太可惜,所以我们部队上坚决支持你归队。再说,我们搞这个民兵训练营,从建制和训练以及生活上也不差你杨耀松一个人。所以说,当你们的丁所长和军宣队的陈政委来到我们部队上,征求我们团部在这件事上意见的时候,我们当场就表示,我们部队上宁愿多增加一个人的负担,我们也旗帜鲜明的支持小松你回来,继续参加军事训练。等我们同意了之后,丁所长和陈政委又跑到了县里,做了县武装部的工作。最难办的就是你们公社刚刚组建的革命委员会了,看起来他们对你还是有一点成见。丁所长和陈政委说了好多好多好话,并且答应下,他们派出前来参加军事训练的人,也不让他从训练营回去,最后这些人这才终于在这个问题上对你松了口。
       听到这,感激的泪水刷一下子就从我的眼里流了下来。王团长感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小松,你现在应该是半个军人了,怎么还能哭鼻子?这要是让人们看见了,要笑话你的!王团长的话立即就提醒了我,我连忙抹了抹眼里的泪水,立即站起来冲着王团长和丁所长分别就敬上了一个军礼,谢谢王团长和丁所长为我提供的这次机会,请两位首长放心,我杨耀松绝不会辜负你们和陈政委对我的期望!
       王团长的脸上再一次绽出了笑容,这还差不多,像一个军人的样子!你就去吧小松,你们连里的战士都在等待着你呢。我痛快地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就高高兴兴地跑出了团部。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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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3 19:4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3 19:51 编辑

                                    十七、熔炉初锻——人格的完善

                                                  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天气   晴

       经驻当地部队王团长和公社军宣队陈政委大力推荐,由于我在笛子和二胡上以及摄影美术等方面的艺术才能有着惊人的展现,这年年底,我终于被正式地特招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建军区八二三部队文工团,即将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正式军人。
       接到体检通知书时,我兴奋的一宿没有睡着觉。过去的往事和对我影响颇大的那些往事和人物,就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不得不承认,在关键时刻对我支持和帮助最大的,就是丁所长和王团长以及公社军宣队的陈政委了。但在思想上对我影响最深刻的,还是刘雨民!虽然他在极左思潮的影响下,杀害了顾很英,最终用被杀害的形式来结束了他那颇具争议的一生。然而,他对我杨耀松的特别关爱,和对顾秀英的无比残忍,以及他和我那天晚上在他宿舍里喝酒时的情景,将无不深深而永远地铭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自从我再一次回到了部队上的训练营,我的心里就非常明白,我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点,就是刘雨民的被杀,和丁所长陈政委两个人又合力地把我送回到部队上。而且我还非常强烈地意识到,如果接下来我杨耀松要是再不发愤努力,以更加优异的成绩在训练营里进行训练,那我就对不起王团长、陈政委,以及丁所长对自己的帮助和挽救,更对不住他们三个人那一颗颗滚烫的心。在这股巨大力量和信念的支持和鼓舞之下,在训练营里我每天仍旧早上起得最早,打扫完了院子的卫生,然后我就挑水来浇部上队的菜园,而且我还天天要给战友们提洗脸水。无论是在军事训练上,还是到下去面去参加支农抢险活动,我杨耀松总是冲在最前面。
       在部队上进行军事训练的期间,我还意外地荣立了一个三等功,得到了一枚正式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部颁发荣誉勋章。之所以说是意外,是因为我确确实实没有想到我会立这个功。或者有机会,有预谋地让我去做这件事。事情是这样的,这天我从训练营里借上了一辆自行车,想到县城去拿刚刚修好的相机,顺便再去买一些冲洗照片的原材料。因为我的相机使用率太高了,这样冲洗所有的附属用品,全都是由我掏腰包买来的。这天当我去县城,正路过训练营附近的后拓村时,村边上有一座房子突然燃起了大火,大火借着强劲的风势越烧越大。有一个女人在房子外面,急急地扑打着只两手大声地喊着救命。
       我意识到,正着火的房子里有人!调过头,就没命地沿着乡间小道,骑着自行车向失火的房子冲去。当我赶到的时候,大火正随着风势在房头上扬起两三丈来高,从村子虽然跑来几个人,但都是些老人和妇女,她们虽然赶到了,也只能望着熊熊烈火干着急。
       我毫不犹豫地用脚踹开房门,不顾一切就冲进了到处是火的房子里。我心里非常明白,最近天气热,如果要是有人,可能要呆在外间。果然,在房梁的火光下有个和琼妮一般大小女孩正在外间哇哇大哭,一个老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浑身打着哆嗦。
       我用一只手背起了老大爷,用另外一只手把孩子拦在了怀里,就往外冲。当我冲出房门的瞬间,从房顶上滑落下了一大团带着熊熊大火的麦桔,把我们一起压在了下面。人们上来,七手八脚地扒拉开着火麦桔,才把我们拉了出来!老人和孩子没事一点事,我更没有事。人们涌上去,都纷纷地查看起孩子老人受伤没有。借着这个短暂的机会,我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那里。
       我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大声地想喊住我,但我仍旧把自行骑得飞快。因为这件事非常的简单,不管叫谁碰上,谁也会和我一个样,肯定义无反顾地这样去做。当我骑着自行车来到县城内,却发现所有的行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这才感觉出,头上的军帽烧焦了,连忙把它摘下来塞进了黄背包。我的右耳朵尖也生疼生疼的,用手一摸,才知道烫起几个大水泡。
       在照相馆也有人冲我直笑,我取回相机买完了东西,接着来到县报社,找到了正在这里实习的蔡卓雅,想请她看看我在训练营拍的几副照片,能不能在县报纸上发一发。她见到我后更是大吃一惊,小松,怎么搞的?你的脸上怎么会黑一块红一的?啊,你的耳朵上还有好几个大水泡!
       我们训练营附近的村里有房子失火了,里面有小孩老人,我去救了救。蔡卓雅拿出一个小圆镜,你还是赶快好好地看看,你自己是一副什么模样吧。通过这个小圆镜,我这才看到自己头顶上的头发烧焦了,右半脸上还红红的肿胀。蔡卓雅二话不说,就把我拽到报社的卫生室,让大夫给我涂上一点药。蔡卓雅很想留下我吃了午饭再走。我没有答应,说,我在训练营只请了半天的假,必须要赶紧回去!
       让我做梦也没有料到的是,训练营很快就得到了有穿军装没有领章帽徽的人在附近村中失火救人的消息。村长带领村民。敲锣打鼓给还训练营送来了一封感谢信。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谁救出的人!正当部队的首长准备要寻找这个救人的民兵时,我回来了。我头发的烧焦和脸上的烫伤,无不在说明着这一切。
       回忆着我在训练营里这些甜蜜而又温馨的往事,我在县医院体检完了后,就到门市部买了点东西,回到了家。想不到一家人都在等待我,包括岳叔,他甚至请了一天的假,专门等待我体检情况的消息。当他们听说我的身体非常棒,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时,全家人这才放下心。
       邻居也纷纷地跑过来祝贺,我连忙拿出了买来的水果糖和香烟分撒给大家。人们有说有笑,屋内屋外都是人。说真的,自从大哥订亲之后,我家中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琼妮疯得没样,非要让我把她的两只小口袋,用糖果装得鼓鼓的不可。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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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3 19:53: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3 19:57 编辑
                                 ...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天气  晴

        今天我正式地接到了入伍通知书,这也就意味着,我杨耀松将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正式成员了。我感受到一种无比的神圣感和责任感!爹和娘,还有大哥和姐姐,又一起去赶了一个瓦窑庄大集,四个人买回来的东西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多!
       我真不忍心家里为我花上这么多钱,可是邻居和亲戚,还有耀星哥和耀光嫂子等都嚷着过来凑一下热闹,我们不准备一下,哪能行?我不由想起公社派出所的丁所长以及军宣队的陈政委,这次我一定要请他们来家中坐一坐!如果要是没有他们对我的真诚帮助,也就没有我杨耀松的今天。尤其是军宣队的陈政委,那个看起来非常严肃的小老头,没想到他却有着一副热热的心肠。再说,直到现在我还没对他说上一声谢谢。
       训练营的王团长和常玉胜班长离得太远了,否则,我也要把他们请来。此时此刻我更想起了被人杀害的刘雨民,如果他还活着,不管他犯下多了大的罪行,也不管他落拓到了什么程度,更不管他让多少人所憎恨,只要他没有被投进监狱,我都要把他诚心诚意请来,好好地敬上他几杯酒。因为他毕竟在我的人生旅程中起到过巨大的作用,令我终生难忘!
       晚上所请的人来了,没有请的人也来了,他们带来了对我的祝福与爽朗的笑声。爸妈的屋里,大哥二哥的屋里,姐的屋里,以及岳婶岳叔住的北屋,全都摆上酒菜。
       我给陈政委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然后端起了他的酒杯,陈政委,感谢你火眼金睛,在决定我命运的关键时刻,没有把我看错。陈政委哈哈一笑,仰起头来痛快地就把我敬的酒喝了下去,小松,我真是为你而高兴,也在为我自己而高兴,因为我陈国明毕竟成功地为我们国家,为我们部队输送了一个合格而优秀的解放军战士!
       紧接着,我又给丁所长敬了一杯酒,感谢他在我最困难,情绪也最低落的时候,给予了我鼓励给予我希望。丁所长把酒喝了下去,接着拍了拍我肩膀,就在我的胸前别上了一枚大的毛主席像章。小松,你已经非常优秀,但是我还要告诉你,这辈子你只要是时时刻刻地不要忘记了毛主席和雷锋这两个人,就行。我没吱声,只是冲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敬了一大圈酒,我从岳叔的北屋一走出来,刚想到爸妈的屋子去劝上耀星哥一个酒。因为毕竟是他向刘雨民推荐了我!黑暗中,在大门外闪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原来是杏花姐。我不由就大吃一了惊,连忙走了出去。果然是杏花姐,我喊她赶快进来,耀光嫂子和我姐一直在等你呢!可是杏花姐却说什么也不进来,生硬地塞给了我一本日记本,转身就走。我连忙把她拖住,这才发现她已经哭了出来。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五日  天气  晴

       经过好几天在火车上的颠簸,我终于和新战友一起,来到了八二三部队驻地福建永安。就在几天之前,我还是在冰天雪地的北方,想不到一下子就来到了温暖如春的大南方。我没有直接去部队上的文工团,而是与很多新招来的新战士们一起,来到了部队上的新兵训练基地。看起来,我也要在这里与其他新战士们一起,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练。
       也许部队上已经了解了我的特殊情况,我们这些新兵们刚刚安顿下来,搞好了建制,我就被连长临时地地任命为新兵营三连二排一班的班长。新兵刚刚来就被任命为班长,这在我军的历史上,恐怕还是第一次。知道了这一情况,所有的新战士不由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了起来,均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劲地围在一起纷纷地猜测着,这个小子肯定是这个军区司令员的儿子。为了这,带我们这些新兵的连指导员还亲自找到了我,和我谈了话,杨耀松同志,你虽然和他们一个样,也是一个新兵,但是你在入伍之前与他们却有着非常不同的经历,你在训练营还立过三等功!所以我们部队这才做出这种大胆的任命决定,希望你要继续发扬在训练营中不怕苦不怕累,冲锋在前享受在后的工作作风,把新兵一班带好,圆满地完成这次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练任务。
       是。请放心,指导员,我一定会带领我们全班人员,保质保量地完成这三个月的训练任务。我非常标准地给连长敬了一个军礼。指导员笑了,满意地拍了我的肩头一下。
       中午吃完了饭,我就偷空摸空地写下了这篇日记。因为连队里有规定,到了晚上九点,必须要熄灯休息。我要严格地遵守部队上的纪律,半点马虎不的。当我坐在床前写这篇日记的时候,好多新战士都好奇地凑上来看,他们感到非常奇怪,纷纷评头论足了起来。有的说,想不到这小子写日记写的这样快,字还写的特别好,啧啧啧,怪不得一来就让他当上了班长,他确实有真水平。有的还是不服气,有什么真水平,这小子肯定是沾了高干子弟的光。你们就等着,这三个月军事训练下来,他要是不喊爹叫娘的,那才怪呢。
       虽然战士们议论声非常轻,但我却听的非常的清楚。我没理会,仍旧写我的日记。我不仅在熄灯之前写完了日记,我还给丁所长和陈政委,还有爹和妈,以及蔡卓雅分别写上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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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4 20: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4 20:12 编辑

                                                        一九六九年三月九日   天气   晴(一)

       我们新兵连三个月的强化性训练,我非常轻松地应付了过来。由于我有训练营的底子在,无论投弹还是射击我全都是优。我还继续保持了那股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拼命精神,每天早晨我起的最早,起来之后我不仅要打扫院子,带领全班战士在操场上跑步晨练。
       我带来的笛子和二胡,仍是全班公用的,谁愿用谁用,谁愿玩谁玩,但用的最多对其进行保养的却是我。也只有我用笛子吹凑出那么多美妙动听的旋律,也只有我才能用那把二胡拉出如泣如诉的曲调。我的笛子独奏和二胡协奏曲,已经成为我们新兵营每一次汇演时的保留节目。说真的,我杨耀松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手绝活,这才被招到了部队文工团,我要是不在这里好好地亮一下,那不是白学了这两招。
       我带来的相机,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我不仅利用我的相机免费给全班的战士照了好多照片,又给他们冲洗了出来,让他们寄给家里,寄给朋友。所有的新战士都对我非常佩服,尤其对我持怀疑态度的那些战友,佩服得我五体投地。更何况在平时我对他们也非常尊重,一口一个大哥哥喊着他们。我诚心诚意所换来的,只有友谊和信任。
       今天是星期天,也是我们在新兵集训基地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明天接受完部队首长的检阅,我们就要分到各个部队上去了。我也就结束了当班长的生涯,到部队文工团去报到。当全班的战士领到领章帽徽,全都高高兴兴地戴上,有的还到城里去玩,去照相。我没有去,准备借这着机会给爹和娘,还有蔡卓雅各自写上一封信。
       蔡卓雅非常有意思,前几天她来信说,她已经不理那个县报社的小记者,他太庸俗,她准备等我,等我长大了从部队上复原后,再嫁给我!我看到这里,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感到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因为她毕竟着我三岁!
       写完信贴好了邮票,投递出去了之后,我就打扫开我们班里的卫生,并把我们班营房里玻璃擦得干干净净。因为从明天开始,我们这些新战士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我绝不能让我们班一直洁净着的营房,立即没人整理,给人留下邋邋遢遢的感觉。
       当把一切干完,我突然就发现了新战士冯双剑放在洁白的床上的那副通红的领章和帽徽。别人一发下领章和帽徽之后,个个高兴的不行,可是冯双剑却没有戴上,这小子干什么去了?除了我,我们班冯双剑年龄最小了,也就刚刚十六岁。前几天残酷的军事训练已经让他哭了好几次鼻子了,我没有向上级汇报,只是暗暗地在鼓励他,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被淘汰掉。否则,你这一辈子将会一蹶不振!
       彻底被我感动了的冯双剑,很信任我,他偷偷地告诉地我说,本来他来参军年龄还不够,才十五岁,是爸爸上托人改了户口,他这才来好不容易地来到了部队上。他还特别地嘱咐我说,要我在这件事上给他保密,绝不要对任何人说。
       我告诉冯双剑,请你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说。但这又何苦呢,改年龄不仅要冒巨大风险,那赶等上一两年的再来参军,哪还不是一个样?谁知,他哭丧着脸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小松,我爸是县里的最大的走资派,最近天天挨斗,我爸爸担心自己活不到明年,所以爸爸就托部队上的老战友借着征兵的机会,把我送到了部队上。现在三个月训练期过去了,也不知道,天天被批斗的爸爸情况怎么样了?说到这,冯双剑眼里流出了泪水。
       不对呀,昨天下午发领章帽徽的时候,冯双剑挺高兴的,他还戴上过。今天他怎么摘了下来?人也不见了!我一下子想起,今天早上冯双剑好像接到过一封家信。不好,是不是来的这封家信,使他在思想上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这才感觉到,冯双剑那个大旅行包也不见了,牙刷和毛巾也没在。妈的,是不是这小子当了逃兵!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立即跑步去向排长汇报。谁知,排长和副排长都不在!
       我也只好跑向连部,大声喊了一声报告,就冲走了进去。连长和指导员也不在,只有贾副连长在值班。我连忙就把战士冯双剑没有戴领章帽徽的情况,以及他旅行包也不见了这一现象,向贾副连长作了汇报。
       贾副连长见我罗里罗索一直在讲,他不耐烦地对我挥了挥手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没有办法,我只好向他敬了个军礼,悻悻不乐地回来了。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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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4 20: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4 20:15 编辑


                                                        一九六九年三月九日   天气   晴(二)

       天快黑了,所有进城的新战士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但是冯双剑还是没有回来。我有一些着急,如果我们班有一个新战士逃跑了,那我杨耀就要负有不小的责任。
       我再一次跑着向排长作了汇报。排长一听立即就急眼了,他瞪着眼大声责斥着我,杨耀松,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这么晚了你才跑来汇报?我有言难辩。排长一下站了起来,杨耀松,你还傻乎乎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走,你还是赶块跟着我到连部,去把这件事讲他个明明白白!
       我和排长跑步来到连部时,贾副连长正在和刘指导员下象棋,两个人一听我再次前来汇报冯双剑外出未归的情况一个个脸色发青,难看了起来。刘指导员推开桌子上的棋子,快,我们还是先去你们班看一看,冯双剑这一会回来了没有。
       我们一块来到我们班时,营房新战士们都到食堂里用餐付出了。我顺手拉开了灯,只见冯双剑那铺有洁白床单的床上,仍摆放着一副鲜红的领章帽徽,除了一床被子,刚发的两身单衣和一件军大衣也没有了。刘指导员一看立即烦了,他用手指着我和排长的鼻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大声地骂上了,你们他妈的是怎么干的?怎么连一个人也看不住!
       我连忙立正大声报告说,报告刘指导员,排长一点的责任也没有,这全是我照看不严,这才出现这种事情。我现在不管这是谁的错,你们两个人还是先陪着我一块去过了营长那一关,再说。刘指导员转身往外走去,我和排长只好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营长是个婑婑的小老头,姓郭,也是一个火爆子的脾气。此时他正在营部里吃着饭,一听有新兵逃跑,他气得他接着就把手中的饭碗就摔在了地下,用手指着我们三个人的鼻子刚要破口大骂。可是,当他一见周围有着那么多战士,只好强忍下来。接着,他用手指指着我们的鼻子,一顿好奚落,你们可真行呀!从我郭有根打鬼子到现在,我的手下还没出现过一个逃兵!想不到你们仨,给我郭有根破了这个记录!
       接着,郭营长瞪着铃铛似的眼睛,把脾气全撒到了刘指导员一个人身上,刘志印,你给我我好好地听着,我命令你用三天时间,把这个战士找回来。否则,我就撤了你的职!我连忙从后面地站到了前面,郭营长,这件事不能怪刘指导员,这全是我杨耀松一个人的过错。
       郭营那灼灼有神的目光立即就瞪向了我,哦嗬,你就是那个叫杨耀松的新兵蛋子了?你可真行呀,在关键时刻还挺够哥们的。接着,他转过身来冲刘指导员大声地问到,他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出类拔萃的新战士了?刘指导员慢慢地点了点头,没敢多吱声。
       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你们看看,杨耀松不仅是个新兵,还是一个孩子,想不到你们就打着要创造性开展部队工作的名义,让他当上了什么班长,这还能不出乱子?这简直是乱弹琴!今天这件事就到这里,你们几个人回去都要给我写出一份检查,明天一早全都交到我的手里。
       面对郭营长的大声喝斥,我们齐刷刷地向郭营长敬上了个礼,刚准备转身离开。没想到郭营长喊住了我们,他招招手让我单独走向前去,杨耀松,既然你把错误全揽了来,明天你就别参加新兵检阅仪式了,就呆在营房里给我好好地闭门思过!
       这时,门外面有人大声喊了一声报告。进来。郭营长转过身来一看,走进来的是我们的连的贾副连长!去去去!你来凑什么热闹?这里没有你的屁事。郭营长确实有一些烦了。
       报告郭营长,那个新兵离开不归的责任,应该全部怪我。还在今天早晨八点之前,新战士杨耀松同志就把冯双剑留下领章帽徽,人却不见了的情况汇报给了我,当时我并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从而造成了现在的这种恶果。
       郭营长不由地愣了一下,用两只眼睛盯着我问,杨耀松,请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有这么一回事吗?我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你刚才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呢?我连忙说,当时我并没有向贾副连长把这件事情强调的过于严重,所以说责任还是我。小鬼头,你这不挺会说话的!说着,郭营长用手轻轻地打了我的头一下。我们四个人噗哧一声,全都笑了出来。
       笑?出了这样大的麻烦事,你们还好意思笑?你们四个人给我好好地听着,明天早晨八点钟以前,你们要把检查放到我的桌子上。然后,他把眼睛瞪向了我,杨耀松,你不是挺会说话的吗?那明天你参加完了阅兵式之后,来我这里一下,就让我好好地和你啦一啦!
       在指导员暗暗示意之下,我们四个人这才耷拉着头从营部部走出来。我有些不解地问,刘指导员,郭营长他一会明天不让无参加检阅仪式,要让我闭门思过。一会又让我参加完阅兵式后,到营部里去找他。你说,我他的听什么好?
       你听他最后的命令,就行。这个死老头子,当初让你临时当班长的建议是他提出来的,现在他又怪罪到了我们的头上。在连队分手之前,贾副连长特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要害怕,杨耀松,看起来郭营长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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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5 20:18: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5 20:24 编辑

                                            十八、老战士的心——意愿初改变

                                                              一九六九年三月十日   天气   晴

      第二天,上级首长和郭营长讲完话,检阅完了我们的新兵时,还不到十点。全体解散之后,我就来到了营部。谁知郭营长和营政委都不在。看起来,郭营长把我来找他的事情,已经忘到了脑后。
      我怕他的火爆脾气,不敢擅自离开。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我不由拿起来看了看。让我做梦也没想到,这张便条是郭营长专门留给我的,小松,如果我不在,你就先看看我右边抽屉里的两本书。我抽开右边的抽屉,里面有两本小说,一本是《红岩》,另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岩》我不止一次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只看过一遍。我抱起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了起来。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思全都投入到了冬尼娅和保尔的爱情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到很多人来到了营部,我放下书,站了起来。只见郭营长和营政委,带着部队上的好几个首长们走了进来。突然,郭营长看到了我笑了,小松,你怎么还呆在这里?我连忙敬了个礼说,报告郭营长,没有你的命令,我不敢离开。
       小松,你还是快去吃午饭吧,三点以后再来找我。我答应一声从这里跑了出去。看起来,事情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样坏。但愿,这事不会影响到我到部队文工团里去拉二胡吹笛子。
        谁知当我三点来钟到营部的时候,我的这一担心却得到了证实。郭营长非常和蔼,招呼着我坐到他身边下来,小松,我昨天对你的态度可能不够友好,请你原谅。你应该非常理解,当自己手下的人偷偷地逃跑了,或者是背叛了自己,谁的心情也不好。实不相瞒,你们班里的冯双剑,是我亲密老战友的一个小儿子。我是在他父亲多次恳求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鼓捣到部队上来的。他之所以敢于不辞而别,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应该负有主要责任!
        我不由地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冯双剑不分轻重地突然离队,有着非常深的重要原因,我记得他在那天早晨接到一封家信,是不是因为这,他才突然要离开部队的。你判断的不错,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郭营长一边沉思着,一边在房间里踱了起来。我不由地心想,既然郭营长已经把他的实话告诉我,我也就没有必要来隐瞒,前几天冯双剑向我说过的那些话了。于是,我就对郭营长说,前几天冯双剑曾经告诉过我,当前他的爸爸正在单位上接受造反派的批判,处境非常危险。郭营长突然站了下来,用眼瞅着我,难道他就没有再向你说起一些别的?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要不这样吧,小松。你能不能代表我,不,应该是代表咱们部队,到冯双剑的家乡山东的沂南去跑上一趟?我刚想向他解释说,自己很想早一点去部队文工团。谁知郭营长又说,我想让你去把冯双剑接回部队上。我觉得你们俩在年龄上差不多,容易沟通。如果要是有可能,你最好一块把冯双剑的父亲也接到我们部队上,最好让他过来我们部队上,躲避一下这场政治灾难!
       我大吃一惊,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最佳方案。可是一想到我到文工团报到的事情,我犹豫了起来。郭营长看透了我的想法,放心吧,小松,只要你把冯双剑从山东接了回来,我立即就让你归队。
       没有办法,我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九六八年三月十一日   天气  晴

       很快,新兵训练基地新兵全部都分配了下去,空荡荡的营房里面只剩下我和名义上的冯双剑了。眼看着自己平时那一个个熟悉身影都离我而去,我的心里还真叫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前来接我的文工团副团长,样文文静静,白白的也高高的,一看就是个跳舞蹈的。郭营长简单地向他谈了谈我的情况,以及他很想让我要到山东沂南出上一趟差的事情。文工团的团长没有反对,只是说,一切听从首长的安排。
       我也不知道郭营长这样做,对于我来讲是一件好事呢,还是一件坏事,我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就把这个文工团副团长送出训练基地大门。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我恨不得现在就跟着他去文工团。
       接着,郭营长就筹划起我上路的事来,他交给了我五百元钱,说,五十让我在路上吃喝用。然后他戴上老花镜,亲自用针线把那些钱,给我缝到了我的衬衣口袋里了。我怀疑郭营长是不是没有家,在新兵训练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回过一趟家?他用镜片后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我说,小松,在路上你可一定要小心点,千万注意安全。如果冯双剑不愿回部队,就别再逼他。你就留下点回来的路费钱,把剩下的钱全部给他们家留下算了。如果冯双剑爸爸的病情确实很严重,你就用这些钱,带他到医院里看一下。
       临上路,郭营长又不放心地叮嘱我说,这次,你最好中把冯双剑和他爸一块接过来。临走,他还让我给冯双剑他爸带上了一身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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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5 20:26: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5 20:29 编辑

                                                                 一九六九年三月十九日   天气  小雨

       我是从济南下的火车,然后又换上了公共汽车,费了将近一天时间这才来到了沂南。我冒着小雨打听着找到了沂南县革命委员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县委的宿舍。当我在县委宿舍里来打听冯双剑的爸爸冯云生的时候,人们均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这才发现,这个小县城里满街满巷,铺天盖地都是打倒冯云生的大字标语。接着我连忙改口说,我来找冯云生的儿子冯双剑的,这才有人冲着不远的地方示意了一下。
       经过多次地询问,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了冯双剑的家。当我推开宿舍的门的时候,一个老人正在小铁炉子上烤手,老奶奶,您好,冯双剑呢?老人家抬起头来,用昏聩的两眼打量着我身上的军装,同志,你一定是双剑的战友吧?我说,老奶奶,你说得对,部队首长让我过来接上他回部队。冯双剑正在县医院里看护着他爸爸,你去那里找他吧。
       你能不能告诉我,奶奶,县医院在哪?老人从家里走了出来,用干巴巴的手,颤抖着指着前面对我说,你从这里一直往南走,看到一所红房子往东拐,走不远见到一个学校往南拐,再走四五十米就到医院了。我没有记得这么多,一路上打听着,就来到了县医院。又寻摸了有半个来小时,我才好不容易在一间病房里看到了冯双剑的身影。
       我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冯双剑一见到是我,不由地大吃一惊。他跑过来握住我的两手问,小松,你是不是来叫我归队的?我点了点头,就来到了他爸爸病床前,紧紧地握住他爸的手说,大叔,你好,是郭营长让我来看看你的!
       冯双剑的爸爸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他的伤势非常严重,眼中无光不说,头上和腿上都包扎着绷带。我连忙把带来的崭新的军装拿出,大叔,这是郭营长特意让我给你带过来的。一直躺在病床上冯双剑的爸爸,眼里面这才有了一些湿润。
       冯双剑把我叫了出来,问起了部队上的情况。我把我所能知道的,一一地都告诉了他。冯双剑又问到我,那按照郭营长的意思,他是非要让我跟着你归队不可了?我说,不,老头子很灵活,嘱咐我说,要看你的具体情况而定。他还说了,最好让我接上你爸爸,一块到部队上去避一避难。你看你爸现在伤成了这样,这恐怕不好办?
       小松,郭营长他真的这样说到过,也让我爸过云?让我爸最好到部队上的医院去看病?我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俩何不明天就带上我爸,早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这件事千万可不要让我妈妈知道。我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你妈妈知道?冯双剑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我妈妈现在革命得很,她也参加了造反组织,更要革爸爸的命。
        接着我们俩当场就商定,我明天一早就在汽车站上买好三张去济南车票,在那里等他们。他们一到,我们仨马上离开。


                                                            一九六九年三月二十六日   天气   晴

       本来,我想在沂南多住上几天,没有想到这样快又要离开。因为在来之前,我听郭营长说过,这里离孟良崮非常近。我很想去看一看那个“冲上孟良崮,活捉张灵甫!”的地方。我,还有冯双剑和他的父亲,我们三个人是早上九点在沂南坐上的汽车,当天晚上就赶到了济南,第二天夜里,我们就顺利地从济南乘上了到合肥的火车。
       让我做梦也没想到的,冯双剑的爸爸不仅能走路,而且走得比我们两个年轻人还要快。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为了躲避造反派那一次次的批斗,是装作受伤严重,住进了医院。
       当我们来到永安时,已经是夜里的两点钟了。没有办法,我们也只好在永安住了下来。早晨,我才从旅馆好不容易打了个电话。郭营长一听说我连冯双剑的爸爸也带了来,立即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说,一定要好好地奖励我。郭营长让我把话筒交给冯双剑父亲,两个人在电话里啦了足足二十分钟。中午我们就赶到了新兵训练基地。
       郭营长摆了满满的一桌酒菜,有红烧肉,有炒辣子,有大鲤鱼,还有各种各样罐头。他还拿出了两瓶茅台。他和冯双剑他爸的话喝上酒之后是那样地多,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吃饱喝足,我和冯双剑并着肩就在新兵训练基地转了转。这里冷清了许多,很多带过我们的教官一见我们,亲热地和我们俩打起招呼。很快,我们俩来到了我们班的营房,我用钥匙打开房门,营房里仅剩下空空的床,唯有我和冯双剑两个人的床铺上还铺着洁白的被单。冯双剑那发下来的领章和帽徽,仍醒目地放在他的床上。冯双剑激动地走上前去,把领章和帽徽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一会冯双剑从自己的衣服上摘下了一枚毛主席像章递给了我,小松,留个纪念吧。我这才发现,这枚毛主席像章是陶瓷做的,上面烤有毛主席带着八角帽的像,下面是遵义会议会址。如此精美的东西,我感到受之有愧。可是冯双剑执意要送我,收下吧,小松。也许到明天我们俩就要分手了,这是唯一我能送你的东西。没有办法,我只好把像章收下。
       接下来我是一门心思,想赶快到部队文工团去报到。谁知当我和冯双剑回到郭营长房间里的时候,他和冯双剑的爸爸已经醉的在沙发上躺下了,一个个地正在打着响亮的鼾声。看起来,我明天想到部队文工团报到的想法,又要再一次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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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6 20:01: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6 20:05 编辑


                                                     一九六九年三月二十七日    天气   晴

       早晨醒来,我又起来打扫开卫生。打扫了一会,我感到有点不对头。这才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什么班长了,这一排排的营房要等到今年年底才会再次驻有新战士。可我还是把我们这排房子的门前,全部打扫得干干净净。接着,我和刚刚起床的冯双剑,并起肩来就在操场上一圈圈地跑起了步。
       一会碰就上了贾副连长,他一见到我们非常高兴,小松,我说得是一点也没有错吧?郭营长确实是喜欢上了你。我说,他喜欢上我又能怎么样,反正我今天走不了,明天也要走。走?你想上哪?贾副连长站下来问。我笑了笑说,还能去哪?去部队文工团呗!你就做你的美梦去吧!我早就听人说过,你在部队的分配有所变动。我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心里深深地不安了起来。
       我刚才的不安,一会就得到了具体的验证。当我和郭营长冯双剑,还有他爸四个人在食堂吃早餐的时候,郭营长就和蔼地对我说,小松,也不知为什么我从心里喜欢上你了,你是不是先别急着到文工团前去报道,冯双剑和我的老战友既然已经来了,咱们爷四个人是不是先找上一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上他几天,再说?我虽然有点不大情愿,但我却在嘴上说,我也舍不得离开冯双剑,更舍不得离开你。郭营长,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紧接着,我们四个人还有好几名战士乘上了两辆吉普车,一头就钻进了永安附近的深山大山林里。中午十一点,我们来到了一个大水库边。郭营长和他的警卫员一会就在水库边支起两顶小帐篷,紧接呼呼拉拉地又在水面上甩上了十几根钓鱼杆。郭营长和他的两个警卫员各自抄起一支小口径步枪,扭头喊上了冯双剑,说,去搞上点野味,也好到晚上下酒。接着,他们几个人就喊天喝地越走越远。
       我还真是有些弄不明白,郭营长说他口口声声地说喜欢我,他为什么没有叫上我呢。我正在胡思乱想,一会那十几根钓杆就开始陆续上鱼了,钓上来的有鲤鱼,有白条,有鳊子。我高兴地跳起来,和另外的两个战士忙活着往下摘鱼,一会功夫就是一鱼篓。
       小松,你过来一下。冯双剑的父亲远远地喊我。我洗了洗手,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冯伯伯,是你叫我?对,小松,谢谢你把我从苦海里救了出来。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对他说,我只是跑了跑腿,这件事的主谋是郭营长。冯双剑的爸爸用极为热情的目光望着我,看起来,郭有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你确实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说真的,我也有些喜欢上你了。
       接着,冯双剑的爸爸,就慢慢给我介绍起这个郭营长来。原来郭营长是正团级干部,他年年都要来这里训练召募来新战士,训练任务完成后,他就要回到他原来的部队上。今年郭营长要由团长提成师长了,身边可以增加一名秘书,他想把你留在他的身边。小松,郭友根让我来问一问你,你到底愿意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工作?
       我没有吱声,不由地心想,看起来郭营长整天咤咤呼呼,他这不也挺有心机,在这件事上自己不好意思说,让冯双剑爸爸当出来说客。见我没吱声,冯伯伯继续说,其实你一到部队上郭有根就注意上你,通过双剑他不辞而别离开部队,你把他叫回来,并把我也带到部队上这件事,他不仅看到你的忠厚诚实,还看到你还能策略而有理有节地处理好周围所有人的人际关系,由此他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真是弄不明白,我是应该为此事而高兴呢,还是应该为此事而失意?这件事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冯伯伯,我觉得既然你和郭营长是老战友,还不如把双剑留在郭营长的身边。这样,不仅延续了你们人之间的革命友谊,也有利于冯双剑在部队上快速成长。冯伯伯笑了笑说,冯双剑的情况和你不一个样。他是我最小的儿子,他不仅不会写文章,从小也没有吃过任何的苦,也没有经历过你那种曲折而又艰难的磨练。我想让双剑到部队基层去好好地锻炼一下,这样对他今后的人生会有好处。
       下午四点,郭营长满载而归。他们一共打了两只野雉,三只野兔,还抓了一只穿山甲。点上篝火之后,我们八个人一阵好忙活。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两大盆的清炖鱼,还两大盆的煮野味,就香喷喷地端了上来。郭营长把我和冯双剑的缸子里也倒上了一点酒,无不高兴地说,你们不是孩子了,是战士。是战士,就应该喝酒。
     刚刚吃了一会,郭营长就开始向我直接摊牌,小松,我觉得你去文工团吹笛子拉二胡,有点太可惜!我想对你今后工作重新安排一下,也不知道行不行?我连忙说,刚才冯伯伯已经跟我谈起过,我坚决服从部队首长对我工作进行的重新安排。郭营长喜得瞪着眼睛问,真心话?我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心话。郭营长高兴了起来,你还行呀,冯云生!离开部队这么长时间了,想不到你的思想工作还做得这么到家!
       所有的人笑了出来,但是我却没有笑。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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