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不系之舟 于 2015-6-26 21:50 编辑
我写故我在 —— 长篇小说《“驸马”之死》后记 □陶安黎
说起来,写这部小说的起因很偶然,开始也没想写这么长。小说的开头部分基本属于写实。那一年,我曾工作过的企业的一位正值壮年的清洁工夜间突发脑溢血死亡,他过去曾是我们厂的一个中层领导。 就像一根绳子被手拽了一下,我的许多想法给牵动了,并且一个人物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成型,我给他起了名字,就是“马行天”。 名字是生命的个体符号,一旦有了这个符号,就会有区别于其他符号的命运和人生。那么,这个叫“马行天”的生命会有怎样的命运呢? 我在键盘上重重敲出了这三个字。 读《红楼梦》的时候,我记住了刘姥姥的一句话,“守着多大的碗儿,就吃多大碗的饭”。这话用到自己的写作上,也合适。但这一次,当我写到五万字的时候,小说中的人物似乎不听我的安排了,我也忘了多大的碗了,索性能盛多少就盛多少吧,写下去看。我给自己规定了每天写五百字的任务。五百字看着不多,但什么事都是贵在坚持,时间一长,就出活儿了。一年下来,竟也有了二十万字的收获。 第一次搞这么长的东西,心里没底。当年读路遥的《早晨从中午开始》,让我认识到了写作的艰苦,同时也把我吓住了。说实话,我的写作没有那种使命感,也没有什么目标,更多的时候是率性而为。还记得我们山东的一位作家说过:写作要有自己的根。我的根就在工厂。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毕竟我把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都掷给了工厂。我只能写自己熟悉的、自己经历的和自己感受的。 对于小说中的马行天、刘霖、许群群等人物,我是熟悉的。我有着三十多年的工厂岁月,我与这些人物一起相处、生存,能够设身处地地了解他们,感受他们。似乎只有写这一群人,我才得心应手、落笔有神。 马行天是小说中的主人公,他是从基层干上去的企业干部,凭着聪明和技术,攀上了厂长的女儿刘霖,成了“驸马”,由一个普通的钳工,一跃而成总工程师。后来因个人的恩怨及企业的变化,又从总工跌成了一名清洁工。他的命运是戏剧化的,结局也是悲惨的,但是他的性格里却有喜剧的成分,他喜欢搞恶作剧,命运最终也给他玩了一个不小的恶作剧。 小说的一开头我就判了他的死刑,然后回过头来逆着时间,追述他的一生。后半部分又打乱时空,穿插进他死后的情节,于是,小说的主线分成了两条。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一部小说如果按着时间的顺序来写,读来未免枯燥。不过我也担心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读者看了会犯糊涂,不过,我觉得,只要通读全文,这两条线还是能串得起来的。 我说过,我是偶然动了一个念头想写这部小说的,写的时候,并没有考虑用什么手法去写,现实的还是荒诞的,传统的还是现代的。而且写着写着,我的初衷一再被打乱,小说中的人物变得不听话了,他们挣脱了我预先设定的框架。我这个编剧加导演只好躲到幕后,一任台上的演员踩着键盘自由发挥。我忽然发现,这种感觉相当棒。 小说于2007年春天完稿后,搁置了一年多,又删改了两次,好在我没什么压力,只是写出来,记录下来,也算是对我三十年企业生活的一个交代。后来,小说先后在《齐风》和《淄博日报》连载,随着这部小说的逐节刊登,得到了社会上许许多多认识与不认识的人们的热切关注。他们关心着我的小说,也关心着小说中的人物。桓台县一位姓秦的先生打来电话说,小说里的那些人,我感觉是那样熟悉,简直就是身边人,身边事,感觉和他们已经是老熟人了。他们是那样的鲜活,甚至都想打电话约他们出来聊聊,吃顿饭……。那天,我还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说,这些日子,每天读“驸马”已成了一种习惯,惦记着故事中的人物,就像惦记着现实中的人一样。不仅自己读,还把报纸带回家,给退休的父亲读,她的父亲曾在我市一家老国企工作了几十年……;我们单位传达室的一位姓张的保安师傅,见到我就问,马行天后来怎么样了?…… 他们的话无疑给了我极大的鼓舞,我也从最初的惴惴不安,渐渐找到了一种自信。当前,反应工厂生活的长篇小说可谓凤毛麟角,但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企业是永远也避不开的话题。如今,在企业工作的员工在我国占着很大的人群,他们需要自己的文化,需要反映自己的作品。 更令我欣喜的是,《“驸马”之死》被列为2013年度淄博市专项文艺创作资金扶持项目,使这部搁置近六年的作品得以出版面世。在此,对给予这部小说扶持和帮助的中共淄博市委宣传部、淄博市文联、淄博日报社及山东宣艺文化传播公司致以诚挚的谢意! 世事沧桑,命运浮沉。平常的日子,平淡的生活,平凡的生命。一个人,一群人。一个企业,一段历史。 回望来路,我在所有的工人当中,所有工人当中有我。我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上班,下班,被工厂的大门吞吐着。 惟有在写作的时候,我回到了我自己。我感到这个人才是我。这是我用自己微薄的能力截取的画面,它也许会被岁月漫漶,被时光淡忘;然而,它毕竟存在过,我也写过了。 (近日,《“驸马”之死》获第九届淄博文学艺术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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