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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王茂堂

•军人系列长篇小说• 残 生 日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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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4 19:5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14 19:55 编辑


                                    十二、北京金山上——宣传队乐趣

                                                       一九六七年七月八日    天气  晴

      房镇公社重新改组的革命委员会成员名单,经过多方讨价还价,好不容易得到支左军宣队的同意。革委员会成员共有十三个人,主任一名,由刘雨民担任。副主任两名,由造反派保皇派两个最大的革命组织头头分别来但任。革委会成员十名,造反派四名,保皇派三名,其余由非派别人士担任。一名文化大革命前的劳动模范,一名出身好的教师,还有一名学生代表。想不到的是,这一名学生代表竟然是我!
       真没想到刘雨民对我这么器重!这下邱虹云不高兴了,原来她可是革委会的成员之一。邱虹云不敢对刘雨民使性子,她却把心中一切怨气全撒到我的身上,支使我干这干哪,一不高兴就泼妇似地冲着我发上一通脾气。
       刘雨民说,别理她,过上这几天她就会好的。说真的,我根本就不想干这个什么革委员会成员,心理负担太重。我除了会写日记,会写美术字和画画之外,在政治上是什么也不懂?刘雨民非常固执,非让我干不可。说,我要是不干,那他也就孤身一人了。
       今天下午召开改组后房镇公社革命委会成员会议,由我做记录。等了半天“保皇派”组织那几名成员都没有来。军宣队的陈政委也打了好几遍电话,他们仍旧找借口没有来。军宣队陈政委只好示意刘雨民开会。
       刘雨民冲着陈政委会意地点了点,开始主持会议,镇公社革命委员会新一届委员会现在开会。遗憾的是,四位委员没有到会。到会的人数超过法定半数,会议有效。接着,刘雨民就提出了新公社革命委员会下一步的四点打算。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和全国人民一起,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为达到真正的团结,会后我准备和军宣队的同志们到下面去走一走,好好地做一做思想工作,让那几位革命组织领导同志从思想上放下包袱,也好配合我们一起革命,一起工作。第二……
       会议开得非常成功,得到了军宣队的赞同和的肯定,这对于稳定当前形势起到了重要性的作用。刚开完了会,我一推开我住房间的门,发现邱虹云正在我屋翻腾着找什么。听到我走进来,她忙把正看的日记本放进了我的黄书包中,并且笑着向解释着说,她过来,是想找一找落在这里的梳子。接着,她又到处地翻了翻,没找到,走了出去。
       我有一点后怕,因为我平常写的日记非常主观,很少有革命口号,所记的人和事也较为具体,有的要是按刘雨民的求,将很反动。更主要的是,我在日记上还有点同情过走资派顾秀英。这要是让别人看到,那可了不得!
       现在邱虹云正想把我从革委会中弄下来,她要是借机添油加醋和刘雨民在日记上去说我的坏话,我可能要倒大霉。这可不行,我绝对不能让虹云这一阴谋得逞!于是,我接就以家中有事为由,和刘雨民打上一声招呼,背起黄书包,转身就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以前写好的十几本日记本,藏在了家里的另外一只粮缸里面了。这一次让娘看见了,说,小松,想不到你又来要搞这么一套。上一次你往粮缸里面放书,糊弄的我们全家到年底差一点就断了顿。想不到今天你又往粮缸里藏东西。我噗哧一声笑了出,娘,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对我不好!你就放心吧,娘知道。
       我来到北屋,问岳叔,你家里有没有一本红色塑料皮日记本。岳叔不解,难道你非得要红色的?我点了点头。他翻了三四个抽屉,好歹找出了一本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前面有好几页让琼妮划得乱七八糟。我从岳叔家拿回那本日记,就准备开始造假,要想办法设法把这本日记写得革命点,否则,等待着我的也许是一场悲惨的灾难!


                                                           一九六七年七月九日   天气   阴

       夜里三点,我总算是把重新伪造好的日记本写完了,为了以假乱真,我不仅日期和以前的一个样,而且在抄写的时候,还用圆珠笔和不同墨水的钢笔,交替着书写。
       第二天我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我吓了一跳。起来一看,才早上七点。娘问我,小松,你慌慌张张的,是不是有了什么心事?我说,没什么事,就赶紧刷开了牙,洗开了脸。
       果然,我一来到革委会办公室,刘雨民就怪模怪样看我。我非常紧张,但却装着没什么事,哼着毛主席语录歌打扫起房间卫生。当我给刘雨民提来了热水,他就把我叫到他身边,小松,听说你还一直坚持写日记?对,从学习雷锋,你和我们在一块出去演讲的时候开始,我是一直坚持着写日记写到了现在。表面上我装得非常平静。
       太好了,人就应该有着这么一股毅力。小松,你如果某一天你成了名,会不会也要像雷锋那样,把你的日记也刊登在报纸上面?我忙说,不不不,我可没有雷锋那么革命,我写的日记非常平淡,全都是一些生活中发生的小事情。
       是吗?那我能不能冒昧地看一看你的日记?刘雨民笑着说。你愿意看,你就看吧!这是我最近正写着的一本日记。说着,我把夜里誊好的日记本从黄书包里掏出来,就递到了他的手上。写得不好,请刘主任多提意见。说完,我抱起昨天印好的那摞文件,到下面各部门去散发去了。
       我转上了大一圈回来,刘雨民把日记还给了我,小松,你的日记写得虽然很平淡,但读起来却挺有滋味的。相信你一定会有大出息。我松了一口气,把日记放进了黄布包,说,只要我能跟上革命形势的发展,在政治上不犯什么错误,就行。谈不上什么出息不出息。
       你说得一点也不错,小松,你小小年纪,忽然之间成了公社革委会成员,有好多人都在嫉妒你,今后你无论办什么事,一定要小心着点。最好不要让别人揪住你的小辫子。谢谢刘主任的关心。说真的,从心里我根本就不想干这个革委会委员!你还是找上个人,把我换下来吧。
       刘雨民大吃一惊,你不想在革委员里干,你想干什么?我说,我想去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你看那里的人,整天蹦蹦跳跳吹拉弹唱地多高兴!刘雨民笑了出来,看起来你还是个孩子,玩心不退。行行行,我依了你,你可以公社革委会成员的身份,去管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让邱虹云再来当我的秘书,也好平衡一下她的嫉妒心理。就这样,我利用刘雨民,非常巧妙化解了这场危机,让邱虹云再一次走近了刘雨民。
       当天我的办公桌就搬到了我住的小屋里去了,邱虹云的桌子再一次搬进了革命委员会。很快,我就听到了隔壁的刘雨民和邱虹云在一起打闹时那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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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5 19:58: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15 20:03 编辑


                                                               一九六七年七月十日   天气  晴

       早上我就准备在刘雨民的带领下,到公社革命委员会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走马上任。本来刘雨民想让我当宣传队的正队长,我坚决不同意,说,我对文艺演出什么也不懂,我要是当上了队长,那两个副队长要是不听我的,工作上更加被动。我去宣传队是为了好玩,不想云凌驾于任何人。
       我们来到时,宣传队的十几个姑娘正在跳舞蹈《北京的金山上》。刘雨民走向前拍了拍手,请大家停一下,现在我宣布一件事,经房镇公社革命委员会集体研究决定,为了体现文艺在革命中的重要性,也体现出公社革委会的重视,从今天开始,房镇毛泽东文艺宣传队的工作由公社革委会的委员杨耀松同志,前来亲自领导直接来抓。大家欢迎!
       一阵噼哩叭啦的掌声,不是很响,但还行。可是正队长李辉大哥,副队长孙友萍大姐姐,他们两个人不仅没有鼓掌,脸上还流露了出不屑一顾的神色。这全被刘雨民都到了眼里,他继续强调说,文艺宣传的阵地,如果无产阶级左派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必然占领。今天可要我把臭话说到头里,如果你们不听从杨耀松委员的领导和管理,不服从我们公社革委会的领导。我不仅把带头挑事的人开除出房镇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我还要以破坏毛泽东思想文艺方针为由,严厉地处惩批判他!
       临走,刘雨民还故意守着所有的人叮嘱我说,小松,你们文艺宣传队的演出和排练情况你每天都要向我汇报一次,如果有人故意给你出难题,或者故意地难为你,你马上向我进行汇报!我还就不相信,一个小小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竟然会水泼不出针插不进!
       刘雨民走了。二三十个宣传队队员面面相觑,全在拿着眼睛瞄我。我笑了笑,忙把李辉大哥和孙友萍大姐单独地叫到一边,二位大哥哥大姐姐,说真的,我来你们宣传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还是个孩子,长期呆在刘主任面前,很难做人。没有办法了,我也只好来到你们这里来避一避!对文艺演出我屁也不懂,是专门来你们这里玩的。你们该怎么排练,就怎么排练,想准备怎么演出,那就怎么演出。别的我不敢保证,你们不是想再增加上一点乐器吗?过上这几天,我就和刘主任说一说,想办法把这个问题给你们解决掉。另外,我还要想办法把我们宣传队演出补助费提高上一块,把从前每人每天的三毛钱的补助,想办法提到四毛钱。如有可能,那就提到五毛。
       李辉和孙友萍一听,脸色立即缓和了起来,两人连连地说,如果真能这样,那真是太好了。见两个人很快就消除对我的成见,我赶紧又对他们说,你们先不要高兴,要想让我办到以上这两点,我可是有条件的。小松,你说,你的条件是什么?孙友萍大姐问。我的条件非常的简单,大姐你不仅要教会我吹笛子,李辉大哥还要教会我拉二胡。两个人一听,全都轻松地笑了出来。
       接着,那几个年轻姑娘,又在孙友萍大姐的指导之下排练开了《北京的金山上》。当天晚上,孙友萍大姐果然教了我一段时间笛子,我从宣传队拿上了一杆笛子,一回到家中,我就咿咿呀呀地吹了起来。没有料到,我还没有吹上有多长的时间,就让琼妮给夺走了。


                                                        一九六七年七月二十五日   天气  晴
       我来宣传队已经有半个多月,在这期间我别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做,但笛子却在孙友萍大姐的调教之下吹的不错,不仅会吹《东方红》,我还能吹《大海航行靠舵手》。
       经过我向刘雨民的再三请求,很快宣传队外出演出补助费由每个人三毛钱提高到了四毛,宣传队成员积极性非常高。接下来,我不是找李辉大哥学二胡,就是让孙友萍大姐教我吹笛子,很少参与宣传队的管理事物和节目排练,有了什么事或者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就和李辉和孙友萍商量解决,然后再把问题反应给刘雨民,最后把问题顺利解决掉。因为无论在什么事上,我一直都尊重李辉和孙友萍两个人的意见,两个人渐渐地就成了我的知己。
       这天我就问李辉和孙友萍,我们公社文艺宣传队目前能拿出手的节目,能有几个?大概上也就有十二三个吧。李辉大哥说。我又问,你们估计这些节目能演出多长时间?也就是一个来小时吧?我再一次问到,如果把过去演过的节目现在没有演的,再好好地整理排练一下,能不能凑上他两个来小时?李辉想了想,估计也许差不多。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既然这样,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俩最好领着大家,把过去的节目熟悉一下?他们问干什么。我笑着说,我觉得我们公社毛泽东文艺宣传队绝对不能再被动地呆在家里,领导们让我们去演出,我们就演出,领导让我们到哪里演出,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到哪里演出。我们应该想办法主动而大胆地走出去,就像蒙古大草原上的乌兰牧骑一样,到下面的村里和庄里演出,到田间地头上去演出。也只有大胆地走出去,我们房镇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影响力,才会得到扩大!
       孙友萍不由问,这是不是刘主任的主意?我笑了笑说,不,这全是我自己的瞎想。现在还不让他知道,等我们真正地拿出节目了走了出去,再给上他一个大的惊喜,说不定你们购买新乐器的愿望就会实现。两人一听,干劲非常大,当场就把以前演过的节目单给我列了出来。我大致上看了看,非常高兴,说,那从今天开始我不回家了,我就白天晚上地陪你们一块排练。
       这天晚上,我们宣传队在排练节目时意地外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我的心里感到了非常难受。在明亮的房间里,宣传队的一个男队员刚刚在乐器的伴奏下独唱完了《挑担茶叶到北京》,院子里就传来了单调的鼓掌声,和有一个女的在黑暗中大声地叫好声音!我好不纳闷,公社大院大门我早早就紧紧地关上了,这是从哪里来的外人?
       我连忙走出了灯光明亮的宣传队,这才看到顾秀芬披着她的阴阳头,正坐在黑乎乎的院子里的地上。我吓了一大跳。李辉大哥跟了出来,向我解释说,这并不稀奇,只要我们公社宣传队晚上进行排练,顾秀英总是要从后院跑过来看,并且为我们鼓掌叫好。
       我看了顾秀英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并且还冲我笑了笑。我连忙走了进屋里,问,顾秀英上次受伤出院,她怎么没有回到家养一养?孙友萍说,自从上次批斗会受伤后,顾秀英就固执地不回家,说,既然党安排她的职位就是在房镇公社,她要时时刻刻地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我又问孙友萍,那顾秀英现在在这里吃什么?还能吃什么?就吃我们我们倒在食堂外面桶里的那些剩汤剩饭呗。听后我的心中一酸,差一点要流出泪水来。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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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5 20:04: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15 20:07 编辑

                                                    一九六七年八月十三日  天气  晴

       今天星期天,公社大院里没人上班。为了赶进程,我们文艺宣传队今天不休息,准备继续抓紧时间来排练节目。我吃完了早饭,有意到食堂里去观察了一会,果然一会顾秀英从后院慢慢地走了过来,到那个桶里看了看,见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悄悄转身走了。
       忽然,我萌动起了一个非常强烈的意识。今天刘雨民没有上班,公社大院里的人少,我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给顾秀英打点饭,送过去?主意一定,我折回到食堂又想要上了一个馒头,还有一块咸菜一碗稀饭。于师傅非常奇怪问,小松,你不是刚刚吃过饭?
       我连忙笑着说,我哥来了,就匆匆地走出。我瞅了瞅四处确实没人,便慢慢来到了后院。只见顾秀英正缩在后院的两个房子中间一个用石棉瓦搭建起的棚子下面,正用树枝在地下划拉着什么。她一见到我大吃一惊,用她那两只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没有理她,只是把那碗稀饭慢慢地在她的面前放下来,再把筷子担上,然后把馒头和咸菜放在了筷子上面,转身就离了开她。
       这天,三顿饭我都是这样去做的,于师傅再也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知道我的家里有来人了。


                                                      一九六七年八月十七日   天气   晴

       最近几天只要于师傅刚把食堂的门打开,我就赶过来吃饭。于师傅总是问,小松这么早?我点点头,赶紧把自己的饭扒拉着吃完。然后再问于师傅要上一个馒头,一份菜或者是一碗稀饭,带走。
       因为我几乎天天这样,也顿顿这样,于师傅有一点奇怪,今天他问我说,小松,你家的客人怎么还没有走?我不由有一些脸红,端着饭碗拿着馒头,慌乱地来到了后院。谁知我刚刚把稀饭放到顾秀英面前,就听到身后有人。我吓的转过身子,原来是于师傅。远远的他没吱声,只是冲我伸了伸大拇指,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这不由增强了我把这件事继续做下去的信心。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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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7 19: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17 19:23 编辑

                                          十三、一顿饭的情义——革命下的畸形

                                                               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四日   天气   阴

       我给顾秀英暗暗去送饭,也不知经过什么途径,还是让刘雨民知道了。这天早上他黑着脸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我明白,等待着我的,将是非常严厉的训斥!没料到他没有批评我,简单地问了问宣传队情况。我知道,他守着邱虹云不会熊我。我就借机讨好地谈起,我们文艺宣传队正在准备大量节目,接下来就像草原上的乌兰牧骑,到农村的田间地头为农民演出,宣传毛泽东思想。大部分节目都已全都排练好了,明天我们就想到农村的基层去演出。刘主任,你是不是上个抽个空,去看一看我们的彩排?
       刘雨民一听,立即高兴了起来,小松,你这个点子很好。看起来,我刘雨民没看错人!谁知邱虹云抬起腿刚一走,刘雨民拉下脸就开始教训我,小松,你也太让我失望了!你不应该背着我和顾秀英接触!要是严格的上纲上线,你就是一个反革命!我装作不解,刘主任,我一直在忙宣传队的事,我没犯过你说的这种错误?
       什么?你还没犯过政治上的错误?你和走资本派同流合污,你几乎天天给顾秀英送吃送喝的,你这不是犯了政治上的错误,又是什么?我连忙解释说,其实我这样去做作,全都是为了你好,是从你的利益上来考虑的?你说什么,你这样做,还是为了我的利益来考虑的?你说得对,刘主任,你怎么也不好好地想一想呢?顾秀英她可是一颗化岗岩式的脑袋,她反正一直赖在公社里就不肯走了,她要是没的吃,也没的喝,饿死在公社里面,我们怎么办?这大夏天,食物容易腐烂,她要是吃那些剩饭中毒死了,那可就麻烦了。再说顾秀英虽然是一个走资派,但她可是参加过革命从枪林弹雨里面闯荡过来的人,一旦要是出现了意外,我们对谁都不好交代!
        因为我说得有理有据,刘雨民不吱声了。但他仍旧不同意我继续给顾秀英送饭。小松,你毕竟是公社革命委员会的成员之一,那样会有损你的政治形象。没有办法,我想了想就说,我不给顾秀英送饭,可以。那就让老于我们每天吃完饭后,暗暗地给她留上一份,然后隔上一层纸放在那个盛剩饭的桶里。刘雨民沉思了好长时间,这才点了点头说,这个办法非常好,你可以告诉老于这样做。但是,小松,我可要警告你,今后我绝对不允许你再用任何形式,再一次去接触顾秀英!否则我就会对你不客气!
        我连忙向刘雨民作了一个保证,你放心吧,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去接触顾秀英。刘雨民非常满意,说,给顾秀英留饭这件这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不能往外说了。我点了点头就走了出来,这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吓得出了满头的冷汗。
       这天晚上吃饭时,我就以要随文艺宣传队到下面去演出为由,把给顾秀英留饭的事,托付给了于师傅。于师傅,你放心地去做吧,刘主任暗中已经同意给顾秀英留饭了。


                                                        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八日  天气   阴

       我们公社宣传队一下去演出,立即就受到了农村老百姓们真心实意的热烈欢迎。我们编排的节目丰富多彩,有歌舞有独唱合唱,有乐器合奏,还有自编自导自演的话报剧。不管我们到哪里去演出,都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
       有些村庄还直接来到公社找到了刘雨民,恳求我们文艺宣传队,去他们那里去演出。最近,我们的演出计划一直排得满满的。原来我还担心宣传队员们出去吃饭会存在着问题,没有想到我们每到一处,人们都会拿来他们村最好的东西来招待我们。同时,也给刘雨民带来了好的名声和威望。他一高兴,立即就给我们批了五百多块钱用来买乐器。
       啊,五百来块钱!这对于我们这帮十八九岁的孩子们来讲,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在李辉和孙友萍的建议之下,我们就用这些钱到县城里置办上了三把提琴,一台扬琴,两把小号,还有一支萨克斯管和一支黑管,另外还有二胡笛子等等什么乐器。因为长期基层演出,队员们非常劳累,李雨民又把我们的补助费提高到一天五毛。
        今天晚上,我们文艺宣传队就要到杨庄演出了。耀星哥非常高兴,小松,没想到你刚刚从我的身边走了几个月,你就拉来人给村里面唱大戏!你可真是我的一颗福星呀!
       为了犒劳我们,大队还杀了一头肥猪。村里还在打麦的场上面搭上了个大舞台,上面罩上了篷布,扯上了电灯。咋一看上去,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令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蔡卓雅闻讯后也跑来了,她的脖子挂着的是一架带闪光灯的照相机!
       刚一见到,蔡卓雅就说,你行呀,小松,分手才刚刚两三个多月,你就带出了这么一支精湛的文艺演出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笑着说,你更了不起,这才几天,照像机就从翻盖的,换成了闪灯的了。蔡卓雅连忙解释,这架相机是县报社一位朋友的,听说你们要演出,我特地借来用。什么,你已经交上了男朋友了?蔡卓雅的脸上立即红了,什么男朋友?只是在一块闹着玩的!
       耀光嫂子接着插嘴说,小松,你没见着!卓雅的男朋友长得可帅气了,一米七六的个头,方方正正的脸,还戴着副黑框近视眼镜。我的心一紧,很快透出了浓浓醋意。但是转念一想,蔡卓雅的年龄大了,是应该结交男朋友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在心里吃醋,实在是不应该?
       想不到还没开演,台下已经人山人海了。琼妮非要让我抱她去后台上看一看不可,一看队员正在化妆,她嚷着叫着也要化妆。有个队员在琼妮在脸上就又涂又抹了起来,想不到节目还没开演,琼妮就带着浓浓的彩妆,跑到台上去转了一大圈,引得人们轰堂大笑。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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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7 19:24: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17 19:28 编辑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三日  天气  晴

       最近我心情一直很好,笛子吹得非常不错,《浏阳河》和《南泥湾》吹的特顺溜。二胡我也拉得较有水准,一曲《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让我拉的意味深长委婉动听。特别是我拉出来《唱支山歌给党》,气势浑厚,淡雅悠长,有着着一股浓浓的民歌味道。
       这天我正在拉二胡,有人来找我。我抬起头来一看,竟是蔡卓雅。只见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运动装,浓浓的头发梳到后面,看上去确实精神大方,别具一格。她的到来,立即就把我们宣传队所有的姑娘们一个个子比了下去。
       小松,你真行,你的二胡竟然拉得这么顺溜。我说,我拉二胡才学不长时间,我吹笛子是我们宣传队里吹最好的。既然你这么有文艺特长,你应该想办法去当文艺兵呀。蔡卓雅建议说。
       我笑了笑说,非常可惜,要当兵我的年龄还不够!蔡卓雅说,部队上招收文艺兵,不受年龄上的限制,也不会受到招兵时间的限制。只要你确实有真才实干就行。真的!我还有些不相信。
        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确实应该去参军,那里才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小松,你要是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就让我们报社里的朋友来帮一帮你。我没想到蔡卓雅对我参军的事是那么关心,立即高兴地说,行,到时候我若有这个意思,我就去找你。
        蔡卓雅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的黄书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小松,你们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上报纸了。我拿起报纸来一看,报纸上真有我们宣传队的报道,还配上了卓雅拍的两张照片。报纸上称赞说,房镇公社文艺宣传队,深入到农村的田间地头,去宣传毛泽东思想,宣传文化大革命,堪称是我们农家的乌兰牧骑。
        当我看到这篇短文是一个叫张丁伦的人写的时,立即明白,这一定是卓雅的男朋友了,心里就不是滋味。中午,我留卓雅在这里吃饭,她把包里的海鸥翻盖相机拿出来,留给了我。说,由于报社都给记者们配上了新的相机,张丁伦就把那个闪光的相机送给了我。翻盖的已经没有用了,我就把它送给你吧!我没有理由不留下来,因为我的心里一直喜欢着这架照相机。
       自从宣传队增加了新的乐器后,我很想让宣传队排练出一个大型的器乐合奏曲。可是队员对新乐器总是掌握不好,始终未能如我的愿。排练好长时间,在细节上始终不尽人意,演奏的怪指挥的手式不明,指挥的一直在埋怨,手里没有一根象样的指挥棒。
         晚上,我机灵一动,就来到了公社后院,想从扫帚上折下一根扫帚棒当乐队的指挥棒用。在这里我又见到了顾秀英,吓了大一跳。但是她仍旧坐在那个大棚子下面,冲着我笑着说,小松,你能不能给我拿过点信纸信封,过来。说真的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她那声叫好外,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说话。
       你要信纸信封干什么?我从棚子拖出一把旧扫帚,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直直的细竹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想给老里家写上几封信。好吧,一会我就给你送过来。
        我把那根扫帚棒递给李辉,让他找把小刀削一削当指挥棒。然后我就在宣传队随便地找上了一沓稿纸,又找了几个信封,还拿上了一支原珠笔,就给顾秀英送了过去。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六日   天气   小雪  (一)

       我们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经过一段时间的在下面巡回演出,不仅受到了广大贫下中农观众一致好评,演出水平也得到不少的提高,我也从从中学到了不少的新东西。
       刘雨民更是感到满意,小松,你可真是我的一员福将,我让你干什么,你总干得那么出色。你快说,你想让我奖励你点什么?忽然,我不由想起了蔡卓雅向我说起过参军的事,我就说,我什么也不想要,你还是赶快把我送进军队里去当兵吧。你别做美梦了,你想参军,你的年龄根本不够。我可以去当文艺兵呀,特招。他想了想就说,你可别说,这对你来讲确实是一个绝好的出路。好吧,小松,等有了这种机会,我一定给你留着。
       下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我正琢磨着回家一趟,没有料到刘雨民却把我叫了过去,叭的一下子就把五六封退回来的信,愤怒地摔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小松,你也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随便给顾秀英稿纸和信封,让她到处地给我写人民来信,说我刘雨民利用手中职权,卑鄙而无耻地利用帮派势力打击党的老干部,还说我是最反动的反动派,是混进革命队伍中的阶级异己分子。最可恨的是,顾秀英她还给我罗列出了十大罪状,说我破坏党的建设,说我非法夺取政权,还说我挑起了多次武斗,制造出了好几起流血事件……简直把我刘雨民给说的一无是处!
        我第一次见刘雨民生这么大气,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由于这件事这事确实是我干的,我害怕极了,不由心想,这一定是有人看到我给顾秀英送过信纸和信封。一见不管不顾吵了我半天,我始终也没有吱声,刘雨民就感到奇怪,小松,我说了这么半天了,你怎么一声也不吭呢?你还是赶快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我一听,心里立即有了数,刘主任,你让我说点什么好呢?你一上来就大声说是我给顾秀英送去的信封和稿纸,也不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
         你都给顾秀英去送吃的了,那还不给她送稿纸和信封?我给顾秀英饭吃,是怕她饿死,给我们革委员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我给顾秀英信纸和信封,那就是和她同流合污!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刘主任,请你放心,我的心里非常清楚。刘雨民一听,脸色缓和了下来,好,既然这件事既然不是你干的,我也就放下心了。我一定要在公社大院里全面来查他一下,我要是查出来这件事是谁干的,我刘雨民一定要把他往死里去整!
       说真的刘主任?你就是再去查,也查不出是谁来?房镇公社革命委员会的信纸和信封在办公室扔的到处都是,有的房门也不锁,顾秀英看着没有人,她就是悄悄地进去拿上一点信纸信封来用,谁又挡得住?刘雨民又急了眼睛,经这样一说,在这件事上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你要想办法让顾秀英来服你,让她来承认我们的夺权是合法的!只要顾秀英从心里面服了你,她不仅不会再往外写人民来信,而且她还会老老实实地来接受劳动改造。想不到我的话,一下子触痛了李雨民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他狂暴地办公室转了有好几圈,你说得很有道理,小松。我要想办法改变斗争策略,一定要让顾秀英彻底地服我!见刘雨民狠狠说出了这几句话,我心想,我总算是把他给糊弄了过去!
       下午四点小雪越下越密,我刚想要提前回家,刘雨民却打发人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又发生什么。小松,今天晚上我已经叫上了我的几个心腹,想再次一深刻触及一下顾秀英的灵魂,你最好留下来帮一帮我。
       我没想到,我为了让自己的解脱,而编出来的那些谎话假话,竟然勾引起刘雨民对顾秀英那强烈的报复心理,就有点非常难过,也感到非常地后怕。但是我必须留下来,很难说这不是刘雨民在考验我对他的忠诚度。
       我来到窗前,望着窗子外面下白了的大地,深刻而强烈地意识到,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深深地陷进了一个罪恶的旋窝之中,难以自拔。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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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8 19:45: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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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寅夜血书——信仰的厮守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六日  天气  小雪 (二)

       这天晚上对顾秀英采取触及灵魂行动的人共有六个,有我和刘雨民,还有四个是我似曾相识的造反组织上的人。除了我,他们全都是一些高又壮的男人。这几个人我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但我不想在日记中提及到他们。
       为了谨慎一点,刘雨民让我到三个院子里去看了看,如果没有其它的人,就把大门关上。当我看到后院那间棚子下面,龟缩在一床破被子的顾秀英时,我真想告诉她,让她赶快离开这里,避免刘雨民对她的伤害。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后院。因为固执的顾秀英,她从来就不听别人的劝告,否则不会落到这么一个下场。见我回来什么也没有说,刘雨民挥了挥手,就让人到后院去带顾秀英。
       很快顾秀英被人带了过来,她两眼环顾了一下所有的人,接着就用藐视的目光盯向了刘雨民。顾秀英,你知道今天我请你来,是干什么的吗?刘雨民用手拍着桌子,大声地问。
       你还能干什么?你除了打砸抢,挑动群众斗群众,再就是草菅人命。没想到顾秀英接着就跟刘雨民针锋相对地干上了!顾秀英,你说什么?我草菅人命?顾秀英,你别自视清高了,你派出去的十几个“四清”工作组,仅仅三个多月的时间就逼死了五个人?没想到顾秀英却抬起头来,用有神的两眼看着刘雨民,义正辞严地说,我是以房镇公社党委的名义派出的“四清”工作组,这是严格地按照中共中央和国务院的文件去办理的。合理合法!
       刘雨民哈哈大笑起了来,顾秀英,你派“四清”工作组,是按照党中央和国务院的批示精神去办的,难道我向你夺权和与你们这些死不悔改的资产阶级当权派进行殊死的斗争,这就不是中央文革下达的文件精神了?说着,刘雨民从写字台拿起几份文件,往桌子上用力地一摔。我现在就把实话告诉你吧,顾秀英!我刘雨民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都是按照中央文革的文件的批示和精神来办理的。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扛过,枪渡过江,就有什么了不起!为了彻底地摧毁你们资本主义当权派的资产阶级司令部,毛主席还亲手写出了第一张大字报,向你们的资产阶级司令部宣战!你要是知趣的话,你还是赶快地转变观念,早一点回到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中来!
       见顾秀英没有再说什么,刘雨民又回到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好了,我没有必要和你多说什么了。事实已经证明,你只要低头认罪,承认房镇公社革命委员会是红色政权,承认自己是资产阶级当权派,承认建国之后的十几年来你走的是一条资产阶级道路。我们就会像对待其他的走资派一个样,也让你到基层单位去参加劳动改造。你要是继续带着化岗岩脑袋和革命群众负隅顽抗,那我们就和你斗争到底,一直斗到你心服口服为止!
       顾秀英一下子迷茫了,两只眼里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一见这样,刘雨民赶紧从写字台上拿起了一张纸,来到了顾秀英的面前,顾秀英,古人得说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承认下来吧。你只要是在这张认罪书上面签上你的名字,你想到哪里,那就到哪里。
       很快顾秀英的脸色由迷茫转为了沮丧,接着又从沮丧变成了愤怒。她从刘雨民的手中夺过那张纸来,撕得粉碎,然后冲着刘雨民的脸上,猛然地掷了过去。我没犯任何的错误,我执行的一直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一点错误也没有!我不相信党中央和毛主席,会继续地让你们这种魑魅魍魉的小人来掌权……顾秀英是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说,她用手直直地指着刘雨民的鼻子,我坚信党中央毛主席一定会站到我们这一边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和广大人民群众绝对不会饶了你这个跳梁小丑,你一定会被广大人民群众送到历史的绞刑架上!
       刘雨民被激怒了,他站了起来,也用手指着顾秀英,你去做你的梦吧,顾秀英!说着他从写字台上抓起那几封退回来的人民来信,高高地晃动着举在了顾秀英的眼前说,顾秀英,请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地看一看,这就是你的党中央和毛主席给你退回来的你一次又一次上诉的信件。它们现在全都在我的手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哼,你还要把我送上历史的绞刑架上?凭你这种顽固不化的反动表现,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带着你这颗化岗岩脑袋去见上帝!说着,雨民把就那几封信狠狠地摔到了顾秀英的脸上。
       哼!退回了几封信件来,能够说明什么?我顾秀英绝不会相信,我们共产党用好几十年打下来的天下,会毁在你们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手中!刘雨民,你要是不相信,那你就好好地活着,就等待广大革命群众,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来对你进行审判!
       顾秀英的义正辞严让刘雨民慌神了,快,快你们把顾秀英的嘴给勒起来,别让她在这里大喊大叫!四个强壮的男人立即冲了上来,用力地按住不断挣扎的顾秀英,并用绳子把她绑在了椅子上。然后,几个人揪着她的头发,在她的嘴里勒上了一根细细的尼龙绳。我没有想到这些人这样凶残,已经把顾秀英的嘴角勒出了血,还在一个劲地用力勒。
       我痛苦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才发现刘雨民就站在我面前,他正用一双凶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着我问,小松,你是不是害怕了?我惊慌失措地点了点头,对,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刘雨民这才转过身,让人把顾秀英嘴里的尼龙绳拿开。
       顾秀英,你现在还相信,你的党中央和毛主席会站到你这一边吗?顾秀英慢慢地抬起了头,狠狠地冲着刘雨民就吐出了一口带血丝的痰,我现在仍旧坚信党中央毛主席肯定会站到我们一边!我向你发誓,刘雨民,如果房镇公社让我再一次掌了权,我让法院第一个开庭进行审判的人,就是你!
       随之顾秀英有一口带血的痰,直直地吐到了刘雨民的身上。这下彻底把他激怒了,顾秀英,我再叫你嘴硬!他快速地抓起了写字台上陶瓷墨水瓶台,冲着顾秀英的前额,就狠命地砸了过去。立即,顾秀英的前额鲜血淋沥,头慢慢地歪到了一边。
       哼,顾秀英你还挺会装死的!刘雨民走上前去,揪着顾秀英的头发就拉起她的头看了看,只见她头软软的,松手之后又歪倒了一边。我再也坐不住了,跑过来看了看顾秀英,就对刘雨民说,刘主任,顾秀英确实是昏死了过去了,还是赶快把她送到医院里,进行抢救吧!
       抢救个屁!她这是在装死!刘雨民不耐烦对我挥挥手,然后对着那几个人大声吼道,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送回后院的棚子下面?很快,四个人上来,把顾秀英从椅子上解下来,用力地拖着她就走了出去。随着房门的打开,一阵寒见袭来,让我不由打出了一个寒战。我这才发现,门外的漫天大雪还在一个劲地下。
       那四个人很快就回来了,刘雨民严肃对我们所有的人说,同志们,今天我们所有行为,是革命行动,都是正义的,没有必要害怕。要是出了事,由我刘雨民一个人来顶着。不过,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谁也不能往外说,谁要是说了出去,那我可就对不住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家去吧!
       我再也不敢在公社里住下去了,就和他们一块了走出公社的大门。刘雨民问我,小松,你怎么不在公社里面住了?我说,顾秀英半夜要是慢慢地苏醒了过来,她要过来找我报仇,怎么办。说着,我回身锁上了公社的大门。要不,你就上我那里凑付一宿?刘雨民说。
       我还是回家吧。我谢绝刘了雨民的好意,踏着厚厚的积雪,迈开快步就往家里走去。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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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18 19:58: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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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六日   天气  小雪 (三)

       当我走出房镇公社,在茫茫大雪里冲着杨庄走了一小会,我不由就在雪地里停了下来。因为我有些放心不下顾秀英,如果她要是这样死了,那样我杨耀松也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不行,我得赶快回去看一看,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把顾秀英背起来,送公社的治疗室去。
       我是在雪中跑了回来的,用钥匙打开了公社大院门。雪夜之中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虽然每个院子都亮着一盏灯,但我还是害怕得要命。我返身插上了院门,径直来到了后院。然而,棚子下面却没有顾秀英!我不由大吃了一惊,弄不明白,刚才的那些人到底把她扔到了哪里?
       正迟疑着,突然发现不远的水管旁的雪地里,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我连忙跑了过去一看,是顾秀英。我赶紧蹲下来,摇着她轻轻地喊了几声,她没有动。我忙拼尽全力把她拖进了棚子里,给她盖上那床破被子。然后我就在棚子下又用力地摇晃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可是,我喊上有好半天,顾秀英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坏了,顾秀英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拭了拭她的鼻孔还有气,就准备去公社保健站去找人前来救她。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魔鬼般地传出了微弱的叫声,你是谁呀?我吓得差一点就尿到了裤子里。当传出了第二声之后,我才知道,是顾秀英醒了过来了。
      我转回身说,我是小松,你没有事吧?顾秀英仍旧躺在雪中说,我还没有死,好孩子,我求你一件情事,行不行?我忙说,行,你要有什么事,就快说。
       顾秀英从怀里艰难地掏出了一张白纸,在院子昏暗灯光中,用哆嗦的手指蘸着自己额头上的血迹,在那张雪白的纸上面哆哆嗦嗦地写道:我一旦发生不幸,是李雨民杀的!顾秀英。我吓了一大跳,说,我还是搀扶着你赶快去公社的保健站,去包扎一下作伤口吧。谢谢你,孩子。没有刘雨民的命令,镇公社保健站不会给我看伤。说着,顾秀英颤魏魏地把那张用她鲜血写的纸,向我递了过来。
        我把那张写有血字的纸接了过来,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写的这张纸给你送出去?我问。对。声音很微弱,几乎就听不到。送到哪里?公社农机站,三十三号。送给谁?我连问了三次,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我伸出手摸了摸顾秀英的鼻孔,仍然有气,就原地冷静地想了想。不错,这是自己为自己赎罪的一个最后机会,我必须要把这封信给她送到!我没有敢去折那张写有血字的纸,拿在右手里,用左手就给顾秀英盖上了那床破被子,然后锁上了公社的大门,踏着积雪,就向不远的农机站,深一脚浅一脚走去。
       雪仍旧在下着,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我那跫跫踏雪的脚步声。二十来分钟我来到公社农机站宿舍。这里的门牌不整齐,那一间才是三十三号呢?在昏暗的雪光之下,我好不容易看到十五号,顺着往下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顾秀英所说得三十三号门牌,这是一个房头。当我确认这里确确实实是三十三号,这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反应,一片布帘严严地挡着小小的门窗。我用上力再一次敲了敲。谁呀?里面的灯终于打开了。我没吱声,继续轻轻地敲着门。一会门上的窗帘被悄悄掀起,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庞。同志,你找谁?我来找你!那人一打开门,我一步就迈了进去,你是不是顾秀英的儿子?不,我早就已经和她彻底划清了界线。同志,请你别没事找事。那人用力地往外推着我。我有些急眼,说,我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找到你的。
       趁着那人一愣神的功夫,我就把那张写有血字的纸塞给了他,接着跑了出来。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七日   天气   晴

       第二天早上还没到七点,我就匆匆地踏着积雪,从家里来到了公社。
       雪已经停下,露出了晴朗的天空。因为在昨天晚上慌乱中,小时候大强送给我的那支钢笔不知道掉到了那里,所以我必须要早点过来,找一找。这支钢笔虽非常陈旧,但它的笔头粗,下水均匀,很好用。我更害怕夜里我要是把钢笔掉到了顾秀英身边,那样可就麻烦了。
       没想到我刚刚打开公社的大门,刘雨民也来了。他问我,小松,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说,我有点担心顾秀英头上的血会滴在雪地上,早上让人们看到!想早一点来打扫一下。刘雨民一听,非常感慨,唉,想不到我们俩又想到了一块了!
       一打开公社大门,果然有一道细细而弯曲的黑红色的血线在洁白雪地上非常明显地从前院一直延引向后院。我机灵一动,就对刘雨民说,你赶快去打扫前面的积雪,我去打扫后面的雪。最好先把带血的雪,尽快地扫掉。快!
       我快步地跑到了后院的小棚子底下,拿起一把扫帚,顺便摇了摇躺在哪里的顾秀英,这才发现她已经直挺挺地死了过去。果然,大强送给我的那只黑色的钢笔,就掉在顾秀英躺着雪地的前面。我连忙就把它装起来,就用大扫帚从这个棚子的前面开始,沿着有血迹的地方往前院没命地打扫了起来。
       当我顺着有血线的雪地打扫着雪和刘雨民在中间的院子相会时,我轻轻告诉他说,刘主任,大事不好啦!顾秀英死了!他听后大吃了一惊,脸色苍白。接着他四周瞅了瞅见周围没任何人,就轻轻地叮嘱我说,小松,在这件事上你一定要镇静,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还有,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无论在什么时候,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则,我要是在这件事上完了蛋,你肯定也会跟着我要倒大霉!我拼上命地冲他点了点头,就暗暗决定,这事我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对别人说。
       今天的整个上午我虽然一直呆在宣传队里,但却非常不安,心一直在砰砰地跳着。李辉和孙友萍虽然说看出了我的不安,但都没有理我。奇怪的是,已经过去一个上午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顾秀英已经死去!我的心里很悲哀,真想找上个地方大哭上一场。中午我去食堂很晚,今天吃的是红烧肉。老于得意洋洋地对我说,我还给老顾专门地留下了一份。
       我没有吱声。下午宣传队继续排练节目。两点来钟时,老于突然跑来,他着急地向我招了招手,就把我从宣传队里叫出了去。小松,怪了,不仅是桶里的红烧肉和馒头顾秀英没有动,就是我给她留下的早餐,老顾也没有吃!是不是这几天气太冷,她的身体不舒服,长病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呀。你看于师傅,我暂时还离不开,是不是你赶快到后院去看一看老顾?老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嘟嘟囔囔地就走了。
       一会,老于就惊慌失措跑回来,说,大事不好,小松,老顾死了!我故作不知,你说什么?老顾死了?既然这样,你还不赶快向革委会的刘主任汇报?老于转过身子,就向刘雨民汇报去了。宣传队的队员们一听,也不排什么节目了,扔下手中乐器和道具,全都涌向了后院。我没有去后院,沉重地找上一个个座位坐了下来,很快眼里噙出了泪水。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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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0 20:17: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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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险恶与机遇——狭缝求生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天气   晴

       顾秀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经过派出所的调查做出的最终结论是,因为夜里下雪,顾秀英夜里起来走动,一不小心滑倒后磕破了头。由于流血过多身边没有人,从而导致死亡。
       派出所做出的这一判断,逻辑上合理,加之顾秀英又是最大的走资派,没有人提出异义。当天,顾秀英就被人们随便拉到一个地方埋了。我除了在心灵上受到了深深的谴责之外,并且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今后我再也不去干这种助纣为虐的傻事了!
        很快,人们从顾秀英死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可是我却一直深陷在其中,心中老是沉甸甸,还经常地梦到顾秀英。十几天之后,顾秀英的儿子派上人来找过我。我大着胆子去见了见顾秀英的儿子,他试图从我的嘴中套出,除刘雨民是刽子手之外,还有谁是帮凶。我非常明确地告诉他说,我可以告诉你其他人,但是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至你母亲死亡的只是刘雨民一个人的责任!你还是赶快走吧,如果要是让刘雨民知道我们俩见过面,你惹上大麻烦不说,还要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顾秀英的儿子听了我的这番话之后,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就走了。我的心里很明白,这个仇他早晚会要报的。
       本来我想借着参军这个机会,永远地离开这个充满是非的鬼地方。然而遗憾的是,也不知是全国,还是仅仅我们县,今年竟然没有征兵计划。我只好继续呆在文艺宣传队里混日子。自从顾秀英死了之后,我从来不敢在公社里睡,几乎天天都要回家。
       这天宣传队在公社礼堂里排练排得太晚,我回到了公社那间房间里,想凑付上一宿。当我来到公社时,大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我知道,这一定刘雨民和虹云又在一起鬼混。我把大门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伸进钥匙就把锁打开了,然后再悄悄地关上。我攝手攝脚地打开了房门,慢慢地伸开被子,没脱衣服,就躺了下来。
       我刚要迷糊过去,突然间听到出现了男女的争执声,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从门缝往外瞅。只见邱虹云从隔壁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刘雨民也紧跟着跑出。他粗暴地抓住她的手,妈的,给老子点面子?给我赶快滚回去!说着,他用力拖着邱虹云就往回走。邱虹云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地说,从今天开始有她无我,有我无她。你小子两边都想占便宜,没有门!
       刘雨民没有松开手,你们俩我都喜欢!既然你已经上了我这只贼船了,想再离开,没那么容易!刘雨民又把邱红云强行地拽进了屋里。很快归于平静。
       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听到隔壁有女人的泣哭声音。这哭声我非的常熟,是邱虹云。嗵嗵嗵嗵,我又听到隔壁有人跑了出来,我赶快来到了门前一瞅,是公社派出所的女警察修丽跑了出去。我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妈的,原来刘雨民一晚上睡了两个女人。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三十一日   天气    晴

       自从顾秀英死亡之后,刘雨民对我越发信任,有些事情如果拿不定主意,还要经常找我商量。比如讲邱虹云和修丽这两个女人哪一个更好?我说,她们俩都挺好的。刘雨民轻轻打了我的头一下,说我人小鬼大。
       还有一件事,刘雨民对我非常佩服,我的笛子独奏《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在县里的汇演中获得了一等奖。我们毛泽东文艺宣传队自编自排的舞蹈《田野里走出的孩子》获得了创作的一等奖。刘雨民非常高兴,小松,你真行,无论我让你干啥,你总给增光。小松,等过了春节,我就送你到部队上去待上他一年,也好让你锻炼锻炼,为你以后的参军,打一打基础。
       真的!我高兴地叫了出来。是真的,县革委和当地驻军搞了一个拥军爱民项目。县革委给当地驻军划出十几亩土地建坦克射击靶场,他们部队用一年时间给我们培养出一批精锐的民兵干部。我们房镇公社有一个名额,就让你去得了!谢谢你了,刘主任。我无比感激地说。           
       咱们俩即是战友又是哥们,你还是少给来这一套!今天晚上你在公社礼堂演出完了之后,你哪也别去,就到我宿舍里,咱们俩好好地喝上他一盅,往深处好好地交流一下。这没有问题,可是我不会喝酒。没事,我有红果酒,特别甜,一点也不醉人。
       这天晚上公社礼堂演出结束时,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我和刘雨民一块来到了他的宿舍。他住的宿舍离农机站不远,三排红瓦房,这里住的人有公社武装部的也有派出所的,还有中学和小学的教师。刘雨民告诉我,原来他们是四个人住这一间宿舍里,自从他当上了革命委员会主任后,他就一个人住两间了。
       刘雨民拖出了小饭桌,变戏法似地摸出了两瓶酒,一瓶红酒一瓶白酒,还拿出了他准备好了的油炸火生米,香肠,咸鸭蛋,还有几块黑乎乎豆腐干。他从抽屉拿出两个小茶碗,不管白酒还是红酒,都倒得满满的。我大吃一惊,说,人家都是一小盅一小盅在喝,哪有这样喝酒的。
       刘雨民笑了笑,明天星期天,又没有事,我们俩就喝他个痛快。说着,他冲我端起了自己倒上白酒的茶碗。我从来不喝酒,但我还是大起胆子来尝了尝红果酒,果然好喝挺甜。
       很快,刘雨民就有一些醉意了,小松,我也没有想到,我这辈子还交上你这么个小朋友。在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当中,我已经得罪下了不少人,可以说人人都想要我的命,虹云她对我算是最好的了吧,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直在恨着我,我预感我的下场将非常的可悲。我连忙说,没有事,有好几次不是有人都想着要整你,结果还不是让你一次次逢凶化吉?
       不,我的下场肯定会非常悲惨!我也不怕,想想头掉下来,最多不就碗口大的一个疤。我只希望你别忘了我,就行。我连忙说,无论你刘主任以后怎么样,我们之间还是朋友。小松,只要有了你这句话,我的心里就踏实了。刘雨民非常感动,又喝下了一杯酒。
       这天晚上我在刘雨民的家里住了下来。本来我想睡在外间,这样明天早晨我也好早走。可是,没想到刘雨民非要住在外间不可,说,很难说邱虹云不会夜里闯进来。没有办法,我只好睡在了里面的床上。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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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0 20:2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1 19:52 编辑


                                                           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一日   天气    晴

       早晨我刚刚醒来,就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刘雨从外间赶紧跑出来,打开了门,只听他压低声音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不让你来吗?我刚刚在派出所里值完了夜班,想你了,所以就跑过来了。好冷呀!快,赶快让我钻到你的臭被窝里面,暖和暖和。我拼命地用被子蒙上了头,但我还是非常清晰地听得出来,这是修丽的声音。
       请你轻一点好不好,小松就睡在里面。我就是爱你,喜欢你,怕什么?等外间平静了下来。我是再也躺不住了,便故意地咳嗽了一声,轻轻穿上了衣服,就从刘雨民的家里赶紧跑了出来。没有跑多远,我就碰上了邱虹云。她感到非常奇怪就问我,小松,天还这么早你,你这是干什么去来。我说,昨天晚上演出结束,我在刘主任那里住了下来。她问我,刘主任还在不在?我一边走,一边说在。看到虹云匆匆而去,我不由地心想,这下子,在刘雨民的家里面又有好戏可看了。
       琼妮一听到我回来了,立即从北屋里跑过来,就跳到我的怀里了。娘不由笑了,这个小妮子,你早走晚归,她好长时间见不着你了,一直嚷着闹着要我和她妈带她到公社找你。我的心不由砰然一动,琼妮,你真的想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哪里想?她用小手指了的指肚子。我忙从黄书包里拿出了一副崭新的乒乓球拍,很快琼妮舞挓着,咯咯大笑着疯狂了起来。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六日   天气   飘着雪花

       今天是瓦窑庄的大集,我和爸、娘还有大哥一块去赶集。瓦窑庄集是我们这带最大的集市,离着我们杨庄有两三里地,集上人山人海,摆滩子卖东西的延绵蜿蜒有五六里。
       在集市上,我用公社宣传队的补助,给爸买上了一顶皮帽子,给娘买上了一块方围巾,给琼妮买上了一身小衣服。我们几乎是满载而归,大哥担的筐子里面有二十斤肉,还有一个猪头和一套猪下水,娘挎的篮子里除了有条大鲤鱼,还有藕、山芋芹菜等各种各样的蔬菜。
       从集上回来,琼妮就拿起我给她买的那个万花筒,闭起一只眼睛,转动着瞅起来没完没了。娘喜滋滋地说,这玩艺可是有好多年不了,没想到今年又有了。娘的话,不由让我想起我小时玩过的万花筒,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真希望自己的人生,也像这个万花筒一样,色彩缤纷。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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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21 19:58: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茂堂 于 2019-2-21 20:00 编辑

                                                               一九六八年二月三日   天气   晴

       春节过后已经有好几天了,也不知为什么,刘雨民在我面前再也没提起,要让我到部队上参加军事训练的事情。我心里挺纳闷的,是不是为了哄我,他只是随便这样一说?尤其这些日子,我看到他脸上很不高兴,也就没敢在他的面前再提这件事。
       今天中午,刘主任从宣传队门前走,他叫了我一声,说,等会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我很快过来了,刘雨民把已经开好的介绍信递给了我说,小松,你回家去准备一下,明天大一早你就到县革命委员会报到,准备到部队上去参加那个为期一年的军事训练。我乐地跳了起来,连声说着谢谢,说,我得要回去准备粮票和被子。谁知刘雨民却说,你什么也别准备,你只准备下一个脸盆,再就是毛巾和牙刷牙膏就行。你们这次被训练的民兵,待遇和部队上的战士们一个样,都要发服装,也要发被窝,而且每个月还有士兵津贴。我没有想到刘雨民说出话这么算数,不由在心里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敬佩。
       离开之前我对他说,我这次出去,一定要多学上一点本事,回来后也好跟着你继续干。刘雨民感慨地点了点头,说,你的这个名额,我可是费上了很大的劲才争取下来。我在县里给你报名的时候,上面还嫌你年龄太小,怕你吃不了这个苦。我费了好多口舌,说你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还说你是学雷锋的先进标兵,你这才勉强通过。小松,去了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干,你一定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自己!也为我刘雨民争上一口气!
       我激动地流出泪水,紧紧握住了刘雨民的手,久久不肯松手。接下来他还告诉我说,小松,公社革命委员会委员的名额我会继续要给你保留着,等你军训完你就可以有资格以公社民兵团团长的身份,名正言顺继续回我们公里社里工作了。再过上几年,你的年龄要是够了,我就可以给你办转正了。我从心非常感激刘雨民,因为他确实一直为我的事在着想。不由我就在心里面暗暗地发誓,今后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真心实意地对待刘雨民。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这一次毕竟是他改变了我的命运!
       见我迟迟还不想离开,刘雨民不由问,小松,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说,我想从宣传队里带上杆笛子和二胡。你想带什么,就拣最好的带!看这阵式,我在这里还不知道能呆几天?最近,我也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很多对刘雨民很不利的消息,可是我却没法对他说,也不能说。
       当我回到家中时,家里却没有人,只有北屋的岳婶和琼妮在家。当我准备要去参加一年军训的消息告诉了岳婶,她也感到非常高兴,是一个劲地对我说,小松,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琼妮一个劲地问,妈妈,军训是什么?就是去当解放军呀。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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