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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曾德顺

桃花源记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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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 09: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10)
于是,刘痒痒开始了他的讲述——

桃花源人喜欢看电影,还喜欢把电影里的人物同桃花源里的人比来比去。
看了《永不消失的电波》,桃花源人就说:“电影里的女特务柳尼娜跟当年的李兰花长得像。”
看了《英雄虎胆》,桃花源人就说:“电影里的女特务阿兰小姐跟当年的李兰花长得像。”
看了《铁道卫士》,桃花源人就说:“电影里女特务王曼丽跟当年的李兰花一样乖。”
丁兵的女儿梨花,儿子细佬,高德英的儿子丁一毛,李兰花的儿子刘一痒,也都喜欢看电影,尤其喜欢看有女特务现身的电影。他们几个人经常在一起讨论有女特务的电影。
梨花说:“电影里的女特务都穿旗袍,将来我也要穿旗袍。”
细佬说:“我爹说了,女特务吃得好,女特务都吃牛肉罐头,是美国佬、蒋介石空投给她们的牛肉罐头。”
丁一毛、刘一痒问:“牛肉罐头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吃?”
细佬说:“我也没吃过。我爹说,他在朝鲜战场上吃过缴获的美国牛肉罐头,好吃得不得了。”
丁一毛、刘一痒听了,跟着细佬一起流口水。
有女特务现身的电影看多了,细佬就说:“电影里有那么多女特务,难道我们桃花源里就没有女特务吗?听我爹说,蒋介石为了反攻大陆,经常派飞机向大陆空投女特务,还有传单和牛肉罐头。最近,在桃源县就发现了一个潜伏多年的女特务。台湾派飞机给她空投牛肉罐头,这个女特务到山上去接牛肉罐头时,被民兵抓住了。”
刘一痒问:“桃花源里也有潜伏的女特务吗?”
细佬说:“电影里有那么多女特务,桃花源里就不能潜伏一个?肯定有。”
丁一毛说:“如果找到了女特务,我们就逼她交出牛肉罐头。”
刘一痒说:“我们就可以吃上牛肉罐头了。”
细佬说:“你们看看,桃花源里谁像女特务?”
三个人把桃花源里的女人挨个比对了一番,最后,细佬和丁一毛一致认为:“李兰花最像女特务,桃花源人都说她像女特务。李兰花就是潜伏在桃花源里的女特务!”
刘一痒大呼冤枉:“我妈是常德汉剧团下放到桃花源里的演员,她怎么会是女特务呢?”
细佬说:“你妈在常德汉剧团时,就已经是女特务了。我爹说了,女特务最善于伪装,潜伏得很深。你妈就是潜伏在常德汉剧团的女特务!”
丁一毛高喊道:“一痒,叫你妈把牛肉罐头拿给我们尝尝!”
刘一痒说:“我妈一年到头吃红薯,她哪里有牛肉罐头啊?”
细佬说:“你妈把牛肉罐头藏起来了。”
丁一毛说:“难怪经常有飞机飞过桃花源上空呢,原来是给你妈空投牛肉罐头的。”
刘一痒说:“我爹饿得吃粪缸里的蛆。我妈要是有牛肉罐头,她不拿给我爹吃?”
细佬说:“你爹跑到湖里坪生产队去找‘小泥鳅’,你妈恨死他了,她会让他吃牛肉罐头吗?她要是把牛肉罐头给了他,他再转手把牛肉罐头拿给‘小泥鳅’吃,你妈不是自己找气受吗?”
刘一痒说:“我妈跟我总不会有仇吧?她为什么不给我吃牛肉罐头?”
细佬说:“你妈要是给你吃了,你会跟我们说吗?”
丁一毛一把抱住刘一痒,凑到刘一痒的嘴边闻了闻,然后说:“果然有一股牛膻气。”他接着向细佬揭发说:“这狗日的,牛肉罐头吃多了,他现在跟牛一样,一坐下来,嘴里就嚼个不停。”
刘一痒说:“我肚子饿,嘴里嚼的是蕨根。”
丁一毛说:“快把牛肉罐头交出来!不然,我们把你抓起来,扭送到派出所去。”
细佬说:“你一个人吃牛肉罐头,不让我们沾点光,我们把你扭送到公社武装部去,说你跟女特务勾勾搭搭。”
刘一痒百口莫辩,憋得满脸通红,最后,他只好说:“我家真的没有牛肉罐头,不信,我带你们去搜。”
搜就搜。
细佬、丁一毛跟着刘一痒来到李兰花家里,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搜了老半天,没有搜出牛肉罐头,却在一个箱子里搜出了一件旗袍!
“啊哈,那些电影里,只有女特务才穿旗袍;你妈藏着旗袍,不是特务才怪呢。”丁一毛抖动着手中的旗袍,对刘一痒说:“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刘一痒说:“我妈不是特务。这旗袍是她以前在常德汉剧团时穿过的,到了桃花源以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了。”
细佬望着旗袍,呆呆地说:“以前,只有在电影里才能见到旗袍,没想到,在桃花源里还能见到真的旗袍。我姐天天念叨要穿旗袍,我去把她叫来。”
丁梨花被喊来了。
见了旗袍,梨花两眼放光,她忍不住当场就试穿起来。可惜旗袍太长了,不合她的身。
细佬问梨花:“李兰花家里藏着旗袍,她会不会是特务?”
梨花想了一下,说:“李兰花这个人不寻常。不过,她到底是不是特务,关键要看她有没有发报机。要是没有发报机,她怎么跟蒋介石联系呢?你看电影里那些特务,总是偷偷用发报机发电报。”
于是,几个人又开始在李兰花家里寻找发报机。他们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发报机。
梨花说:“李兰花如果有发报机,她可能会把发报机带在身上,带在身上可以随时发报。”
细佬和丁一毛就去找李兰花,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发报机。
当时,李兰花正在田里翻凼子。
细佬和丁一毛就假装到田里捉泥鳅,两个人围住李兰花,时不时偷偷往李兰花身上觑一眼。
李兰花看这两个人鬼鬼崇崇的样子,觉得不对劲,便问他们:“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老往我身上看什么?两个鸡巴上都还没长毛的小崽子,难道你们就对老娘开始动起了心思?”
周围的堂客们都哈哈大笑。细佬和丁一毛灰溜溜地爬上田埂逃走了。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丁一毛问:“细佬,你看出来了吗?李兰花的发报机藏在哪里?”
细佬说:“李兰花奶子那么大,发报机肯定藏在奶子下面。”
丁一毛说:“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脱掉她的衣服来搜查发报机?”
细佬说:“她洗澡的时候,会自己把衣服脱下来的。 我们去找刘一痒帮忙。”
两人找到刘一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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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 09:3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11)
刘一痒为了证明他的母亲李兰花不是特务,他在自家的柴房外搭了一条凳子。到了晚上,他让细佬、丁一毛潜伏在柴房外的窗口下,等到他母亲到柴房里去洗澡的时候,他就吹口哨,向细佬、丁一毛暗示:李兰花要洗澡了,你们赶紧瞪大眼睛仔细看,看看李兰花身上到底有没有发报机。
为了分散李兰花的注意力,不让她发现柴房的窗口边有两双眼睛在偷看她洗澡,刘一痒站在柴房的门边,没话找话地同李兰花搭讪着。
李兰花一边同儿子说话,一边开始脱衣服了。柴房里的桐油灯照耀着她,窗外的月亮照耀着她。
细佬和丁一毛扒在窗口,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李兰花脱衣服。
李兰花先脱裤子。她背对着他们,把裤子脱光了,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连屁眼都暴露得清清楚楚。
细佬和丁一毛看得清清楚楚:屁眼里没有塞着发报机。
李兰花再脱上衣。她背对着他们,脱光了上衣,她的背光溜溜的。
细佬和丁一毛看得清清楚楚:背上没有挂着发报机。
然后,李兰花开始洗澡了。她先是背对着他们洗,后来,仿佛是为了消除他们的疑虑似的,她转过身子,正面朝向他们。她把稻草灰涂在她的两条大腿上,然后闭上双眼,好像怕冷似的,嘴里咝咝地吸气,使劲地搓着两条腿。
细佬和丁一毛看得清清楚楚:两条大腿之间没有夹着发报机。
李兰花开始洗她的两只奶子了。好像跟自己的奶子有仇似的,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搓洗着自己的两只奶子。细佬和丁一毛看见李兰花的两只干瘪的奶子皱巴巴的,好像盐腌过的猪尿泡。李兰花翻来覆去地搓洗着它们,连每一条褶皱都不放过。仿佛是为了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李兰花闭着眼睛,把自己的两只奶子扭过来,拨过去,从多个角度向细佬、丁一毛宣告:你们看清楚点,奶子周围没有掖着发报机!我李兰花不是特务!我儿子刘一痒不是特务的儿子!......
第二天,刘一痒屁颠屁颠地跑去找细佬和丁一毛,得意洋洋地对他们说:“昨天晚上你们都看清楚了吧:我妈身上没有发报机,我妈不是特务,我妈没有藏着牛肉罐头。”
细佬朝地上啐了一口,叹气道:“狗咬猪尿泡,一场空欢喜。”
丁一毛心有不甘地说:“桃花源里的人都说你妈像特务,她怎么就没有发报机呢?她怎么就没有牛肉罐头呢?”
刘一痒火了:“你明明亲眼看见我妈没有发报机,为什么还说我妈像特务?我看你妈才像特务呢。”
丁一毛说:“我妈不像特务,你妈才是特务。”
刘一痒说:“你妈就是特务!”
丁一毛说:“我妈是党员,怎么可能是特务呢?”
刘一痒说:“你妈是混进党内的特务!”
这时候,细佬说话了。他严肃地、以不容置疑的权威口吻说道:“高德英是党员,她不可能是特务。”
刘一痒说:“特务就不能混进党内吗?”
细佬说:“我爹跟我说过:入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入党要查三代,查八父。哪里那么容易混进党内?”
刘一痒、丁一毛瞪大眼睛望着细佬,问:“哪三代?哪八父?”
细佬掰着手指头说:“我爹说了,查三代,就是要查父亲、祖父、曾祖父。如果这三代人的成份有问题,那就不能入党。查八父,是要查生父,继父,叔父,伯父,岳父,舅父,姨父,姑父,这八父当中,任何一父的成份有问题,都不能入党。”
看见刘一痒和丁一毛听得很认真,细佬又继续说:“我爹跟我说过,山那边有个知青林场,知青林场里有个姓杨的长沙知青。这个杨知青平时很积极,一心想入党,,开斗争大会的时候,他喊口号喊得最起劲,检举揭发别人的时候最卖力。党支部在准备吸收他入党之前,派人去他老家查他八父的成份,结果查出他姑父在解放前当过国民党的警察,他入党的事卡壳了。从此,他在知青林场里抬不起头来,其他的知青天天笑话他;每次开斗争大会的时候,他就成了斗争的靶子,被当做黑五类子弟,拉到台上批斗,那些被他检举过的知青还动手打他。他受不了,一天夜里,他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听完细佬的话,刘一痒好半天都没有出声。
丁一毛得意洋洋,他冲刘一痒说:“我妈经得起查,查三代查八父,都没有问题!你妈不是特务,也可能是个历史反革命!不是历史反革命,也肯定是21种人!”
刘一痒说:“你妈才是历史反革命呢!说了半天,你不就是为了吃牛肉罐头吗?你看,这路边就有一堆牛屎,我让你先吃点牛屎尝尝鲜......”
就这样,刘一痒和丁一毛打起来了。刘一痒给丁一毛的嘴里糊满了牛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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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 09:33: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12)
听完刘痒痒的讲述,桃花源人忽然意识到:原来,开斗争大会也不一定只是听现话,只要有刘痒痒在场,就可以听到鲜话。于是,在以后的政治学习时间,当丁兵拿出报纸来,刚念了一个标题,桃花源人就会大喊:“现话,又是现话!”
丁兵就会假装无可奈何地放下报纸,说:“好吧,不说现话,说鲜话。现在开始抓革命,说鲜话。”
于是,就有桃花源人站起来,指着刘痒痒厉声喝问:“刘痒痒,你这个老右派,你可知罪?”
刘痒痒低声下气地说:“我有罪,我知罪。”
桃花源人问:“你有什么罪?”
刘痒痒说:“我妄图破坏生产队耕牛的纯洁性。”
桃花源人说:“老实交代:你是如何破坏的?”
刘痒痒说:“我半夜三更,一个人偷偷溜进生产队的牛栏,趴到一头沙牛身上,同沙牛搭脚。”
丁兵问:“你为什么要同沙牛搭脚?”
刘痒痒说:“我想让沙牛生下一头右派牛犊,破坏生产队耕牛的纯洁性......”
桃花源人听得哈哈大笑。
又一次政治学习开始了。
丁兵指着刘痒痒突然发问:“老右派,你为什么磨刀?”
“噢,磨刀?”刘痒痒翻了翻白眼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对,我是磨刀了。我要杀人。”
丁兵问:“你要杀谁?”
刘痒痒说:“我要把那个一心想变天的地主宋木杀了。”
桃花源人愣了一下,纷纷喊道:“宋木在土政的时候就被镇压了,骨头都烂掉了,你怎么杀?”
刘痒痒愣了一下,搔了搔头皮说:“那我就杀宋木的儿子宋春。”
丁兵问:“你为什么要杀宋春?”
刘痒痒说:“我恨宋春。”
丁兵问:“你为什么恨宋春?”
刘痒痒说:“因为宋春他爹挤占了我的位置。”
桃花源人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大家竖起耳朵,听刘痒痒解释说:“黑五类的排名顺序是地、富、反、坏、右,我刘痒痒总是排在最后一名,宋木总是排在第一名。他宋木肚子里的坏水有我多吗?他凭什么排第一名?”
任何一个桃花源人都可以向刘痒痒提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而刘痒痒总能积极配合,说出各种离奇的答案,让政治夜校里笑声不断,鲜话不断,斗争大会开得有声有色。
丁兵从刘痒痒这里得到启发,他把桃花源里善于讲鲜话的人物一个个请出来,让他们在政治夜里配合各种政治学习讲鲜话。比如,让夜郎婆讲夜郎国的神奇故事,让向媒婆讲湘西土匪的故事,让丁君讲赶尸奇闻,让丁根忆苦思甜......这样,桃花源人夜夜都能听到鲜话了。
当然,桃花源人也不能完全逃避现话。他们经常到桃花源大队,到武陵公社去开大会,这样的大会往往一开就是一整天,桃花源人一本正经地在台下听报告。只是散会以后,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桃花源人才会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说:“唉,今天听了一整天的现话,耳朵里都长蛆了。”于是,他们纷纷弯下腰来,从路边扯下一根草茎,歪起脑壳,眯起眼睛,开始认真地掏起耳朵来。掏了半天,舒服了,说一声:“好了,现话都掏干净了,耳根清净了,可以回桃花源里听鲜话了。”
在桃花源的政治夜校里,要数到刘痒痒讲的鲜话最多,刘痒痒的鲜话像桃花溪的溪流一样,永远也流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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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0:03: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13)
刘痒痒的第一个鲜话故事是——

有一个地主,无论他做任何事,都只许他的长工们说他做得对,谁要是胆敢说他做错了,就会招来家丁的暴打。
有天晚上,地主喝醉了酒,第二天早晨起床时,他有些迷糊,结果把裤子穿反了。他反穿着裤子到田里去巡查,长工们见了他,都抿着嘴偷笑。
地主问长工们笑什么,长工们就说:“东家就是东家,连穿裤子都跟我们不一样,显出主人的气派。”
地主低头一看,发现长工们的裤子前面有裆,而他的裤子前面没有开裆。他很生气,命家丁把裁缝找来,他责问裁缝:“你给我做裤子为什么没有开裆?”
裁缝说:“东家,你伸手摸一摸,你的裤子后面有裆。”
地主说:“你为什么把裆开在后面?”
裁缝不敢说地主把裤子穿反了,只好说:“你跟长工们不一样,他们都是下等人,所以他们的裤子裆都开在前面,屙尿时站着屙,可以节省时间。你是人上人,把裆开前面,让人见了不雅观。”
长工们也都是附和说:“是呀是呀,东家的裤子怎么能跟我们长工一样呢?我们的命贱,只配站着屙尿。”
地主听了很得意,从此以后,他总是把裤子反着穿,只是到了屙尿的时候,他必须把裤子褪下来,然后蹲着屙尿。但他心甘情愿。他想:“东家就是东家,怎么能站着屙尿呢?东家就应该蹲着屙尿嘛。”
后来,村里来了土匪,地主被抓到了山上。土匪头子一见地主,就拍手笑道:“哈哈,狗日的土财主就是蠢,连裤子都不会穿!”
地主说:“谁说我不会穿裤子?我身上的裤子不是穿得好好的吗?”
旁边的土匪提醒他:“你把裤子穿反了。”
地主说:“我没有把裤子穿反。我是东家,我一直都是这样穿裤子的。东家的裤子就应该这样穿。”
土匪头子抬手给了地主一耳光,骂道:“你敢顶嘴!你再说一遍:裤子穿反没有?”
地主小声说:“我的长工们都说我的裤子没有穿反。我一直都是这样穿的。”
土匪头子挥起一拳,打落了地主的两颗门牙,骂道:“你狗日的还嘴硬!你再说一遍:裤子穿反了没有?”
地主弯腰捡起地上的牙齿,哆嗦着说:“求你别打我……我承认我把裤子穿反了……”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服气,又小声嘀咕一句:“唉,裤子穿反了还是穿顺了,我说了不算,长工们说了不算,还是你的拳头说了算。”
土匪们听了都哈哈大笑。

刘痒痒的第二个鲜话故事是——

有一个地主,他有两大爱好,一是喜欢吃黄豆,二是喜欢把长工们召集起来开会,讲现话。
他裤子上有两个裤袋,里面总是装满了炒黄豆,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会从裤袋里掏出黄豆,往嘴里扔,嘴里一直嚼个不停。由于黄豆吃得多,肚子胀气,他老放屁。
不过,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在长工们面前,他从不放响屁,有屁了,他总是憋住,悄悄地放。他家的长工们闻到了他的屁臭,谁也不敢说,说了会招来家丁的暴打。
这个地主每天晚上都要把长工们召集起来开会,他在会上总是翻来覆去地讲现话:“你们应该感谢我,我是你们的恩人,我是你们的再生父母,是我养活了你们,如果没有我雇佣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声不响地放屁。长工们闻到了他的屁臭,心想:“这狗日的又在放屁了。”
后来,地主家里来了一位新长工。这位新长工虽然有一股蛮力,脑子却有点呆傻,长工们都叫他二佬。
二佬第一次参加地主的会议时,刚好站在地主的旁边。当地主一边讲现话,一边不声不响地放屁时,二佬第一个闻到了地主的屁臭。
当地主讲到“我是你们的恩人,是我养活了你们”时,二佬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呃,好臭好臭!”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周围的长工们都一本正经,安安静静地听地主讲话。二佬觉得奇怪,他悄声问身边的长工:“你们没有闻到屁臭吗?啊?好臭好臭,一定有人放屁了。”
地主停止他的讲话,调过头来问二佬:“你狗日的不好好听我讲话,在那里嘀咕些什么?”
二佬说:“好臭好臭。有人在放屁。”
地主厉声喝问:“谁在放屁?”
二佬把鼻子凑到地主的屁股边闻了闻,说:“你这里最臭,肯定是你在放屁。”
地主一巴掌打在二佬脸上,怒斥道:“你听见我放屁了吗?你看见我放屁了吗?你这傻卵!”
由于用力过猛,地主一个正要放出的屁没能憋住,好像打雷一般,他放了一个惊天的响屁,所有的长工都惊呆了。
二佬一手捂着被打红的脸,一手指着地主,欣喜若狂地高喊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到底是谁在放屁?!到底是谁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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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0:05: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14)
刘痒痒的第三个鲜话故事是——

有一个地主,他疑心很重,对任何人都不放心,对任何事都不放心。他雇了一位鸭倌,给他放养家里的一百只鸭子。他经常偷偷溜到河滩上去,想暗中察访他雇的鸭倌和他家的一百只鸭子,在背着他时都在干些什么。
地主来到河滩,他看到鸭子们都没有好好地在河滩上吃草,而是跑到河里戏水去了,而鸭倌对此不闻不问,独自一人躺在草地上唱歌。地主很生气,骂鸭倌:“你这狗日的懒鬼,鸭子都潜到河里去了,不知道它们在水底偷偷摸摸干些什么,你为什么不管住它们?”
骂完鸭倌,他拿起长长的竹篙,把水上的鸭子都赶到河滩上吃草,同时对它们训话:“你们都是我的鸭子,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进行,从今以后,你们要好好改造思想,改掉你们喜欢戏水的坏思想,坏习性,老老实实地在河滩上吃草,再也不许你们到河里去戏水了。”
可是,地主的训话还没有结束,鸭子们就三三两两地冲到河里去了,不管地主怎么阻拦,最后,所有的鸭子全都跑到水里去了。
地主让鸭倌和他一起下到河里,把所有的鸭子都赶到岸上去,然后,他再给鸭子们讲现话:“你们都是我的鸭子,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进行……”
可是,鸭子们不愿意听他的现话,它们纷纷跑到河里去了。
地主和鸭倌又下到河里,再次把鸭子赶上岸。可是,还没等地主开始讲现话,鸭子们又跑到河里去了……
地主气坏了。回到家里,他昼思夜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命令家里的长工们给他一百多只鸭子的腿上,都绑上一块小石头。
第二天,当他和鸭倌赶着这群被绑了石头的鸭子来到河滩时,令他满意的一幕出现了:有几只胆大的鸭子拖着石头往河里跑,不过,刚入水没多久,这几只鸭子都咕噜咕噜地沉到水里去了,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其余的鸭子见了,知道下河戏水要丢掉性命的,于是,剩下的鸭子们都乖乖地呆在河滩上吃草,再也没有鸭子敢到河里去戏水了。
由于鸭子不能到河里去吃鱼虾,螺蛳,河蚌,光吃青草,鸭子们整天拉稀屎,越来越瘦,下的蛋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小。鸭倌忍不住对地主说:“东家,你养鸭子,不就是为了让它们给你下鸭蛋吗?你现在不让鸭子下水,它们下的蛋越来越少,你不是吃亏了吗?”
地主打了鸭倌一个耳光,骂道:“你一个放鸭的长工,敢来教训我?!你这个鸭脑壳,你懂什么?老子宁肯所有的鸭子都不下蛋,也要它们服从我的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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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0:06: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刘痒痒和丁君


正像丁红离不开丁忍一样,在桃花源里,丁君和刘痒痒也是天生的一对搭档。开斗争大会的时候,两人一起挨批斗;夜晚在生产队政治夜校学习的时候,两人都是讲鲜话的高手;平时出工的时候,两人一唱一和,讲怪话,讲鲜话,引得桃花源人笑声不断。
两人既相互配合,也时常互相捉弄对方。刚下放桃花源的时候,刘痒痒一天到晚都嘻嘻哈哈,到处惹人发笑。
有一天,丁君决定捉弄他一番。他对刘痒痒说:“痒痒,只要你明天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不笑一声,晚饭时,我的那一钵饭就让给你吃。你能做到吗?”
当时,桃花源里正在办公共食堂,社员们每餐吃三两米的钵子饭。每到开饭的时候,社员们把公共食堂的灶台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把眼睛瞪得比牛眼大,看着炊事员丁忍给他们分发钵子饭。刘痒痒总是说:“我喉咙里伸出五只手来向我要饭,那钵最满的饭属于我,谁也别跟我争。”
听到丁君跟他打赌,赢了可以多吃一钵饭,刘痒痒两眼放光地说:“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刘痒痒坚守规则,不说一句话,别人讲笑话,他也忍住不笑。为了以防万一,他捡了一颗小鹅卵石放进自己的嘴里,迫使自己既无法说话,也无法放声大笑。
于是,一向嘻嘻哈哈的刘痒痒,突然变得像地主崽子宋春一样沉默寡言了。
所有的桃花源人都知道了丁君跟刘痒痒打赌的事,大家都来逗刘痒痒发笑,引诱他说话。丁一臣和几个后生子扳倒刘痒痒,从他嘴里掏出那颗鹅卵石,然后挠他的胳肢窝。
可是,刘痒痒就是不笑。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可他就是不笑。
于是,桃花源人皆叹惋:“这狗日的刘痒痒看来是饿疯了!为了一钵饭,他竟能不说话,不发笑,自从他下放到桃花源里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到了中午吃饭时分,刘痒痒端着自己的那钵饭,蹲在丁君身边,他咂吧着嘴,发出得意的咀嚼声。他还用筷子敲敲丁君的饭钵,又指指西边,再指指自己的嘴,意思是: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你的这钵饭就属于我啦!
这一天,桃花源人感到索然无味。没有了刘痒痒讲笑话,没有了刘痒痒的笑声,劳动变得异常沉闷。
下午,上面派了工作组到桃花源来检查大炼钢铁的情况。丁兵指着正往土高炉里送枞树的刘痒痒,对工作组的吴组长说:“这位是从常德汉剧团下放到我们桃花源的右派分子刘痒痒,这个家伙一向喜欢讲怪话。”
吴组长问:“他讲什么怪话?”
丁兵一本正经地汇报说:“他说公共食堂好是好,就是吃不饱。为了让广大社员鼓足干劲,大炼钢铁,他建议给社员们补充营养。”
吴组长问:“补充什么营养?”
丁兵说:“刘痒痒经过反复试验,他发现沙牛的尿最有营养。所以,只要看见沙牛屙尿,他就会把嘴巴伸到沙牛的屁股边接尿喝,喝完之后,他还会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好喝好喝!德山大曲比不上它,武陵大曲比不上它!常德大曲比不上它!”
周围的桃花源人都笑了。吴组长将信将疑地望了刘痒痒一眼,问丁兵:“他真的喝过沙牛的尿?”
丁兵拍着胸脯说:“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你吴组长说假话。刘痒痒还建议在武陵县各地的每一个公共食堂里,都摆上几桶沙牛的尿,社员们吃过饭后,再喝一碗尿,这样,就不会饿肚子了。”
周围的桃花源人又是一阵哄笑。
吴组长望了望丁兵,又望了望刘痒痒。
丁兵又说:“吴组长,你千万别以为我在跟你讲天话。我讲的都是大实话。刘痒痒这个家伙还说鹅卵石比糖果好吃多了,如果在公共食堂吃不饱,社员们可以捡鹅卵石吃。鹅卵石到处都有,不用花钱,用鹅卵石代替糖果,这是他的伟大发明!”
吴组长指着远处的刘痒痒,问丁兵:“这个右派分子吃鹅卵石?”
丁兵说:“那还有假?他嘴里总是含着一颗鹅卵石,把鹅卵石吮得滋滋响。夜里到了床上,当他趴在他堂客身上的时候,他嘴里还在滋滋地吮着鹅卵石。他堂客猛一个翻身,把他掀到了床下,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把鹅卵石当糖果吃,把沙牛的尿当常德大曲喝,你趴在我身上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把沙牛当堂客搞?”
周围又是一片哄笑声。
吴组长没有笑,他示意身边的民兵去把刘痒痒抓过来。
刘痒痒被带到了吴组长面前,他紧闭双唇,低垂着脑袋。
吴组长问他:“你这个右派分子,你说沙牛的尿比常德大曲好喝,是吗?”
刘痒痒不做声。
吴组长又问:“你说鹅卵石比糖果好吃,是吗?”
刘痒痒不做声。
丁君在一旁帮腔说:“这个右派分子尽干怪事,他不但吃鹅卵石,他还吃蛆呢。有一回,他还抱着我家的母狗亲嘴。我家那头母狗嫌他吃蛆吃得太多,嘴太臭,一口把他的舌头咬掉了。从此以后,他只剩半截舌头,再也说不了话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吴组长看看四周的桃花源人,又看看刘痒痒,他一时拿不准:到底是桃花源人好笑,还是刘痒痒好笑?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丁红指着刘痒痒的嘴对吴组长说:“吴组长,你看,这个右派分子现在还在啃‘糖果’呢,他懒得跟你说话呢。”
吴组长命令民兵们去把刘痒痒的嘴撬开。
结果,民兵们真的从刘痒痒嘴里取出了一颗鹅卵石。他们把鹅卵石递到吴组长手里。
吴组长目瞪口呆。他反复把玩着这颗光滑湿润的鹅卵石,一会儿望望刘痒痒,一会儿又望望四周的桃花源人,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检查结束了,吴组长带着工作组一行人往桃花洞走去,一边走,一边叹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桃花源,是世外桃源,是化外之地,这里住着匪夷所思之人,说着匪夷所思之言,做着匪夷所思之事。”
走到桃花洞口,吴组长回望了一眼洞内的桃花源,忽然神情严肃地对同行的人说:“今天你们在桃花源所看到的,听到的,不许对外面的人说。一个字也不许提。”
走出桃花洞好远之后,吴组长还忍不住朝桃花洞里的桃花源瞄了一眼,然后摇头晃脑地吟诵道:“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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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0: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2)

开晚饭的时间到了。刘痒痒眉飞色舞,心花怒放。这一天,他没有说一个字,没有笑一声,完全遵守打赌的规则,现在,到了他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他嘴里吮着鹅卵石,来到公共食堂,拨开人群,冲到丁忍面前,朝丁忍伸出了两根手指。
丁忍一言不发地把一钵饭放在刘痒痒面前,然后挥手示意他离开。
刘痒痒激动地向丁忍挥舞着两根手指,又指了指蹲在一旁的丁君。
丁忍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转身又端出了一个饭钵,放在刘痒痒面前。
刘痒痒眉开眼笑,他左右两手各端一钵饭,喜滋滋地往外走。
可刚走两步,他又回来了,把其中的一钵饭放在丁忍面前的案板上。他向丁忍做着各种手势,想让丁忍给他换一惴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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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0: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软件存在缺陷,第八章(2)部分内容无法显示。读者可上豆瓣网查看完整版的《桃花源记》。

   ——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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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0: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3)


刘痒痒刚下放到桃花源的那一年,大半年都吃不上一回肉。出工的时候,他常扶着锄头柄叹气说:“一年到头不见荤,我都快变成吃草的牛了。”
丁君便在一旁安慰他说:“等到哪家办红白喜事的时候,我一定叫你去吃一顿大鱼大肉。”
刘痒痒于是日夜盼望桃花源里有红白喜事发生。
有一天,丁君喜冲冲地告诉他:“隔壁生产队的春生快要结婚了,他请我们响器班的人去捧场。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保证让你吃上大鱼大肉。”
刘痒痒很是兴奋,问:“婚宴上,鸡鸭鱼肉可以敞开肚皮吃吗?”
丁君说:“你不懂桃花源人的规矩。我们桃花源人平日里再寒酸,到了办婚宴的时候,总是很大方的,让客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接着,他郑重其事地小声提醒刘痒痒:“我告诉你一个秘诀,让你以后不再馋肉吃。”
刘痒痒问:“什么秘诀?”
丁君说:“这几天,你一定要少吃少喝,把肚子饿空,到了赴宴那天,你就可以鸡鸭鱼肉装满一肚子。我向你保证:用这样的秘诀吃一次宴席,从今往后的十年里,你再也不会馋肉吃了,见了肉就会作呕。”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刘痒痒见到丁君的第一句话就是:“春生的婚礼快到了吗?”
丁君总是回答说:“快了快了。”又问:“我说的秘诀你记住了吗?”
刘痒痒说:“记住了记住了。”
丁君又问:“你的肚子空得怎么样了?”
刘痒痒说:“我的肚子现在空得可以装下一头牛了。”
于是,丁君伸手去摸摸刘痒痒的肚子,然后说:“你的肚子还空得不够,你的肚皮太厚。你要把肚皮空得像纸一样薄,那才叫合格。”
刘痒痒说:“我会再接再厉的。——春生的婚礼快到了吗?”
丁君说:“快到了快到了。——你要再加把劲,把肚子空出来。”

春生的婚礼终于来临,丁君带上唢呐,刘痒痒带上二胡,两人兴冲冲往春生家里赶。刘痒痒已经空了两天肚子,饿得两眼昏花,走在田埂上,身子有些打晃,有几次差点摔倒在水田里,但他一想到婚宴上的鸡鸭鱼肉,顿时精神抖擞,心情舒畅,他忍不住高声哼起了花鼓戏。
两人赶到春生家时,已近中午。展现在刘痒痒面前的是一栋破旧的茅草房,墙壁是用芦苇和着牛粪糊成的,屋前的禾场上搭了一个棚,棚边摆放着几张东倒西歪的椅子和几张方桌。许多女人正进进出出地忙碌着,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刘痒痒使劲地吸了几口气,分明嗅到鸡鸭鱼肉的味道,他觉得自己有了几分陶醉。
丁君的那班响器班的同伙早已吹吹打打地忙活起来,刘痒痒便和丁君坐了下来,加入了他们的合奏。刘痒痒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闭上眼睛拉着二胡,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拉二胡,而是在扯着鸡腿,拉着肉丝。
过了不多久,有一位后生走了过来,在刘痒痒身边站了一会,然后扯着刘痒痒的衣袖,示意他往屋里去。刘痒痒愣了一下,丁君冲他说:“这位就是今天的新郎倌春生,他早就听说你二胡拉得好,今天要拜你为师呢。”
刘痒痒望了禾场上的那几张方桌,方桌上空空如也。他想:大概还不会马上开席吧。于是,他随着春生往屋里走。他没想到春生会把他带进新房。
新房里并没有什么新气象,连墙壁都没有粉刷,只有那张旧婚床上新涂上的红漆是新鲜的。春生让刘痒痒坐在凳子上,然后掏出一包“沅水”牌香烟,请他抽烟。
要是在平时,能抽上沅水香烟,刘痒痒一定会很兴奋。可现在他一点抽烟的兴致也没有,因为整整两天他几乎没有进食,今天临出门时,也只是灌了几碗凉水,肚子正饿得咕咕叫,要是空腹抽烟,很容易眩晕。
但是春生很虔诚,他给刘痒痒点上了火。刘痒痒不得不点燃了烟。春生从衣柜里拿出一把二胡,恭恭敬敬向刘痒痒请教。刘痒痒此刻根本无心教眼前这个学生,他只关心何时开席,何时能吃上鸡鸭鱼肉。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教春生拉二胡,一边朝门外望去,想看看方桌上是否已经开始上菜了。但他的视线被门框拦住了,他只好偏过头去张望。看到他老是这样偏过头去,春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安慰他说:“莫急,莫急,开饭还早呢。”
于是刘痒痒只好耐着性子教春生拉二胡。看见春生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刘痒痒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虚火,他想:“子曰:食色性也。你这个新郎倌真是奇怪!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对食色毫无兴致,却一门心思学二胡。难道你的鸡巴被人割去做了下酒菜吗?”
教了一阵,他实在忍不住,问新郎倌:“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这样围着我转,难道你就不想新娘子?”
没想到春生满脸不屑地说:“嘴巴的问题都没解决,哪里有心思想鸡巴的事?”
春生不知刘痒痒心生虚火,他学得愈加认真,更加恭敬。就在这时,刘痒痒忍不住扭过头去,又朝禾场上望了一眼。这一望不打紧,他的手一阵激动,嘣地一声,拉断了一根琴弦。
原来他瞥见几个妇女正在往方桌上摆放碗碟!
琴弦断了,春生却不着急不上火,他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续上一根弦再继续拉。”
过了一阵,有人跑进来对春生说:“该去接新娘子了。”
春生这才怏怏不乐地起身,对刘痒痒说:“等迎回新娘子,我再跟你学拉二胡。”
从新房出来,刘痒痒发现,禾场上那些方桌上虽然摆满了碗碟,却丝毫没有上菜的迹像,看样子,只有等迎回新娘,才能吃上饭了。想到这里,他愤怒地吞了一口涎水。
响器班吹吹打打地簇拥着新郎倌出发了,刘痒痒提着二胡走在队伍里,他听不见唢呐的声音,只听见肚子里咕咕叫。路旁不断有围观的乡亲朝着迎亲队伍指指点点,一群孩子屁颠屁颠地跟在队伍后面大呼小叫。望着孩子们那稚嫩的脸庞,刘痒痒心想:“要是能让我在他们脸上咬上一口,那该多好!”
迎亲队伍来到了新娘子家,在禾场上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炸得刘痒痒的胃一阵阵痉挛,一股又一股的酸水潮水般涌上口腔。他咬紧牙关,竭力把涌上来的酸水吞咽下去。他胆战心惊地望着地上的鞭炮,一手捂住胸口,他真担心这爆炸声把他那脆弱的胃震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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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30 09:5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4)

新郎的几位族亲拥着新郎,走到房门口去接新娘。但岳父、岳母神情严肃地堵在门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春生走上前去,忙着递烟,送茶礼。岳父、岳母铁面无私,不为所动。旁边的人都看得兴致盎然,哈哈大笑。刘痒痒站在这热闹的人群当中,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孤独。他不理解周围的人为什么这么开心,这么快乐。
春生的族亲陪着笑脸,同新娘子的父母交涉;春生又掏出两张五元的钞票,分别塞到岳父岳母的手中。岳父岳母收了钱,却还是毫不退让,像两尊铁将军一样,死死堵住大门。事情似乎僵住了。春生狼狈地站在一边,他的族亲也无计可施。围观的人群却兴奋异常,他们大笑,鼓掌,跺脚,好像喜剧已经进入高潮。为了配合观众的热情,丁君领着响器班的伙计们拼命地又吹又敲又打,唢呐锣鼓的响声一浪高过一浪。
仿佛是为了呼应眼前的鼓声,刘痒痒肚里又是一声咕咕响。看到岳父岳母那僵硬的表情,他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们几拳。看见周围人的一张张笑脸,他真想狠狠地扇他们的耳光。
就在这时,无计可施的春生忽然想到了刘痒痒,他上来一把拖住刘痒痒,把他推到岳父岳母面前。春生咬着刘痒痒的耳朵说:“你给二老拉支曲子,他们就会放行,我们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刘痒痒打起十二分精神,给二老拉了一曲《娘教女》。二老的脸上有了笑容,春生又给他们加了几块钱,他们这才放新娘出门。
看到新娘出了房门,刘痒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下可以把新娘接走了。没想到,新娘刚从房门里出来,转身又扑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母女俩哭作一团,响器班的伙计都停止了吹打,围观的人也都停止了喧哗,所有的人都安安静静地听母女二人哭泣。
刘痒痒正有些疑惑,新娘的母亲忽然高声哭唱起来:
腊月里呀生下你呀
家里没有一粒米呀
两岁那年出麻疹呀
抱你寻医一百里呀
五岁那年被蛇咬呀
喊你三天你不理呀
把你养到十八岁呀
帮助屋里好出力呀
指望你报父母恩呀
不料今日要分离呀……
新娘的母亲唱完之后,新娘又对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哭唱起来:
            我的爹,我的娘,
            你们下贱的女儿,
            像香炉脚下的一堆纸钱灰,
            狂风一来纷纷飞;
            像山上的鸟儿,
长大了离娘飞。
一无歇枝,
二无窝归,
今朝飞去何时回?

在家我是千金女,
嫁到夫家做贱人。
亲生父母不疼女,
为何把活人推向死人坑?

我的头发还没长齐,
我的牙齿还没生根,
绩麻纺纱还没学会,
一担水也挑不起,
一捆柴也背不动,
为何你们发狠心,
要把女儿赶出门?……

所有的人都安静地谛听,媳妇、婆婆们的眼角涌出了泪水。这高亢、悲怆、凄楚的哭唱扣动了刘痒痒的心弦,他听呆了,眼里盈满了泪水,全然忘记了肚里的饥荒。
新娘唱完了,刘痒痒以为可以动身了。没想到,新娘忽然指着身旁的媒人,怒火满腔地哭唱道:

你这媒人想喝酒,
山上的猴子都哄得走。
花言巧语几箩斗,
不愁银钱不到手。
好比我家馋嘴狗,
东家吃了西家走。
狗掀帘子全仗着嘴,
说尽假话你羞不羞?
你这张老脸有多厚?
李广的箭也射不透!
癞子被你说成一头乌发,
矮子你说他身长九尺九,
水老倌被你说成英雄汉,
二流子你说他最风流。

蜈蚣你说它最孝,
苍蝇你说它戴绿帽,
死蛤蟆你说它屙热尿,
蚊子打哈欠你说它口气不小,
蚂蟥听见水响你说它爱热闹,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说它心肠好,
屎壳郎掉进尿壶里你说它最风骚……
像你这样的媒人就该挨千刀!

新娘骂得咬牙切齿,媒人和围观的人却听得哈哈大笑。
哭唱结束了,终于可以动身上路了。这时,响器班的锣鼓唢呐又重新响了起来,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呜里哇啦地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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