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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三日 天气 晴
最近我心情一直很好,笛子吹得非常不错,《浏阳河》和《南泥湾》吹的特顺溜。二胡我也拉得较有水准,一曲《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让我拉的意味深长委婉动听。特别是我拉出来《唱支山歌给党》,气势浑厚,淡雅悠长,有着着一股浓浓的民歌味道。 这天我正在拉二胡,有人来找我。我抬起头来一看,竟是蔡卓雅。只见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运动装,浓浓的头发梳到后面,看上去确实精神大方,别具一格。她的到来,立即就把我们宣传队所有的姑娘们一个个子比了下去。 小松,你真行,你的二胡竟然拉得这么顺溜。我说,我拉二胡才学不长时间,我吹笛子是我们宣传队里吹最好的。既然你这么有文艺特长,你应该想办法去当文艺兵呀。蔡卓雅建议说。 我笑了笑说,非常可惜,要当兵我的年龄还不够!蔡卓雅说,部队上招收文艺兵,不受年龄上的限制,也不会受到招兵时间的限制。只要你确实有真才实干就行。真的!我还有些不相信。 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确实应该去参军,那里才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小松,你要是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就让我们报社里的朋友来帮一帮你。我没想到蔡卓雅对我参军的事是那么关心,立即高兴地说,行,到时候我若有这个意思,我就去找你。 蔡卓雅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的黄书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小松,你们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上报纸了。我拿起报纸来一看,报纸上真有我们宣传队的报道,还配上了卓雅拍的两张照片。报纸上称赞说,房镇公社文艺宣传队,深入到农村的田间地头,去宣传毛泽东思想,宣传文化大革命,堪称是我们农家的乌兰牧骑。 当我看到这篇短文是一个叫张丁伦的人写的时,立即明白,这一定是卓雅的男朋友了,心里就不是滋味。中午,我留卓雅在这里吃饭,她把包里的海鸥翻盖相机拿出来,留给了我。说,由于报社都给记者们配上了新的相机,张丁伦就把那个闪光的相机送给了我。翻盖的已经没有用了,我就把它送给你吧!我没有理由不留下来,因为我的心里一直喜欢着这架照相机。 自从宣传队增加了新的乐器后,我很想让宣传队排练出一个大型的器乐合奏曲。可是队员对新乐器总是掌握不好,始终未能如我的愿。排练好长时间,在细节上始终不尽人意,演奏的怪指挥的手式不明,指挥的一直在埋怨,手里没有一根象样的指挥棒。 晚上,我机灵一动,就来到了公社后院,想从扫帚上折下一根扫帚棒当乐队的指挥棒用。在这里我又见到了顾秀英,吓了大一跳。但是她仍旧坐在那个大棚子下面,冲着我笑着说,小松,你能不能给我拿过点信纸信封,过来。说真的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她那声叫好外,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说话。 你要信纸信封干什么?我从棚子拖出一把旧扫帚,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直直的细竹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想给老里家写上几封信。好吧,一会我就给你送过来。 我把那根扫帚棒递给李辉,让他找把小刀削一削当指挥棒。然后我就在宣传队随便地找上了一沓稿纸,又找了几个信封,还拿上了一支原珠笔,就给顾秀英送了过去。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六日 天气 小雪 (一)
我们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经过一段时间的在下面巡回演出,不仅受到了广大贫下中农观众一致好评,演出水平也得到不少的提高,我也从从中学到了不少的新东西。 刘雨民更是感到满意,小松,你可真是我的一员福将,我让你干什么,你总干得那么出色。你快说,你想让我奖励你点什么?忽然,我不由想起了蔡卓雅向我说起过参军的事,我就说,我什么也不想要,你还是赶快把我送进军队里去当兵吧。你别做美梦了,你想参军,你的年龄根本不够。我可以去当文艺兵呀,特招。他想了想就说,你可别说,这对你来讲确实是一个绝好的出路。好吧,小松,等有了这种机会,我一定给你留着。 下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我正琢磨着回家一趟,没有料到刘雨民却把我叫了过去,叭的一下子就把五六封退回来的信,愤怒地摔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小松,你也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随便给顾秀英稿纸和信封,让她到处地给我写人民来信,说我刘雨民利用手中职权,卑鄙而无耻地利用帮派势力打击党的老干部,还说我是最反动的反动派,是混进革命队伍中的阶级异己分子。最可恨的是,顾秀英她还给我罗列出了十大罪状,说我破坏党的建设,说我非法夺取政权,还说我挑起了多次武斗,制造出了好几起流血事件……简直把我刘雨民给说的一无是处! 我第一次见刘雨民生这么大气,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由于这件事这事确实是我干的,我害怕极了,不由心想,这一定是有人看到我给顾秀英送过信纸和信封。一见不管不顾吵了我半天,我始终也没有吱声,刘雨民就感到奇怪,小松,我说了这么半天了,你怎么一声也不吭呢?你还是赶快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我一听,心里立即有了数,刘主任,你让我说点什么好呢?你一上来就大声说是我给顾秀英送去的信封和稿纸,也不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 你都给顾秀英去送吃的了,那还不给她送稿纸和信封?我给顾秀英饭吃,是怕她饿死,给我们革委员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我给顾秀英信纸和信封,那就是和她同流合污!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刘主任,请你放心,我的心里非常清楚。刘雨民一听,脸色缓和了下来,好,既然这件事既然不是你干的,我也就放下心了。我一定要在公社大院里全面来查他一下,我要是查出来这件事是谁干的,我刘雨民一定要把他往死里去整! 说真的刘主任?你就是再去查,也查不出是谁来?房镇公社革命委员会的信纸和信封在办公室扔的到处都是,有的房门也不锁,顾秀英看着没有人,她就是悄悄地进去拿上一点信纸信封来用,谁又挡得住?刘雨民又急了眼睛,经这样一说,在这件事上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你要想办法让顾秀英来服你,让她来承认我们的夺权是合法的!只要顾秀英从心里面服了你,她不仅不会再往外写人民来信,而且她还会老老实实地来接受劳动改造。想不到我的话,一下子触痛了李雨民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他狂暴地办公室转了有好几圈,你说得很有道理,小松。我要想办法改变斗争策略,一定要让顾秀英彻底地服我!见刘雨民狠狠说出了这几句话,我心想,我总算是把他给糊弄了过去! 下午四点小雪越下越密,我刚想要提前回家,刘雨民却打发人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又发生什么。小松,今天晚上我已经叫上了我的几个心腹,想再次一深刻触及一下顾秀英的灵魂,你最好留下来帮一帮我。 我没想到,我为了让自己的解脱,而编出来的那些谎话假话,竟然勾引起刘雨民对顾秀英那强烈的报复心理,就有点非常难过,也感到非常地后怕。但是我必须留下来,很难说这不是刘雨民在考验我对他的忠诚度。 我来到窗前,望着窗子外面下白了的大地,深刻而强烈地意识到,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深深地陷进了一个罪恶的旋窝之中,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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