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5-6-5 14:05 编辑
那日,临下班,家人来了,喊一起回家。打了个踅摸,又说:有个事,去单位仓库一趟,又叮嘱多带个方便袋。他办公室的仓库在办公楼后边原来的一个家属小院里。狐疑中跟着他走。隔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奔过去,打开小铁门,西墙边有一株葡萄,葡萄藤四处蔓延,长势正好,生出了细细碎碎的葡萄穗子,埋在葡萄叶葡萄藤里,藤蔓绿云般遮蔽着院子的铁门,小院越发幽深了。
拐过小南屋也是这个小院的厨房,就看到一株杏树贴着西墙,高大茂盛,似有星光点点闪烁,一阵狂喜,几步窜到树下,那一刻,情绪被点燃了般,控制不住自己,把寸步不离的手包扔在小院中央的砖地上,伸手就去抓在树叶间探头探脑暖昧着的杏子,它们在玩捉迷藏的游戏。扯着几根树枝够到得都摘了下来,杏树枝条向上翘着,绿荫浓黑透不过光亮,杏子在这葱郁青碧的帷幕上,眨巴着,星星般,黄光闪闪,也怨不得有“杏眼”之说,又像是无数颗玲珑精致的小灯笼挂在绿屏上,仰着头使劲瞧,不停地晃,煞是好看,喜人,勾起人的魂儿来。
带着绿叶儿的杏子,鲜,黄,大有要撑破人视线之势,吞着口水,把“垂延欲滴”这个词揉罢了又揉罢,嚼碎了咽下去。杏树高处还有很多,够不到,在树下转几圈也没法,和家人商议脱鞋上去,他看看了说:“你行吗?”一阵激动,怎么是我行嘛,看我真脱下了一只鞋,又阻拦说算了,等空了找梯子,天也黑了。西邻也是一个小院,隔着院墙还能看见那家的石榴树,树的主人也搬走了。现在很多小院早已盖成楼房,我家的小院已经在楼基里。很多人很多事都已成为零零散散的记忆,灰蒙蒙的一片,转眼不过几年,吐出一口气感叹:时间真是把杀猪刀,明晃晃愰眼晕人,让人生发出颤颤惬意来。
走在路上,还是惦记着树上的那些杏子。随口问家人:原来这个小院子是谁家住的?他说是他办公室的老主任。知道那个老主任,是一个热情的人,有官样子,也有点玉树临风,很亲民,细腻不乏温情,整洁也讲究,主任做得风生水起。他在时一次没走进过他的这个小院,后来他退休后回到了老家,办公楼、住宅楼起来后,陆陆续续的住户都搬进了楼房,这些个家属小院就空了出来。
他还好么?我问,家人说他血栓过,现在一般,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好久不见他了,还记的以前他每次遇见自己,就会很温情的喊一声,自己回敬一声叔,说几句家长里短,应应景。晚饭后,迫不及待洗了几个字杏子,咬一口,生硬硬得酸。家人问酸不酸,我应:不。他吃了半块,又放下说:不酸,你吃吧!放了两天后,个个杏子酸中更多甜,好吃了很多,吃着杏子,勾起一些往事,温馨如左。
这些杏子长在早已无人居住的小院里,小院在避静之处,平日里没人进去,也没人打理,杏子得以保存。小院已经有些破败,栽下这些果树的主人也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也不知回老家的他们是否还能想起小院里的葡萄藤和杏树,还会想起杏树上春天绚烂花开、夏天满满果实不?更不会想到,吃杏人咂摸来地味道:拓印记忆的人都逆行在时间的河流上……
很感激这些杏子。仔细端详着一颗颗熟透了的杏子,黄里透红,红中泛黄,何等奇妙颜色,文字描述形而上又空乏。忽而又明白了为何古代帝王独霸黄色为专有的尊贵之尊之贵。麦黄时节,也正是杏子黄时,“梅子金黄杏子肥”,“出林杏子落金盘”,“杏子压枝黄半熟”,“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这些都是诗人写实写意,杏子的娇媚娇娆淋漓极致,隐在树丛中的栽树人,是诗人还是哲人,说不好,也说不出。
去年家人也带回家几个杏子,想来也是这棵树上的。一直惦记着树上的那些杏子,还想去摘,树上存留高处的杏子一定还在等着惦记着它们的人,收获好似捡着了宝让人兴奋,品味着酸甜的杏子,岁月化整为零在记忆里左右奔突,一群人一些事一个个场景渐次丰满,酸甜适口的杏子是时光贻赠得最美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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