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羲和舞 于 2015-1-18 23:27 编辑
故乡的水 周村 徐铭强 走出故乡,我见过黄河浩浩荡荡,百转千回总向东;我见过沧海浩淼,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我见过长江源远流长,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我曾迷恋黄河的雄壮;惊叹于沧海的博大;歌唱过长江磅礴的力量。故乡的水,却只有一井,一湾,一河,一泉而已。但是,无论走到哪里,让我魂萦梦牵,亲不够念不够的,还是那故乡的水。 打记事起,村里乡亲的生活用水,来自于村里大队部打的一口深井。用潜水泵抽上来的井水,放进旁边一个青石堆砌的长方形蓄水池里。每天一早,男女老少,纷纷用担仗挑着白铁皮桶来接水。水是自压从阀门流出的,出水速度很慢,排队等待的时间就长,井边自然成了村里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广播站,每家挑水的人回去,村里的新闻就传遍了。 那时,我还小,个头不高,单肩挑着两只铁桶,桶底几乎与地平齐,稍一趔趄,水桶里的水就会洒出来,往往到家了,水桶里的水已洒出大半了。有时不小心还会绊倒,人桶横陈,委屈得直哭。大人都没有娇惯孩子的,跌倒了自己爬,没人心疼,再苦再累你只有咬牙挺着。一直到我上高中的时候,村里的这一状况还维持着。有一年,我家自盖新房,水泥、沙子等建筑材料需要水来拌合,其中挑水的任务交给了我,一天三四十担水,一干半个多月。结果,我的肩膀压进了一小块柴刺,母亲用缝衣针挑刺时,我肩膀上磨起的硬茧,几次都刺不进去。后来,村里新盖了高高的水塔,铺设了自来水管道,终于结束了全村人挑水的活计。一口井水,像母亲的乳汁一样,养育了一村人。回想起来,觉得特别怀念,现在我能熬夜写文字,全赖小时候参加各种劳动锻炼打下了体格。 老一辈人,很在意村里水的去留。天上的雨水,各家用过的废水,都舍不得让它白白渗入地下。就依照地势挖了水道,从村西始,曲曲弯弯流到到村东,汇入一个长约四十米,宽二十米,深十米左右的露天石砌水池,我们称“大湾”,主要是生产队给耕田灌溉用。无意之中,却为村里的孩子提供了一个水上乐园。 桃红柳绿的时节,我和小伙伴们经常相约来诳鱼。预先在家里准备好一些窝头的碎渣,用油丝捆牢一个罐头瓶,将碎渣做鱼饵放进罐头瓶内,牵引着油丝把瓶子徐徐放进水中,一会提上来,就有几条小草鱼惊慌地游在里边。拿回家去,通常是先养几天,等玩腻了,就交给大人下厨打了牙祭。最热闹的时候,当属夏天。村里的男孩子,几乎没有不来此游泳的,所有的孩子都脱得光溜溜的,或浅水嬉戏,或扎猛子潜游,或凌空跳水。大人们很少管的,当时社会上提倡“到大江大海中锻炼成长”,让这些“红小兵”在大湾里历练一番,也算是走形式了。偏偏我不行,当教师的父母,不允许我去,怕不安全。故每次出门,我总是被检查,如果在小胳膊上划出了白道,就证明我偷着去大湾了,免不了要挨骂动家法的。纵然如此,也按捺不住我与伙伴们一起去游泳的玩心。一次,还没到大湾边,我就迫不及待地脱衣服,结果人绊倒了,膝盖磕破了皮,血哗哗地流。伙伴就从路边揪个蓖麻叶,给我擦吧擦吧,竟没挡住我下水的强烈愿望,带着伤快乐地跳进了湾里。 村东边群山脚下,是一条河,原先是没有名字的。清《淄川县志》曾载:“般水,又名峪头河,县南十八里。故乡的河,其实是峪头河的上游,按理说应属于般水的源头之一。蒲松龄有诗云:“般河浅碧映沙清,芦荻萧骚雁鹜鸣。细柳常依官路发,夕阳多何乱流明。来从远树仍穿郭,去作长溪更绕城。村舍开门全近水,谁家修竹傍墙生。”解放后的五六十年代,听老人们讲,河边景色仍然如蒲诗般美好,鹅鸭成群,林草旺盛,是村民踏青郊游、放牧捕鱼的好去处。现在,般河里流淌却是生活废水、工业废水、污泥浊水,无序的乱开发已经使般水旧景不再。 每每下雨的时候,河里的水位上涨,红红的河水经过雨水的冲刷汇集变得稍清一些。永远也忘不了,我们一帮儿时玩伴,无数次虔诚的捧着,盛有各自从大湾里捞出的小草鱼的罐头瓶,在雨里跑着,笑着,将鱼儿全部放生到河里,期盼鱼儿能够在这条河里繁衍生息,河水如往昔般清澈见底。可惜的是,河里没真正生存下一条鱼!不过,山村里的小孩子,还是一茬一茬,自发的重复着我们做过的事,延续着我们未了的心愿。 故乡的水,最令我自豪的,是坐落在河边的一眼山泉,昼夜喷涌不止。此处四面山崖耸立,杨柳依依,松涛阵阵。一遇雨天,泉水涌动尤为旺盛,天晴之后,形成一个小水湾。美其名曰:天晴湾。有谚道:“天连水,水连天,水源丰富天晴湾,南接莲花垛,西有大奎山。”村里老人讲,1965年兴修水利,泉上的乱石土方被挖空后,有一块巨大的方石现出,因难以将其移出,就将石头炸开。巨石粉碎,一眼山泉迸现,深不可测。后来村民将泉口用石头砌成方形,即成现状。此泉,遇雨不漫,遇旱不枯,村人猜测此泉有地下河与东海相连。曾有一年,此泉水位下降,一王姓村民,下到20多米处,发现有一空旷穹窿处,状如大厅,水声轰响,风声雷动,如同进入另一洞天。因手持电石灯被大风吹灭,未敢继续下行。还有人,用一根绳子探测此井深度,40余米长的绳子尚未触底,于是村民更信此泉与东海相通的传说。 上山逮蚂蚱、摘酸枣的时候,我和伙伴们经常跑到这里。掬一捧甘冽的泉水,滋润干渴的喉咙,望着深深的井口发呆,心里揣测着井的深度与泉的那些传说,然后众说纷纭,添油加醋,嘎嘎的笑声惊飞了泉边垂柳上的一树小鸟。 这眼泉水,村里曾取水样到有关部门化验,因缺少几种矿物质,尚不够矿泉水的标准。但没有细菌污染,人生饮也不会拉肚子。近年来,随着村里自来水品质的逐年下降,来取饮泉水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个本家在此开起了山野饭店,节假日来此游玩,品尝山珍野菜的人络绎不绝,成了当地一个颇有名气的旅游景点。 为了生计,我走出了故乡的小山村。忙碌在外面的世界,越是急于打拼,心如浮萍,随波逐流,飘忽不定的感觉,就越强烈。寂寞的时候,受伤的时候,思绪总是随着一轮明月,遁入故乡宁静的港湾,聆听河水淙淙,泉水叮咚,这种放逸自在的乡思往往抚平了我的忧伤与哀愁!天亮了,我又信心百倍地走在了路上! 也许有一天,我衣锦还乡,定会流连在一井,一湾,一河,一泉的水韵中,过我叶落归根的乡情生活。
徐铭强:笔名金石、羲和舞,淄川人,出生于1971年,现居周村,9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淄博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小小说、诗歌作品散见于《淄博声屏报》、《鲁中生活日报》、《淄博财经新报》、《淄博晚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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